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話 喧囂的平安夜
12月24日凌晨時分,總統府外的凱達格蘭大道,聚集的人群依舊沒有散去,只是在經過一整天的抗議行動後,可能這些示威的人們也疲倦了,他們紛紛席地而坐,沒有麥克風和瓦斯氣笛的噪音,靜靜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不過這場景倒是難為了隔著拒馬和他們對峙的軍警人員,雖然大部分的軍警人員已經輪班了,但是有鑒於前一天早上的激烈衝突,絕大部分的警力依舊是留在原地,沒有休息,特別是替代役的小夥子們,僅僅在原地休息了四個小時就馬上要回到崗位。當然,壓力最大的,還是守著總統府的〝御林軍〞,這群憲兵弟兄臨時被調配到總統府鎮守,而且所承擔的責任遠比其他軍警人員重大,入夜後,原本他們所引頸期盼的,那如釋重負的交接,卻隨著指揮官余克明步出總統府後,跟著落空了。
「長官,」看見指揮官余克明走出總統府,副官李忠全立刻上前行禮:「上頭有說警政署什麼時候要派人來跟我們換班嗎?還是國防部那邊,有辦法從南部的憲兵營調派弟兄來支援嗎?」
「沒有,這幾天我們還都得在這邊駐守著,上頭不可能把總統府只交給警政署那票人,憲兵隊改制後,整個憲指部下頭有多少兵力,你也清楚,各單位有各單位的勤務和轄區,要把南邊的弟兄調上來是不可能的,總之你先把弟兄們分為兩組吧,六小時一班輪流,必要時候才兩組人同時執勤。」余克明口氣略為無奈的指揮著副官。
「長官,這樣消耗下去,對政府或整個台灣社會都不是一件好事,為什麼官方不試著看民眾們談談,而情願這樣浪費行政資源呢?這種閉門造車的作法真的有助於民生和民主嗎?」副官李忠全似乎對政府的做法頗有微詞。
「咳~~這不是我們該干涉的,我們也無權過問,安分的做好我們的勤務吧。」余克明嘆了口氣,無奈的安撫著副官。
「學長說的也是,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也是我們的同胞,要不是經濟情況真的太糟糕,誰會想上街頭?」李忠全語重心長的說著,看的出來他並不希望和這些百姓們對峙。
「哈,好像你也是這波金融海嘯的受害者,你欠銀行那邊的貸款處理好了嗎?」余克明關心的問道。
「恩恩,多虧學長肯幫我擔保,要不然我可能要帶著老婆小孩一起跳樓了。」李忠全感慨著。
「別再搞股票了,現在的景氣不同以往了,有點錢還是存著比較保險。」余克明拍著李忠全的肩膀說著。
「咳,搞股票怕崩盤,錢存著怕貶值,我們拼了命的賺這麼點錢,到頭來受益的只是那些光鮮亮麗的財經鉅子,想來真是不值。」
隨著東方魚肚白照亮天際,嶄新的一天又來臨了,徹夜未眠的民眾與軍警人員也開始了新的活動與佈陣,前一天晚上散去的人潮又開始往集會地點集結,想當然爾, 集會的地點依舊是那國安局安排的幾條特定街道,一樣的戲碼在今天又重新上演,軍警人員們又開始把規定區域外的民眾,往規定街道內驅趕,只是有別於昨天那種 理性勸離和柔性驅趕,接獲前一個晚上,葉世久總統所下達的密令,今天的鎮暴警察開始動用暴力,許多軍警人員和示威民眾在今天的衝突之中,紛紛受傷送醫院, 直到傍晚,初步統計在今天的衝突中受傷的人數,竟然高達三百多人;許多有志之士對於這個情景,都相當憂心忡忡,由新台灣文化社﹝原台灣社和台灣中社、台灣南社﹞的知識份子為首,擬定了一份【人權請願書】,打算要送交到總統府陳情,卻只能被國安局和憲兵以安全考量為由,擋在拒馬之外,國安局的這個舉動,讓現 場的民眾再也按耐不住了,示威的民眾開始搖晃拒馬,企圖掩護新台灣文化社的請願代表,衝過景福門週邊的封鎖線,但在推倒了拒馬之後,換來的卻是鎮暴警察和 憲兵的一頓警棍,紛亂中受傷掛彩的,當然也包括文化社的請願代表,在天主教和基督教徒眼裡,具有相當意義的這個夜晚──平安夜,卻似乎顯得相當不平安,而長老教會更是跳出來譴責政府這種藐視人權的暴行,沒錯‧‧‧在今天所發生的一切,2076 年12月24 日,中華民國的憲法向人民請了個假,更遑論憲法所保障的人權是否蕩然無存。
這一切的一切,雖然沈家易被'' 軟禁 '' 在圓山飯店,但他卻透過電視的轉播,全程關心著,這對他來說是相當的新奇,因為這些示威民眾,在中國他們的稱呼是民運份子或者叛逆,他們的命運不是打靶就是流亡,而在中國的這群反政府民運份子,自從六四天安門之後,基本上已經是銷聲匿跡,這也讓他特別想看看聲稱民主國家的台灣,要如何安撫這群被激怒的猛獸,要如何疏導這忽然暴漲的洪水;然而當新台灣文化社的請願代表,被軍警人員痛毆的這 一幕,出現在電視上,他的內心深處彷彿產生了相當劇烈的共鳴,他的心裡頭在想:果然,國民黨也是來自中國的政黨,做法自然也要回歸到中國人的風格,他轉身 向他隨行的同仁微笑的說著:「看到了吧,想當中國人,就不要講自由;要講自由,就別說自己是中國人。」
--------------未完 待續---------------
《創作十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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