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躲藏於先前在步往宅邸的路上,早已多次確認過的藏身地點,在一片「那些傢伙究竟跑哪去了?」以及「快點,給我搜!」的吆喝聲之中,少女喘息著。
雖然說藉由電流的釋放與傳導暫時活化了體內細胞,並因此讓身體的力量、速度以及反應能力在短時間之內獲得飛躍性的提升,但那畢竟也只能算是一種危急時的因應手段而已,因為在短時間之內大幅成長的身體能力,並沒有相對應的體力做為支援,而作為一切激烈活動的根本,所謂的體力是需要長期地訓練與累積,才能有著些許成長並勉強看出成效的東西。
被來自肌肉的強烈痠痛感給侵襲,感覺身體正不停地向自己發出警訊的晴絲娜,在確認兩人目前身處的環境暫時安全無虞之後,便立即解除了自營救行動開始以來就未曾停止過,那些在體內四處流竄,有如潮水般不停奔馳的魔力循環,而那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金色長髮,也因體內能量的循環模式回歸正常,而還原為帶有少女芬芳的粉色綢緞。
少女一邊對氣喘吁吁的自己感到不爭氣,一邊望向身旁那即使抱著瑪莉妲小姐,但跟自己相比迄今仍一派悠閒──別說氣喘了,就連汗水都見不著半滴的紅髮騎士,發出了近似於挖苦的抱怨。
「……體力很好嘛,我看小瑟你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看來再多背一個可愛的美女應該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吧?」鼓起雙頰,晴絲娜小聲地嘟囔著。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不過實際上要看晴絲娜妳到底有多重就是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對年輕女性而言,詢問起對方體重是個極度失禮的情形,瑟格將少女的挖苦當真,認真地做出了回覆。
完全沒有預料到騎士會將自己隨口說出的抱怨當真,晴絲娜先是因為吃驚而愣了一下,但隨即便因騎士那不禮貌的問題而漲紅了臉,並生氣地對瑟格大聲吼道:
「──少、少囉唆,你這個白痴!你不知道隨便問起別人體重是件很沒禮貌的事情嗎?」少女滾燙的雙頰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因害羞還是劇烈運動而起,但可以肯定的是,晴絲娜這句響徹雲霄的呵斥,已經在不能算是安靜的街頭巷尾不停迴盪,並讓兩人的躲藏地點因此而曝光。
因一時氣憤而大聲斥責這個舉動,讓「找到了……在那邊!」、「快去把那兩個傢伙給抓起來!」等諸如此類的命令與么喝聲瞬間從週遭傳了出來,意識到自己犯了愚蠢的錯誤,晴絲娜一邊對著瑟格罵了兩聲「笨蛋」,一邊再次驅動起體內才剛平復的魔力浪潮,並搶在騎士前方先行邁出了有如羚羊般飛躍的步伐,往更加錯綜複雜的巷弄裡鑽去。
不過就算藉由崙德尼所託付給自己的地圖,記清楚了各巷弄間複雜的連結與脈絡,但公主與騎士畢竟是來自外地的旅客,跟後方那些從小在克諾德瓦長大的追兵相比,對城鎮的熟悉度仍舊是略遜一籌。只見幾個手持棍棒的男人忽地從兩人前方冒了出來,並用凶狠的目光盯著尚未停下腳步的兩人不放。
「站住!」就像喜歡在街頭巷尾鬧事的混混一般,臉上的疤痕多到足以用嚇人兩字來形容的幾個男人,揮舞著手上佈滿釘刺的棍棒,對朝著自己這方向衝過來的少女與男人開始裝腔作勢。
但儘管用凶惡地表情做足威嚇的效果,眼前的少女卻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只見晴絲娜用泛起紅暈的可愛臉蛋說著「滾開」,在經過追兵身邊的時候瞬間彈響了手指,兩人附近的三、四名漢子便應聲而倒,只剩下不停喊著「好痛」的眾多呻吟聲。
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呢……望著前方不停加快腳步的公主,瑟格一邊在心裡如此想著,一邊接連踹倒了從窄巷兩側的屋頂上,一躍而下的幾個追兵。
而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見一邊晴絲娜在思索逃脫對策的同時,一邊在有如迷宮般的巷道間尋找出口,並在確認之後往人聲鼎沸的市集衝了出去,藉由因節慶而人潮洶湧的市集作為掩護,公主與騎士跟不停追捕兩人的追兵,開始了貓抓老鼠的遊戲。
雖因踏入人數眾多的市場,讓瑟格與晴絲娜有了稍微喘息的空間,但卻也因此讓兩人與追兵的距離無法順利拉開,而面對這種情形,只見晴絲娜忽地走到騎士背後,在說一聲「要走了」之後,透過騎士那宛若城牆般的身軀作為盾牌,在市場中開闢出得以暢行無阻的道路。
在口中呢喃道「原來如此」的同時,騎士除了對眼前的公主感到更加佩服之外,也對能在市集中穿梭自如這種天賦,可以在這類情況派上用場感到些許訝異,不過兩人才剛在擁擠的人潮之中推進沒多久,晴絲娜便拉起騎士的衣角,再次鑽進小巷。
緩緩睜開眼皮,被市場內的小販叫賣聲給吵醒,漸漸恢復意識的瑪莉妲,為了確認現在身處的環境而向騎士緩緩開口。
「……我人在哪裡?」也許是職業習慣吧?瑪莉妲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十足地慵懶與媚惑。
「──就快到了,回到科安所在……瑪莉妲小姐妳所熟悉的那個家。」代替瑟格做出了答覆,晴絲娜回答。
「是這樣嗎?」手臂無力地貼著額頭,瑪莉妲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大家都一樣呢……不管是為了我,又或是為了科安的妳,還是將我視為玩物,膩了就隨手丟棄的肯達──大家都一樣呢。」平靜的話語中流露出地盡是無奈與冷笑,瑪莉妲的語氣開始哀傷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被話語底下所蘊藏的冰冷給刺傷,晴絲娜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不管是妳,還是那些將我視為商品,任意販賣與玩弄的人們……大家都一樣,從來就沒有尊重過我的自由意志。」陳述的口吻由平靜逐漸轉化為怨懟,瑪莉妲慵懶地笑著。
少年母親脫口而出地話語就像遍佈地面的尖刺,讓晴絲娜向前踏出的每一步都因此而疼痛不已。意識到自己現今強行帶走瑪莉妲小姐這個舉動,其實與將她視為奴隸的人們並沒有任何不同,心懷愧疚的少女雖然想開口反駁,但缺乏正當性地自己卻無法在滿是自責的腦海當中,找出任何足以成為反擊依據的論點,不想以「就算這樣」或是「那又怎樣」等任性地話語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事情至此,只見晴絲娜羞愧地低下了頭,用細若蚊吶般地聲音向少年母親致歉。
「對不起……」只能以「這是為了幫助科安」作為理由來說服自己,晴絲娜小聲地說著。
對於來自前方少女的道歉,理解到自己剛才那些埋怨已經對少女造成傷害的瑪莉妲,並沒有直接對晴絲娜做出回應,只是緩緩閉上了雙眼,在心底默默祈禱。
希望不要被抓到才好……想起貴賓房內的恐怖刑具,被騎士一路抱著的少年母親,不停的顫抖著。
宛若迷宮般的巷道很快就到了盡頭,眼看作為接應點的少年住所就在眼前,加緊腳步的騎士與公主卻在即將抵達之際,卻發現以少年住所為中心的週遭住戶此刻正慌亂的從家中撤離,正當晴絲娜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什麼事時,飛濺而出地血液卻吸住了少女的目光,隨即是科安那雙滿是仇恨的琥珀色眼珠,從自己眼前掉落至地板。
而少年那破碎的頭顱,連同四處飛濺的腦漿,一同滾落至晴絲娜的跟前。
被在眼前發生的慘案給嚇呆,捂起嘴來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少女,感覺自己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科安那殘破不堪的頭顱一同碎裂,而在胸腔內那顆因劇烈運動而尚未平復的心臟,也因眼前的悲劇而激烈鼓動著。
……對晴絲娜而言,此刻迴盪在身邊的除了劇烈地耳鳴外,就只剩加速鼓動的心跳聲。
於是──少女尖叫。
連同遭逢喪子之痛的母親崩潰聲一起,在雲層中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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