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總以為聖誕節這天是非常偉大的,家家戶戶都得掛起國旗,當時身處淳樸的台東,每個鄉鎮都至少會有一個教堂,裡面的神父都會說到聖誕節這天是耶穌的降生日,是個神聖的日子,於是乎我就一直認為在這天掛國旗是因為耶穌很偉大。後來的求學歷程告訴我,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行憲紀念日,掛國旗的原因是根據這個節日而非耶蘇很偉大,再又過了幾年,外國史明白的指出,其實耶穌的降生日期還在史學界內討論考證之中……回想小時候,我到底是太憨直還是太笨?
今天是聖誕節,老闆也跟著應景起來,我們都戴上了聖誕老人的紅帽子,原本老闆是要讓女同事戴上麋鹿角髮箍的,結果引來女同事的強大反彈聲浪,老闆自己也嚇了一跳,他老人家只是認為女孩子戴麋鹿角比較可愛,「麋鹿是讓聖誕老人駕馭的,我們懷疑老闆你有性別歧視的嫌疑!」女同事代表是這麼說的,欸──?這也能聯想啊?老闆只好把麋鹿角髮箍都拿去換成紅帽子,說來也神奇,老闆竟然沒有發飆?如果是男同事說的話,早就……老闆,我確定你有嚴重的性別歧視,而且是對男性。
這天很悠閒,也許是因為聖誕節的關係吧?管它是因為甚麼,總之能這樣悠閒到下班就是好事。五點下班時間一到,也許是因為聖誕節的關係,打卡鐘四周突然冒出了一堆人,差點擠爆了我們工作間的門口(因為打卡鐘在我們工作間旁的柱子邊),連平常總是最後來打卡的會計部門也出現了,果真是個神奇的節日,或許耶穌真的很偉大,這也算是神蹟?
五點半,我依約來到高雄科技大學門口,鴻志早就在那兒等著了,我發現我是第一個到的。
『欸──?其他人勒?不是五點半了嗎?』
「斌傑說要參加惠汝學校的舞會,文宏他們說會晚點到,儀翎說她去領車,馬上就到。」鴻志一一的把每個人的行蹤交代清楚。
『儀翎去領車?小藍又掛啦?』
「聽她說是去領新車,這回好像是叫小白的樣子。」『小白……』
我和鴻志又等了一下子,一陣煞車的尖銳聲響傳來,我馬上看了過去,是一輛純白的小MACH,從建工路肯德基旁的巷子閃出,看得出來速度蠻快的,不過我也得為該位駕駛人豎起大拇指讚歎一下,因為那輛小MACH直接就高速滑進來向車道,且還沒有造成其他人的困擾,很像是甩尾的感覺,然後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儀翎?』
「嘿嘿嘿,對不起,我遲到了。」儀翎吐吐舌頭俏皮的笑了一下。
「喔,還好啦,妳是第二名,文宏和莉萍還沒到,斌傑去惠汝的學校了。」鴻志說道。
「這是我的小白,不錯吧?」儀翎看了我一眼,「走吧,我載你去跑一圈。」
『不不不,我的人生還要繼續……』一想到剛才小白閃出巷子的景象……我死命的搖頭。
「喂!沒禮貌!還有人誇獎我開得很好欸!」儀翎走出了小白。
「敢問誇妳的人是誰啊?」鴻志問道。
「湯姆熊的店員啊,嘻──」儀翎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還好我沒有上車。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文宏和莉萍才在我們面前出現,到達鴻志的住所已經是六點多了,鴻志的住所是一幢透天的四樓建築,外表看起來是一幢很歐洲的建築。在本館路這條路上有許多這種透天別墅的樓房社區,如果扣掉本館路的吵雜車聲,這裡還算是蠻優質的住家環境,社區門禁管理很嚴格,鄰居的互動也很密切,還有社區居民自組的巡守隊,想發生甚麼壞事還真是難。
『算起來,自從我們再見面之後,這還是第一次來你家欸。』
「對啊,沒想到你這小子已經有了這麼一幢透天別墅了。」文宏在客廳裡面四處看著,「我連個公寓都還買不起欸。」
「呵呵,很抱歉啦,都沒邀各位回來作客。」鴻志端出了他準備的各式餐點,「少了斌傑,餐點的份量就變多了,盡量吃別客氣,屋子可以隨意參觀喔。」
「放心啦,待會惠汝就會從舞會翹頭過來了,還會帶一隻烤火雞來喔。」儀翎看著手機笑著說,「她發了簡訊過來。」
「哇!這些是你弄的啊?」莉萍夾了一塊涼拌海蜇皮,「嗯──超好吃的說。」
「怎麼可能啊?我可是只會煮煮泡麵,弄弄微波食品而已。」鴻志靦腆的笑著,「這些是向飯店訂購的啦,只要加熱或是微波就能上桌了。」
鴻志又回到廚房繼續端出菜餚,而我們則四處參觀鴻志的房子,這對我而言也是很新鮮的事情,雖然在高中時期我們是拜把哥兒們,再次相逢之後,鴻志卻成了充滿迷團的人,這下可得好好看看他的房子了,在我去當兵的那兩年他竟然可以混得這麼好,為甚麼老媽不生給我一雙扁平足啊?順道一提,鴻志因為扁平足而免役。
我一路晃進了二樓的主臥室,眼前一幅巨幅的婚紗照讓我傻了眼,『這小子結婚了?不會吧?』我湊近仔細的看,不會錯的,照片裡的新郎倌是鴻志,那新娘到哪兒去了?這位美艷動人的嫂子人呢?我退出主臥室,回到一樓客廳,這時客廳桌上已經擺滿了菜餚。
『欸!死小子,甚麼時候結婚的啊?還不快叫老婆出來?』我扣著鴻志的脖子。
「你說甚麼啊?我哪來的老婆啊?」『那樓上的婚紗照是假的喔?』
「喔,你看到啦?」鴻志的扳開我的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慧馨能跟你們見面。」
「甚麼意思?」莉萍問道。
「她已經過世了,在我和紹華重逢的前一年,是一場令我措手不及的車禍。」
『對不起……』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惡。
「你幹嘛道歉?是我沒有告訴你們……」鴻志啜飲了一口果汁,「說實在的,我還真的忘不了慧馨。」
「你一定很深愛她,對不對?」儀翎說道。
「嗯。」
鴻志緩緩的道出那段忘了告訴好友們的傷心過往,只是鴻志並沒有太多的傷心情緒,這讓我更感到自責,把這個傷口給扒了開來……這時的文宏已經開始狂吃了。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啦,讓你們聽到不合場面的事情。」鴻志舉起了杯子,「來!先乾一杯吧,今晚大家都要開開心心的。」
「喔喔喔喔喔喔!」我們一同舉杯一飲而盡。
當我們才剛開動沒多久,我那超炫的單音鈴聲響起了,我拿起手機一看,心臟差點跳了出來,是雨涵的來電!「怎麼啦?連聖誕節的晚上老闆還不放過你喔?」文宏看了我一下,『不是我的老闆,是一位台北的友人啦。』我接起了電話。
『喂──,聖誕大餐吃得愉快嗎?呵呵』
「我還沒開始吃聖誕大餐喔,嘻──!」『那來我這裡吃啊。』
「真的嗎?」『可惜妳在台北啊,呵呵。』
「這你可要失望囉,厚厚厚!」『欸──?』
「我在小港機場了。」『不會吧?』
「喂!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啊?」
『歡迎,怎麼敢不歡迎?』
「不過……我去你那兒會不會太唐突了點啊?」
『不會啦,倒是妳的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嗎?』
「有問題我還會出現在高雄嗎?你是傻啦?」『對喔,哈哈哈哈。』
『妳等我一下,很快就到了。』「嗯。」
我掛了電話之後向鴻志大致說了一下狀況,鴻志也很豪爽的說:「就來啊,反正人多也熱鬧嘛。」只是我沒把雨涵的名字說出來,只說了她叫Luby……「我載你去機場吧。」儀翎笑著說,我還是死命的搖著頭。
到了小港機場,雨涵就這麼大剌剌的站在機場的騎樓走廊,還開心燦爛的對我招手,我看的是心驚膽跳,萬一周圍有狗仔隊不就完了?
『喂!妳都不怕狗仔隊出現啊?』
「有誰會想到偶像歌手林雨涵,這個時候會在這裡出現啊?」雨涵關上了車門繫好安全帶,「在路人眼裡我只是個很像林雨涵的女生而已啊,躲躲藏藏的才會被懷疑勒。」
『呃……這也對啦,這裡又不是台北。』
「那就對囉,這是很簡單的大眾心理學喔。」雨涵甜甜的笑了笑,「我們走吧。」
『嗯。』
回到鴻志家中,雨涵一踏進屋子裡,在場所有的面部表情都和我預想的一樣,頓時屋內完全安靜了下來。
『欸,妳要用哪個身分啊?』我湊到雨涵耳邊小聲說著,『我看還是用Luby吧。』
「還是開誠佈公好了,我甘願冒一次險。」『啥?』
「Luby,有沒有人說妳很像那個……」莉萍走過來打量著雨涵。
「很像林雨涵對嗎?」雨涵淺淺的笑了一下。
「對對對,超像的,簡直一模一樣欸。」儀翎說道。
「簡直一模一樣啊……嘻──」雨涵拿出了她的身份證,「因為我就是林雨涵喔。」
「噗!」文宏和鴻志同時 “噗” 的一聲,噴的桌上都是飲料。
「是剛好同名同姓吧?」莉萍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雨涵的身份證。
「哪有剛好長得一模一樣又同名同姓的啊?嘻──」雨涵笑道。
「紹華……這……」儀翎指著身份證看著我。
『別懷疑,她真的是,如假包換的超級偶像:林雨涵。』
正當大家都還處在驚訝的情緒裡時,一陣熱情的聲音,像一串連珠炮般的傳來:「Marry Christmas──!我帶了烤火雞來囉,大家……大……林…林雨……」這下連珠炮卡彈了。這陣聲音的主人是惠汝,她穿著一襲低V剪裁的桃紅色連身小禮服,搭配著同色的長袖小外套,裙襬末端還有絲綢材質的波浪滾邊,裙長正好蓋住膝蓋,惠汝的好身材一絲一毫都沒浪費的完美呈現,此刻她手上捧著一盒烤好的大火雞,眼睛瞪大的看著雨涵,還持續結巴當中……「林雨、雨、雨、雨……」
惠汝閉上了嘴,迅速的將火雞放到餐桌上,然後飛也似的跑到雨涵面前。
「我不是在作夢吧?」惠汝眼神一閃一閃的看著雨涵,「告訴我這是在作夢對不對?」
「不對,這是真實的,妳很清醒,很高興認識妳喔。」雨涵親切的握著惠汝的手。
「哇哇哇哇!我叫賴惠汝,1982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是我的生日,身高165……」惠汝興奮的把自己的個人資料全拱了出來,還包括了三圍……『喂!妳是要相親喔?』哇銬!沒想到惠汝竟然是33D……
雨涵和儀翎以及莉萍很快就混熟了,而文宏和鴻志也很快的忘卻雨涵的歌手身分,現在的林雨涵在我們的眼中只是個普通人,我們的新朋友,惠汝則像隻小貓咪一樣的黏著雨涵,「以後我可叫妳雨涵姐嗎?」惠汝眼神閃亮的說著,「當然可以啊,嘻──!」雨涵笑道,如果惠汝是蜘蛛人,這下她可能會爽到天花板去了。
「很高興能認識各位,雨涵真的好開心。」雨涵啜飲了一口飲料。
「欸──!妳再客套我就翻臉囉。」莉萍看了雨涵一眼。
「對啊,跟我們相處很簡單的,不需要太客套啦。」儀翎笑道。
『我就說過了吧,我的朋友都是這樣的啦。』
「好啦,別再聊了。」鴻志大聲吆暍著,「再不快點吃的話,火雞就涼了喔。」
「對啊,對啊!」文宏已經戴好手套看準火雞的雞腿,「銬!這麼大的雞腿,啃起來一定很過癮。」
有了烤火雞,這桌菜餚總算得上是名符其實的耶誕大餐了。就在火雞即將被我們瓜分的前一刻,「欸──!斌傑他不吃嗎?鴻志哥。」惠汝突然爆出了這麼一個問號,「他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過來啦。」鴻志臉不紅氣不喘說著與事實相違的答案,「喔,他還跟我說會來你這裡,結果生病沒來……」惠汝有點失望的說著,莉萍沒說甚麼,儀翎很想說些話,我拉了儀翎的衣角幾下阻止了她,雨涵一頭霧水,文宏則已經開始啃著大大的火雞雞腿了。
我向鴻志使了個眼色並指著大門,鴻志隨即起身,我也跟著走了出去。
『為甚麼要幫斌傑圓謊?』我帶著一點責備的口氣說道。
「我只是不想讓今晚的氣氛搞砸了,這是不得已的。」
『這跟斌傑晃點惠汝有關嗎?』
「無關!」『那是為甚麼?』
「我寧可只是斌傑沒來,而你們全都到了,快快樂樂的一起渡過這幢房子的最後一晚。」鴻志抬頭看著夜空,「要是因為斌傑而把氣氛搞砸了,這才是虧大了。」
『你說最後一晚?』「是啊,最後一晚。」
「這房子裝載了太多思念,這是個痛苦的折磨,思念幹嘛要這麼痛苦?兩年了,我也該學著走出傷痛不是嗎?」鴻志摸著大門的門把,「這房子明天就要賣掉了,我決定搬離這裡,所以今晚我不想見到任何憤怒或是悲傷,這你能諒解嗎?」
『好吧,算斌傑這小子走運。』
「謝謝你。」鴻志淺淺的笑了一下,「今晚真的很特別,多了一個新朋友:雨涵,我很高興。」鴻志又往門旁的窗戶看去,「看著你們開開心心的聚在一起,我覺得……遇到你們真的是我人生截至目前為止,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我發誓!」
『喂!別再感性下去了,怪肉麻的。』我打開了大門,『PARTY才剛開始哩,快進去!少了主人就不好玩了。』
「呵呵。」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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