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接觸到莫札特這個名字，是小時候看的名人傳記，除了從得知他是個音樂神童之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從教堂裡面，憑著驚人的音感，把教會嚴禁外傳的〈求主垂憐〉樂譜「偷」出來的事蹟。
後來看電影《阿瑪迪斯》，莫札特在我心中的印象，則變成有著誇張笑聲，因為天賦遭人陷害的可憐人。
不過真正熟悉莫札特，其實已經是開始聽音樂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說真的，得以史上留名的音樂家，絕對都有一定程度的音樂天賦，但是即使在這麼一大堆天才作品之中，莫札特音樂之中的渾然天成，卻還是那麼的明顯；雖然到了生涯末期，莫札特的生活變的貧窮困頓，但這些生活上的轉折卻完全沒有出現在他的音樂之中，或許對於某些喜歡為賦新辭強說愁的文藝青年，莫札特的音樂始終都沒有他們喜歡的所謂深度，但當我們回頭再聽一次莫札特，那種幾乎無塵埃的清新靈巧，卻總是能讓人忘卻塵世紛擾。
這，難道不就是所謂的天籟之音。
以下，是我最愛的莫札特曲目。
■豎笛協奏曲（Clarinet Concerto K 622）
豎笛協奏曲是大部分非樂迷最常接觸到的莫札特曲目之一，原因是梅莉史翠普主演的金獎電影《遠離非洲》，曾使用了這首曲子的第二樂章〈慢板〉作為配樂；之後，無數的廣告片都以這段感人的旋律做完背景配樂。
歷經幾乎毫無節制的使用，幾乎已經接近芭樂歌的本曲，仍是每次聆聽，都能帶給筆者無比的感動，豎笛協奏曲是 莫札特生前譜寫的最後一首協奏曲，大約是1791年的9月到11日之間完成，不久之後的12月5日，莫札特就過世了；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是莫札特的〈天鵝之歌〉。當然，這首曲子也是所有豎笛獨奏家不會放棄演出的曲目──某種程度上，它是史上最著名的一首豎笛協奏曲。
筆者個人最喜歡的本曲唱片，是由畢勤爵士指揮皇家愛樂、Jack Brymer豎笛獨奏的版本。這張在市面上消失一陣子的唱片，目前EMI已經以留聲經典系列重發，應該不難找到。
■A大調第11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11 in A, K 331）
因為有大家耳熟能詳的終樂章〈土耳其進行曲〉，也是一般非樂迷最熟悉的莫札特曲目之一。不過於1778年夏天創作的這首曲子，其實在音樂史上也有其特殊地位，最大的不同就是一般器樂奏鳴曲的首樂章奏鳴曲式，被莫札特以變奏曲式（Variation）所取代了，這個特別的首樂章雖然不如終樂章〈土耳其進行曲〉聞名，卻可說音樂史上最工整的樂章之一，由主題與六段變奏所依序排列構成的，就算完全沒學過樂理的人，也可以清楚的聽出，這個樂章是由一段特定的優美典雅旋律，不斷地以不同的形式出現，但莫札特的驚人天份在此展現，不斷重複的主題旋律不但不會讓人覺得煩悶，反而讓人不由自主的一直聆聽下去。
本曲幾乎比較大牌的鋼琴家都曾經錄過（其實小牌沒牌有錄過的也不少），而我最喜歡的是霍洛維茲在Sony發行的大套裝中的演奏，雖然錄製時霍老已經有一定年歲，但錄製此曲卻表現了讓人驚奇的純淨味道，或許技術並非超絕，但是二聽、三聽之後，卻總覺得在他指下，本曲就是比其他演奏家彈奏時多了那麼一點餘韻。不過本版不容易找到，藝術唱片名曲三百推薦的皮耶絲版又一直維持高價版，想來想去，內田光子最近剛發的飛利浦日本版或許是一個容易找到，又值得聆聽的好選擇。
而如果你想聽到終樂章的〈土耳其進行曲〉可以「超技」到什麼地步，不妨找找Sony出版的佛羅鐸斯的98年卡內基音樂會專輯，這位優秀的新生代鋼琴家，讓本曲呈現一個完全亢奮的狀態。
■C大調第21號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no 21 in C major, K 467）
在1785年創作的三首鋼琴協奏曲之一的本曲，或許沒有d小調的第20號那麼的讓人熟悉；但優美無比的第二樂章，卻是筆者最愛的音樂段落之一。與20號創作時間雖然只差了一個月，但光明輝煌的風格與20號略具悲劇風卻完全不同，樂迷實在很難想像，在創作這首曲子的時候，莫札特正處於人生的低潮階段。不過大部分的唱片都將這兩曲錄製在一起，樂迷選購唱片的時候通常可以兩曲一起擁有。
首演鋼琴獨奏部分由莫札特自己擔任，在當時算是技巧難度在一定水準之上的本曲，卻不是單純的炫技作品，莫札特以高超的作曲技巧，讓這首曲子擁有極佳的均衡感，並讓樂團和鋼琴獨奏部分完全融合，筆者認為是莫札特鋼琴協奏曲中最值得一聽的曲子。
無論是塞爾金加阿巴多，或是顧爾達加阿巴多（同樣由DG出版），都能夠讓樂迷完全感受到此曲的好處，不過筆者還是對顧爾達版本的推薦度還是高些，因為他在此曲中表現出靈巧和典雅兼具的風格，完全的展現了本曲的妙處。
■C大調第41號交響曲「朱彼得」（Symphony no 41 in C major, K 551 ”Jupiter”）
氣勢恢弘的第41號，是莫札特最後一首交響曲作品，以羅馬神話眾神之王「朱彼得」為提，確實與樂曲風格相當符合，不過這個標題並非由莫札特所下，而是他的經紀人加上去的。
1788年創作的本曲，可以說是極能展現莫札特音樂天份的曲子之一──據說他只花了11天，就完成了這首萬古留名的交響曲。
雖然談到交響曲，多半的人會將貝多芬視為革新交響曲之父海頓古典傳統的關鍵人物，然而事實上莫札特後期創作的幾首作品，也已經悄悄地將交響曲從古典主義帶進了浪漫主義。同一年創作的第40號、41號交響曲，和20號、21號鋼琴協奏曲一樣，在風格上擁有強烈的對比性質；如果說40號交響曲中有股讓人難以言諭的悲傷氣氛，那麼第41號交響曲則是完全的光明壯盛。
在筆者聽過的「朱彼得」版本中，最喜愛的是不以莫札特音樂見長的伯恩斯坦DG版，在交響曲演奏中，往往可以表現出其他指揮難以企及戲劇性的伯老，演奏此曲完全展現了曲中的恢弘氣氛，聽過伯老的版本，筆者覺得其他指揮的演奏，都很難呈現諸神之王的威嚴。只是本版現在似乎也不容易找到，樂迷們或許從評價也極高的貝姆版本中，也可以找到本曲的另外一種風貌。
■A大調第五號小提琴協奏曲（Violin Concerto No.5 in A, K 219）
莫札特一生寫下的五首小提琴協奏曲，都是在1775年的4到12月期間寫成的，因為創作地點都在薩爾茲堡，因此這組協奏曲也被稱為薩爾茲堡協奏曲。而這首最後完成的第五號，則是筆者認為其中完成度最高、旋律辨識度也最高的一首。
事實上，早年莫札特的父親，曾經希望這個兒子能夠當個小提琴手，而創作此曲時的他，也正好擔任樂團小提琴手兼鋼琴手職務，不過從一些當時的書信來看，這組曲子應該是為薩爾茲堡樂團首席布魯涅第（Antonio Brunetti）所作。
在這次推薦的曲子中，本曲的創作年代可以說是最早期的，當時莫札特甚至還不滿20足歲，但和其他後期作品比較起來，此曲卻完全沒有完成度不足的青澀。有趣的是，第五號小提琴協奏曲也因為終樂章的土耳其風，而有個「土耳其」的暱稱。在終樂章中雖採用一般協奏曲的輪旋曲式，但莫札特卻採用了小步舞曲的節奏來呈現，是這首曲子極為特別的地方。
對於本曲版本筆者並沒特別的偏好，市面上許多一加一巧裝系列都同時收錄這五首小提琴協曲，例如飛力浦的葛羅米歐版、DG的克萊曼版、帕爾曼版，樂迷們可以挑選自己喜愛的小提琴演奏家版本購買（筆者自己上述三個版本都有收錄）。
■安魂曲（Requiem in D minor K 626）
這首曲子因為電影《阿瑪迪斯》而聲名大譟，身體孱弱的音樂家接受神秘黑衣人的委託，要做一首似乎是寫給自己的安魂曲，是電影導演最喜歡的場景；而作曲者在寫作安慰死者靈魂的安魂曲時死亡，更是足以吸引影迷目光、製造觀影話題的絕佳題材。
而事實上，莫札特在1791年的生命末期，確實還沒完成此曲便已過世，為了如期交付作品，莫札特的妻子康絲坦彩先請艾伯勒（Joseph Eybler）完成末日經的管弦樂部分，在由莫札特的學生薛西梅爾（Franz Suessmayr）依照莫札特的粗略草稿說明完成全曲。不過，就算不談神秘傳說，光是純就藝術價值來看待，本曲也足以和史上任何一部安魂曲作品相抗衡；就曾有樂評將本曲列為音樂史上三大安魂曲之一（另兩首分別由佛瑞和威爾第創作）。
在本文推介的莫札特曲目中，本曲應該是《音響論壇》讀者最能拿來測試器材能耐的一首，雖然按原譜，本曲要求的樂團編制並不大，然而從19世紀後浪漫派主義盛行於樂團，一些古典、浪漫派前期作品，也紛紛被改編以大樂團演奏，莫札特的安魂曲也不例外，除非你刻意去買古樂編制的版本，否則市面上的莫札特安魂曲唱片，多數都有以大編制樂團演奏出驚人氣勢的效果（筆者確實認識不少人聽本曲只聽神怒之日的爆棚部分的！）。
若以音響效果論，羅勃蕭指揮亞特蘭大交響樂團的Telarc版最值得推薦，龐大的合唱團編制，加上羅伯蕭這個合唱團出身的指揮和Telarc精湛的錄音技術，讓這個版本的安魂曲展現了其他版本很難企及的氣勢。
如果單論演奏，上個世紀末盛行的古樂主義版本實在不合筆者胃口，在此還是推薦貝姆指揮維也納愛樂的DG版，身為莫札特高手的貝姆，演奏此曲莊嚴和戲劇效果兼具，絕對是莫札特安魂曲的最佳唱片之一。當然，喜歡古樂版本的樂迷，也可以選擇賈第納的飛利浦版；期待更浪漫派表現的，則可以聽聽柴力比達克指揮慕尼黑愛樂的EMI版。
（刊登於音響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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