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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15 17:30:09| 人氣9,487| 回應8 | 上一篇 | 下一篇

「愛滋國」烏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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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1993年我大學畢業,因為研究所落榜,無路可走,只好先去當兵(我說過上天沒給過我什麼選擇的…)。大四寒假時有考上預備軍官,所以就先被安排到衛生勤務學校受訓(我還記得報到日期是七月十六號,在某好友的「潦落去啦!」口號聲中,我們倆兒戰戰競競地踏入衛校的大門…),然後抽籤分發到桃園的八零四總醫院。在台灣這個奇怪的社會,別人一聽說我在八零四醫院當「阿『官』哥」,就都一口咬定說我一定有「特權」、問我有什麼「背景」,可見台灣人對所謂「制度」的信任感是很低的。別人我不曉得,不過,大人冤枉啊!我是百分之百沒有背景的,只是抽籤那一天福至心靈、手氣絕佳,先是抽籤序號在我之前幾個的「難友」把最後一支海軍陸戰隊的籤抽走,再來我就抽到了「八零四總醫院」,換來千古的罵名;真的,那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同時被那麼多人用「一個字」的髒話罵,如果我不從政,應該再也沒機會被那麼多人罵了吧?

於是我就到八零四總醫院了,至於研究所考了榜首卻跟我一起「潦落去」去當兵的大學同班同學兼好友,抽到我做夢也想不到的地方:馬祖南竿再過去一點點的:西莒,注定了我們哥倆兒在那兩年間都沒有見過面的悲慘命運。到八零四醫院沒多久,長官們慢慢發現我真的沒什麼背景後,就把什麼討厭的業務通通丟給我辦(軍中的行話這叫做「拗」,念做「ㄠ」),把事情塞給你,再說你是「超人」,所以退伍時我有十三項業務,同單位其他軍官卻只有五到六項業務。若是軍官的義務(例如夜間巡察或是戰勤室值班),那預官絕對是軍官們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說到軍官的福利(例如軍官團的聚餐),那預官當然就不算是軍官啦!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我們預官的。不過雖然如此,我在職業軍官的圈子之外卻是如魚得水,過得蠻愉快的,在院中交到很多好朋友,現在退伍十年左右了,都還有聯絡。

故事要進入正題了:後來第二年我還是考上了我想要讀的台大流病所,想說既然以後的研究生生涯很有可能要跟血漿為伍,軍中的醫療服務是免費的(雖然品質有點堪慮),而且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北台灣六軍團的防疫(我主辦十幾萬阿兵哥的防疫工作,直接跟基層的各單位醫務所有業務聯繫,號稱「預防醫學官」,其實只是個小少尉),所以我知道軍人打B型肝炎疫苗是免費的(外面要自費,因為我不再是個小貝比了,一針七八百,要打三針),於是我就央求我們檢驗科先幫我測測看我對B型肝炎的抗體效價(HBV surface antibody titer)。結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早就有抗體了,連什麼時候感染、什麼時候康復的我自己都不曉得。她們也許覺得認識的人的血清很好玩,或是剛好愛滋病篩檢的盤子上剛好多出一格沒人用(因為外勞篩檢業務是我們的大宗,所以每天都有例行的愛滋病篩檢工作),她們就「順便」把我的血漿拿去做ELISA(enzyme-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酵素免疫法)看看有沒有HIV的抗體。這個結果卻讓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的血清有很強很強的愛滋病抗體。一般最後確定是愛滋病的感染者,了不起ELISA就是一個或是兩個「+」字,我的抗體強度卻是強到不行的「+++」,如果以星星的亮度來比喻他們的抗體強度,那我的就是太陽了。我還記得我們檢驗科的預官同學打電話到我辦公室跟我說結果,劈頭就叫我「愛滋國」…。

我那時是沒嚇到啦,我潔身自愛,沒開過刀或輸過血,因為體重太輕又害怕針頭,也沒捐過血(所以就算真的感染,也不會害到別人),沒玩過女人也沒玩過男人,如果我真的感染了愛滋病,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冤枉的了!而且ELISA只是初步的篩檢而已,要確認的話就還要做西方墨點法(Western blot,測HIV的一些特異性蛋白質),但是在這段短短的等待期間,有關「愛滋國」的八卦,早已不脛而走,全院皆知了。大家都偷偷探聽(一邊嗜血地竊笑):「那個醫勤組的張少尉,真的有愛滋病呀?嘿嘿嘿…」這樣也好,一時之間沒有人敢欺負我了(這個以軍中行話來說,叫做「沒人敢『拗』我了」),要不然我要是發狠咬他一口,他還沒發病就先嚇死了,哈哈。後來過了幾天,西方墨點法的結果出來了,答案是「不確定」。啊?什麼是「不確定」?有著貓熊眼的檢驗科小姐慢條斯理地說:「就是你好像有那種蛋白質,又好像沒有的樣子;人家真的感染者有三條細的band,你卻也有一條模糊的粗band…」,所以還是沒辦法還我清白。再抽血做一次,結果一樣。一套西方墨點法的原廠套件索價一萬多,只能做八件樣本,我做了兩次都沒辦法確認,於是檢驗小姐說:「人家規定兩次的『不確定』,就是陽性啦!」隨手拿起大印,在「法定傳染病申報單」上我的名字旁蓋上腥紅色的「POSITIVE」,我在衛生署工作負責這項業務的大學同班同學看到也嚇一大跳,跟她常在一起的大學四年同學居然是個愛滋病帶原者。於是我學乖了,就編了一個像是泰國人的名字來代替那嚇人的--我的名字。

於是我就展開了要證明自己清白的漫長旅程。因為我們醫院沒有通過衛生署愛滋病檢驗確認能力的認證(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品質堪慮」了嘛!),所以都還要再送三軍總醫院做西方墨點法,他們給那個其實不存在的「泰國人」的結果也是「不確定」。在長官的細心安排下,三總的檢驗科主任親自下海幫我抽血(而且沒戴手套,可見他很信任我,嗚嗚嗚~,好感動),結果是「陰性」,我問他說要不要再做確認,他義正辭嚴地說「沒有危險性行為,就沒必要做!」(語氣中還強調了那個「性」字),無論如何,那真是那好幾個禮拜的煎熬中第一個好消息。

我還去了台北市立性病防治所,去看我們老師涂醒哲的愛滋病門診,我到達的時候一個病人正在發脾氣,他氣急敗壞地說:「你們快一點好不好?再慢我就不吃藥了,跟你說,我『愛人』還在外面等我呢!」,大家也都只好搖頭苦笑,只見涂老師好言相勸,問他到底有沒有好好吃藥。我則是跟一位來自南非的護士義工媽媽在聊天,她說得一口標準的中文,聊的正起勁(我說過我是「黑肉桑殺手」嘛!我魅力照拂的對象,不分中外皆然),就被叫到號碼了。老師看到我,一臉驚訝地問說:「你來幹嘛?」我就把這個故事從頭到尾說給他聽,他聽了之後也覺得很困惑,懷疑地問我說:「你真的沒有危險性行為?」(有意無意地又在話中強調了那個「性」字);我還記得我心痛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老師,我確定我絕對比您還要乾淨!」(他是我大學導師的老公,已經有兩個小孩),唉,連老師都不信任我了。後來性病防治所的匿名電話查詢服務也說我是陰性,沒有愛滋病,再度還我清白(聽起來好像政客說的話,被法院起訴就說是「政治迫害」、「政治干涉司法」、「皇后的貞操不保」或是「司法已死」,獲判無罪後卻又說「感謝司法還我清白」)。一年多以後退伍,我在台大醫院工作,在醫院裡的郵局遇到了涂老師,他說我被誤認為是愛滋病患者,那是一種「機遇」(又開始他的佛法論述了),這表示我注定要跟他做論文,奉獻給愛滋病研究,我那時候剛剛因為國家公費留學考「愛滋病防治」口試沒過而不爽,只好跟他說:「喔,好啦,我再看看啦…」(就像他跟那個發飆的病人一樣好言相勸,請他好好吃藥),真對不起老師的期望,不好意思啦。

我說過我是北台灣六軍團的防疫總管,所以有很多管道可以做愛滋病檢驗。我們國家的愛滋病確診最後一線,就是位於南港的衛生署預防醫學研究所的病毒組,我請他們用盡了所有先進的檢驗方法,結果也都是陰性。到此,我花了國家十幾萬塊錢(因為愛滋病是法定傳染病,所以所有的檢驗與治療都是由國家預算來負擔的)跟一個其實不存在的泰國人名字,最後終於還給我清白。

這個故事雖然有點長,也很脫線荒謬,但也有其嚴肅的一面。雖然我明知我不可能得愛滋病,可是大家的八卦流言卻早已鬧得滿城風雨;我去我姊姊家跟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姪女玩,也擔心萬一我真的有愛滋病會傳染給她。我雖然天生樂觀、心情也大都平靜篤定,但是那樣的心理負擔還是真的是很沈重沈重的。就像我在醫院中的一個好友說的:「一樣是絕症,你得癌症大家都會覺得你很可憐;但是你得了愛滋,大家卻覺得你一定是行為不檢、罪有應得而避之唯恐不及。」唉,說得也是,我就跟她說:誰欺負妳妳跟我說,我去幫你咬他/她…。我真是太頑皮了,那種情況下還能開玩笑,真是欠扁。

這個故事還有個烏龍後記:我快退伍時,那位有著貓熊眼的檢驗室姊姊跟我說,她有託人去問過他們用的ELISA試劑原廠—法國的巴斯德研究所,巴斯德那邊的回答說:「阿為了提高敏感度(sensitivity),我們的產品偽陽性率(false positive)本來就很高的呀?!」(請用法文腔調唸這一段話)嗚嗚嗚,巴斯德你不要以為你是微生物學之父,發明了鮮奶的高溫快速消毒法,就可以隨便冤枉人的,我恨你~!

台長: 阿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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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男女話題(愛情、男女、交友)

Ford
站長您好!!
有問題請教,對於這篇文章,個人目前也正困擾著!不同的是,我有固定的女朋友(兩個人也都只有跟對方發生過性行為)。去年學校體檢(因科系實習關係,需要驗HIV),報告皆正常。而後兩人交往也發生了性行為,而上禮拜又是因實習要體檢,但我女友卻意外的驗出HIV(疑似),但我個人卻沒有。學校要求她去某醫院再次檢查。請教您,ELISA是否真如您所說的,十分的容忍偽陽性?
我實在是不太能接受!!
2009-04-11 19:04:07
版主回應
哈嘍, Ford:

那也只能再去驗驗看嘍!初步篩檢重要疾病的工具(以前是ELISA,現在的我不知道,我離開傳染病流病圈子太久了)為了不要漏掉任何一個可能的個案,所以 sensitivity (敏感度,就是真的有病的人中,被驗出「陽性」的機率)會調的比較高,但在此同時 specificity (特異性,就是沒此病的人中,被驗出「陰性」的機率)就會降低了。沒有一種檢驗試劑是完美的,誤會是必然會有的,或多或少而已。

現在呢,就只有一句話可以告訴你們:「不要緊張,再次去做確認便可。」若是沒有危險性行為或是共用針頭、刺青等有血液感染可能的事情發生,那就不用擔心啦!

我被檢驗誤認為HIV陽性已經十幾年了(沒錯,那是民國八十三年的事情了),我到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後來就沒發生過那種事了,我還是個快樂的捐血人呢!這次回台灣時也才去捐過血,一切正常。

所以,祝福你們啦!

阿國
2009-04-12 00:25:06
pei
站長您好,
最近好不容易懷孕(我有不孕的問題),上週做第一次產檢,今天卻接到醫院通知說愛滋檢測呈陽性反應,真是晴天霹靂!趕緊做西方墨點法來確認,但是等待的過程真的很煎熬。真的很希望能出現所謂的偽陽性反應,我和老公都沒有危險性行為,可是我在民國88年曾輸過血,不知道會不會真的這麼倒楣就被傳染了?
2009-04-21 15:25:47
版主回應
民國八十八年輸的血應該是安全的,不太需要擔心。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您都沒有捐過血或驗血什麼的嗎?

其實如果沒有危險性行為,就不用擔心會感染愛滋病。還是耐心靜待進一步消息吧!加油!
2009-04-23 15:40:05
mignon
好驚心動魄的經歷!
2009-04-21 18:51:26
pei
上週四西方墨點法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呈現陰性,真是讓我們鬆了一口氣。醫生請我和老公再做一次ELISA檢查,今天去看報告,老公是陰性,而我仍是陽性。雖然醫生叫我不要擔心,但按照規定還是得呈報至台大醫院。

民國88年至今,我是沒再捐過血了,是有驗血,但忘了是否驗過HIV,雖然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但要謝謝你寫了這篇文章,讓我上週知道檢查結果擔心沮喪到極點時,仍能懷抱了一絲希望;也要謝謝你的鼓勵!
2009-04-28 15:32:17
版主回應
我想只是偽陽性吧!那就不用再擔心啦!祝福你們一家人!

我們這些被ELISA誤會成陽性過的人,是不是該組個什麼協會之類的,來互相支持呢?呵呵..

阿國
2009-04-29 01:50:23
無言的人
我也是體檢被驗出酵素免疫法成陽性,我也是潔身自愛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也沒捐過血QQ,這是天大的冤枉喔......
2009-05-08 18:20:37
國民A
我個人也有親身經驗。我在新訓時的HIV測試呈陽性後就莫名奇妙被驗退雖然我自己很親清我自己的清白(和板主一樣潔身自愛)但我在不認識這病的情況過著在不敢見人身不如死的生活。讓我更痛惡的是,國防部居然沒有做西方墨點就把我退訓。在家躲了一年多,直到我自己找到資料去醫院做了西方墨點。由某醫院的醫生報請疾管局後,國防部又前後讓我自費千里迢迢的到台北榮總做了幾次檢查。然後,我很慘痛的又把兵當完了。

至今,我仍不敢面對自己,仍然相當的自卑和害怕。女朋友不敢交,深怕對方知道後無法諒解。怕自己以後生育會遺害到下一代。連現在出來找工作,都不敢找大公司,怕體檢會再被宣判一次死刑。

由於站長在這方面有專業,想請教站長幾個問題:
1.在二次的西方墨點測試中,我的那個值好像都在最小值,是否代表我就是安全的偽陽性呢?
2.我在十年前被測出HIV陽性,五年前和三年前做西方墨點。過了十年了,我完全沒有任何現象,我可以跟醫生提出要求開立証明說我是偽陽性嗎?因為我那個醫生說頂多只能開疑似偽陽性。這種模凝二可的態度又讓我受了一次傷.....所以我到底是可能有還沒發作或是沒有而醫生不敢負責任呢?
3.若我有很好的機會進大公司,我可能要得到醫生明確態度所開立的証明嗎?如果不行,那我是不是一輩子就呆小公司或擺地攤呢?
4.雖然我自己可以很肯定的告訴自己我很安全我不會有問題。但我始終沒辦法不在乎別人眼光和想法。所以我想問,有什麼很明確的測驗可以還我清白呢?那種一做過後,醫生可以很明確開立証明給予我死刑或清白。

謝謝板主
2010-07-22 20:27:47
版主回應
的確,一般人沒有機會像我當時一樣有相關的資源可以直接把樣本直接送到衛生署下屬的研究機關做最後的檢驗,面對這種情況的確是很難辦。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也不確定現在是否法定傳染病的檢驗制度流程仍是那樣。但我想您應該可以要求醫師幫您轉診到醫學中心做進一步的確診;另外,性病防治所的匿名檢驗也可以去做做看。

至於是否真的能找回「清白」,那是法律問題,不是醫學問題喔!所以,若是因為HIV偽陽性而無法進入某家公司工作,我是建議採取法律途徑來解決。

祝福您啦!
2010-08-07 19:09:15
路人A
版主~
是否因為是您體質的問題~
才會有偽陽性的情況??
2011-12-05 10:49:48
路人B
這故事真是曲折離奇.
好在你是個Negative.
2011-12-27 00:56:49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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