走在通往外界的走道中,晴絲娜不得不承認利用人質來確保安全這個行為,實在是過於魯莽且欠缺深慮,儘管挾持路易絲這點是自己和小瑟彼此間的共識,不過這項舉動所帶來的優勢卻也僅限於以脫離克諾德瓦作為第一優先的情形之下,而當時兩人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奪得的主導權,如今卻因自己提出了參觀貴賓房這個任性地要求而產生變化,而這除了使對方有了重新部署人力的餘裕之外,更讓身為公主的自己與瑟格身陷危機之中。
想到這裡,晴絲娜不禁因目前所面臨的困境而苦惱地皺起眉頭,並用食指輕敲自己那過度運轉的腦袋,而那小巧可愛的嘴唇也微微噘起,透露出少女心中的躊躇與不安,這藏不住的豐富表情正是晴絲娜涉世未深的証明,同時也是少女本身從未察覺的可愛習慣。
在漫長且陰暗潮濕甬道裡,晴絲娜一邊想著到底這下該如何是好,一邊埋怨起自己的低能與任性,畢竟眼前這進退兩難的局面追根究底也是因自己的任性而起,在重要關頭總是依賴小瑟出手也說不過去,更何況這已經不是單憑一人之力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必須得想些辦法才行。
……看來只能再次與路易絲進行交涉了──不行、不要、不可以,一連串的否定聲在腦海中響起,無論是誰都行,但唯獨就只有向路易絲低頭示弱這件事,自己絕對辦不到。
因為要是為了己身的利益而輕易地向路易絲妥協,那就代表自己向某項重要的價值與事物屈下了膝蓋,同時也象徵著自己的敗北。
『虧妳之前還把話說的那麼好聽──結果到頭來妳跟我也沒差多少嘛,為了眼前的利益而向我這種在妳眼中既殘忍又無情地傢伙進行協商,這就是妳心中的正義嗎?』如果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而作出讓步,那麼像這樣尖酸刻薄地話語就會源源不絕地從對方口中襲來吧?畢竟,這不單單只是無謂地意氣之爭而已,其中還包含了某些超越原則與尊嚴以上的價值與信念。而對方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望著在走道中隨風搖曳的燭火,少女思索著突破困境的方法,但那被貴賓房裡一連串駭人景象給霸佔住思緒的腦袋,卻無論怎麼想都只會像鬼打牆一般陷入鑽牛角尖的思考之中,腦海裡出現的儘是些肉塊、內臟與破碎的眼球,還有散落一地的屍塊以及被人扯爛的四肢……壓抑著那片景象所帶來的噁心感,晴絲娜堅定地握緊了小小的拳頭。
昏暗且漫長的甬道很快就到了盡頭,推開了與前往貴賓房時相仿,刻有詭異紋路的厚重鐵門後,率先映入少女眼簾的是被夕陽所染紅,彷彿瀰漫著血霧或披著薄紗一般的紅色天空,以及左右兩側均磚牆所包圍的狹長步道。
視線所及之處不是牆壁就是走道,這棟建築的設計還真特殊……基於身為士兵的習慣而開始觀察起週遭環境,騎士在匆促對宅邸下了短評。
──而在此同時,路易絲開始把玩起鑰匙。
不,像是為了排遣寂寞而把玩鑰匙的這個動作其實已經持續好一段時間了。
高牆、走道、鑰匙、鏗鏘的金屬撞擊聲,看似缺乏意義卻不曾停止過的習慣動作,這中間的關連與意義是……?
就在騎士為此疑惑不已的同時,牆壁的另一側傳來了擺弄鑰匙的金屬碰撞聲。
驀地,路易絲在剛抵達貴賓房時下達給侍者的指令,在騎士的腦海中瞬間響起──『只要替我把鑰匙帶來就行。』
意識到這是對方用來傳遞訊息與通報位置的暗號,紅色的騎士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抽出了可以自由改變形體,以真實之眼為名的傳說武器──「莫那尼斯」。
但意外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小瑟……?」
還沒釐清現況的少女就連話都還來不及說完,一個壯碩地身軀已經撞碎了左側的磚牆,以驚人地聲勢將來不及反應的騎士,連同其身後的磚瓦一把撞開。
煙霧瀰漫、塵土飛揚,紅色的磚牆彷彿易碎地玻璃般裂成數塊,勾勒出如同上弦月般破碎扭曲的笑顏,赤紅的雙手巨斧斬裂塵埃,劈開煙霧,男人在散落一地的磚瓦中站定,用那就像是刀刃般銳利的鷹眼俾倪一切,左手上是彷彿血液般鮮紅的鋼鐵之斧,右手則是拿著佈滿銀色光點,宛如星空般閃耀動人的黑色巨鎚──兩者都是一般人必須雙手並用才有辦法勉強揮舞的重型武器,但眼前這名男人卻毫不在乎地將兩把重兵器當做單手武器使用,這驚人的臂力讓晴絲娜與瑟格都不由得為之一呆。
而在此同時,以原先的走道高度為基準點,牆外的地面開始下沉,被磚牆所包圍的狹長走道也開始逐漸上昇,有著鷹眼的男人與騎士被迫留在了地面,而路易絲與晴絲娜則隨著浮起的步道越升越高。
「公主!」
明知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但瑟格還是焦急地呼喚起心繫的少女,而似乎是對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感到厭倦,男人瞇起銳利的鷹眼,提起戰斧不由分說就往騎士劈了過去。
「呿……」
用化為巨劍的莫那尼斯硬接對手的攻擊,騎士讓莫那尼斯那原先就長達半尺的劍柄再次延伸,好藉此因紓緩招架攻擊而產生的手臂酸痛,握劍的手不停顫抖,虎口也感到一陣疼痛──眼前的男人並不是可以輕視的對手,瑟格在調整呼吸的同時在心中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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