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在同一段時間,和一個人談戀愛是幸福的,同時和兩個人談情感剛開始是刺激和快樂,但…過後,卻是一連串痛苦的承擔和一世紀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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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又回到鄉下的老家,身為一位記者工作者,工作壓力是充滿挑戰和刺激。小舒這次不想開車,寧願坐三、四小時巴士,公車上讓飛快的景物在眼前瞬間流逝,腦中亦讓所有的思緒沉澱,像什麼都在思索,但什麼也沒有在想,此時「回家」是一種休憩更是一種逃避。
下了車,往那幢四合院的家中前進,經過了阡陌小陘,來到每次回家必經幾百公尺前的那棵老榕樹,眼前卻只見那座隨風擺動的搖椅、伴雜颯颯風聲、翻動落葉和遠處傳來此起彼落的狗聲吠影,小舒心中油然而生的情愫催動著含淚的目眶及抽動的雙肩,小舒終於駐足在榕樹下,將記憶拉回到有大肚伯的時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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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肚伯是一個酒鬼,每天喝著不是紅標米酒就是紅露,每天尋求醉生夢死,難得一見有清醒時,即使是清醒也是一上午或一下午而已,小舒那時是一個高三學生,每次放學回家,總是會經過此地並帶著鄙視目光看著這一位總是醉倒的老酒鬼。然而老酒鬼在清醒時,總是愛漂亮攬著鏡子梳理著自己,對小舒也非常的好,常常買東西給小朋友吃,不管小舒在不在「現場」,他總是有買一份給小舒,大肚伯說小舒和他的最小女兒長得好像,可能是女兒不在身邊的移情作用吧!他將這份愛女兒的情懷全移轉給小舒,而小舒對大肚伯的態度也因「清醒」否?而有好壞之分。
小舒經過老榕樹看見大肚伯清醒,走向大樹坐在大肚伯的旁邊。
「大肚伯,您就不要再喝酒了嗎?這樣對肝不好,對您也不好啊!您幹麼要這樣呢?」
「小舒,我心中的苦,您不了解!我是一個多情的人卻被多情所傷,年輕時作的事,當時 無法解決,現在也解決不了,一時的作錯一輩子的後悔。喝酒可以讓我忘了前事,如果忘不了,還可以讓我『勇敢』將心中的情緒發洩出來,您就不要阻止我喝酒。」
「到底什麼事,讓您每天都過這樣的生活?告訴我,告訴我啊!」
「那一天?我想說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會告訴您。」
大肚伯順手拿起紅標米酒,用牙齒當起開罐器,嘎!瓶蓋就掉落在地上,咕嚕咕嚕就喝起來,沒拿酒杯沒有小菜,單純的買醉。小舒看這樣的情形,每每都會生氣大聲的說:
「您這樣的喝法,簡直是不要命,您連命都有勇氣不要了,為什麼沒有勇氣說出來,為什麼都不去解決,為什麼?反正您都不想活了,我管您那麼多幹什麼?」小舒憤恨跑開那棵大榕樹和大肚伯。
大肚伯還是將瓶中酒一股腦喝完,然後一瓶接著一瓶,直到醉臥樹旁或路旁或任何一處,而村間的叔叔或伯伯們,看見了總是搖搖頭,再一同將爛醉如泥的他扛進他的床,嘆口氣離開他的住所。
「爸!大肚伯為什麼每天都要過著沒有意義的生活,他的家人呢!為什麼不和他一起生活,為什麼不勸勸他。」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懂,囝仔人有耳沒嘴,甭理,趕快去讀書,您不通考沒大學,您就知道死!」
小舒悻悻然離開飯廳,進了書房就打開書本猛K起來。其實那段準備大學聯考的日子,小舒每天也都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只是「他」用的是米酒頭,而「她」用的是書本,每天將密密麻麻的文子,硬塞在腦袋中。
好像經過了一世紀,終於考完大學聯考,小舒終於比較輕鬆,再來就是要等放榜,也比較有空關心周遭的人、事、物。這一天,小舒經過了大榕樹看見大肚伯的房門沒有關,怕大肚伯喝醉了,所以就往房間探一下,不看則以,看到嚇死了,大肚伯正躺在床上看著照片,嘴裏吐著鮮血及臉上縱橫潸潸的眼淚畫面,小舒驚恐不已,哭喊著:
「大肚伯,您怎麼了?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去叫人來救您,您要撐著點。」
「小舒,先別走,幫我打電話,打電話給我兒子及女兒,求你!」
此時小舒那聽得下話,早就一溜煙跑離開房子。
「救命啊!救命啊!阿爸、阿媽您們快來啊!大肚伯快死了!阿叔、阿伯您們快來幫忙啊!爸啊!」
「什麼代誌!大小聲!」爸爸一臉不高興的說著。
「阿爸您們快來幫忙啊!大肚伯快死了!」
所有人都跑出房門,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
「大肚伯,他…….」
「他什麼,你緊講,還在他….他『麥散』。」
「他吐好多血,他在家,在他家的床上,爸您緊去救他,爸!塊緊了,塊緊了啦!」
「義啊!雄啊!你作伙來幫忙!這塊死人每天飲這麼多酒,不知是衝什麼。」
「我來卡電話。」媽媽說著說著就跑回家去。
小舒帶著爸爸和隔壁的叔叔及許多人一同去大肚伯的家。
「大肚伯,阿爸來啊!您免驚!」
「大肚唉!那按呢?救護車等一下就來了,您是有要緊嘸!」
「小舒,你幫我卡電話。」說著說著大肚伯就昏死過去了!
「麥卡給誰?大肚伯!您緊講?電話幾番?爸!麥按那?」
「義啊!雄啊!您們緊來幫忙,個笨笨站裡看!別人閃啦!閃啦!」
三、四個男人把大肚伯抬出房間,放在搖椅上等待救護車來。
「怎麼還不來,怎麼等那麼久,還沒來!」
「小舒!他們有來嘸!」
「他們是誰啦?我還麥卡電話!」
「來啊!來啊!救護車來啦!」
「緊了!緊了!病人在那。」大家七手八腳把大肚伯抬上車。
「義啊!雄啊!您作伙來。」
「阿爸!我要去!」
「囝仔人!去作什麼!以為醫院是好玩的所在。您叫你母啊!去拿錢和整理一些大肚啊的衣來醫院,有聽嘸!」
「喔!」
小舒始終沒有去醫院去看大肚伯,因為爸和媽不許她去看大肚伯,說醫院細菌多及「不乾淨」,反正不許她去醫院,即使小舒非常不高興,她還是不能去。爸和媽就輪流在病房照顧大肚伯,大肚伯也算有驚無險經過這一次生命關頭,大肚伯更答應爸、媽要戒酒、要振作。
大肚伯出院了,真的好陣子沒再碰酒瓶,每天都下田工作,雖然大肚伯可能因為酒精中毒常會作嘔而雙手也時常擅抖,但看在小舒心中還真的為大肚伯高興。因為她認為這是短暫現象,將來這些都會改善,大肚伯就可以重新作人了。所以小舒好喜歡找大肚伯聊天和幫大肚伯做事,因為大肚伯懂好多道理,對許多事物看的很透徹,更教小舒許多為人處世的態度。
這一天,小舒依如往常到田裡找大肚伯,但卻找不到大肚伯,小舒有點擔心,大肚伯那天發病的景象不由浮現在腦海,小舒大步飛奔到大肚伯的家中,還未到門口時,卻早已聽到大肚伯說:
「為什麼,你不肯叫我呢?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你,難道連個機會都不給我嗎?我已經不喝酒了,真的,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告訴我?喂!喂!」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呢?為什麼?人做錯了就無法再回頭嗎?為什麼?」大肚伯又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喝著紅標米酒。
「大肚伯,你不是告訴我你不要再喝酒了嗎?為什麼?你剛才和誰在講電話呢?你不要再喝了。」小舒看著淚流滿面的大肚伯說。
「小舒,我自己造的孽,我現在自己在嘗,可是為什麼他們都不願原諒我呢?為什麼?我心中所有的苦,誰能知道?誰又了解?」
「大肚伯,您不要這樣,您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解決,我不行,我爸、我媽也可以啊!大肚伯您不要再喝了!」
「小舒,我今天告訴你,不是要你幫我解決什麼,但以後你可能須幫我作一些事,唉!人一作錯事,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回頭,輸了原有的,輸了自己的一輩子。」
91.07.11更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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