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岸邊的碧卡莎
頂著無比熾烈的太陽，我搭上往淡水方向的捷運，趕著去見一個老朋友碧卡莎。
「碧卡莎變得好柔軟。」
那天在美食街巧遇，想起碧卡莎言談間流露出的神態，輔新婚的她，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女性的甜美，這是我不熟悉的。記憶中，碧卡莎總是像個俠女行俠仗義，照顧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即使是面臨愛情抉擇時，她也可以理性地取捨，毫不拖泥帶水。有著殺無赦魄力的她，換上女兒嬌媚的新裝，倒讓我幾分吃驚了。
捷運車箱急速從地底鑽出，一陣刺眼的陽光扎得我暈眩，眨了眨雙眼，看到的淨是一片碧綠山色，好個晴朗的天！已經到圓山了，我的心口竟然不自覺的揪了起來，離關渡還有好幾站，碧卡莎在等著我呢！
「當你看到有任何狀況時，就是要第一個衝過去，馬上去幫忙。」
碧卡莎說著恩師對底下工作夥伴的唯一要求時，也深深地感染了我。這麼多年在職場上打滾，就是這個提醒讓我無往不利，碧卡莎總是像個大姊般毫不藏私的教導我，想起過往一起打拼、一個鼻孔出氣的日子，艱苦中有著自娛娛人的豁達，有這個夥伴，真好！
車箱那頭的女孩們正和男孩打打鬧鬧，爭辯中夾雜著清脆的笑語聲，屬於夏日特有的青春正在空氣中醞釀，嗅到那抹氣息的我，幽幽地回過神來，望著這群恣意揮灑年少的少年們，心裡不禁想著，屬於我的青春不知流逝到哪兒去了？
「你喜歡丘影嗎？」我一直想問，也問不出口，我要帶著這個問號到幾時呢？
轉搭公車的人還真不少，提著一籃葡萄的我，深怕一個重心不穩就哉了個觔斗，亦發死命地抓著扣環，抓得手心都出汗了。身旁傳來年輕媽媽正厲聲地告誡小女孩：『別囉唆，就快到站了，你就乖乖地吃糖吧。』，我抓著扣環的手此時握得更緊了，像是要抓住那曾經遺落的過往，深怕一個鬆手就被記憶洪流甩了出去，生命裡什麼也不剩，什麼也不留。不會坐過站吧？我擔心著，突然，到站了。
「子音，你在減肥嗎？變得好瘦喔！」面對這聲恭維，我不禁苦笑了起來。是心理影響生理吧？心裡的猜疑讓我喪失對生命的熱情，連當時的碧卡莎也日日夜夜為胃痛所苦，即便是經歷921天崩地裂的災難，猜疑、怨懟、冷漠仍舊殘存在彼此的裂縫中，瓦解著信任的基石，我們就這樣漸行漸遠了。是該重建？還是補強？我們都沒有答案，只是徒留風聲陣陣。
「到我那兒，吃義大利麵吧！」碧卡莎這樣說著。
「嗯！我會約瑪蒂妮一起去。」我點點頭。
應該是這裡吧？望著高聳的建築物，說了好多年的義大利麵之約，就要在這棟大樓的某個窗格裡發生，想到這，我的心揪得更緊了。
按了11樓的樓層，我的情緒隨著電梯的啟動持續地高亢起來，遠眺八里河岸不曉得是怎麼樣的景色？生命，又會以何種風情展現在我的面前？我思忖著，決定讓我手邊的這籃葡萄有展現生命力的機會，我篤定地按了門鈴。
「子音，你來了！」
一身俏麗裝扮的瑪蒂妮開心地為我開了門，紮著兩串馬尾的碧卡莎趕忙從廚房裡招呼我，我聞到義大利麵專屬的馨香。遞上手邊的葡萄，我轉眼望向落地窗外的八里河岸。
啊！這是個怎麼樣的景緻啊！波光粼粼，泛著扁舟點點，河水以他穩健的速度緩緩地流向遠方的大海，平靜、自在中卻有著獨特的韻律，這就是我從11樓看到的八里河岸，這也是我所看到的碧卡莎。
葭菲 2003/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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