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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4-21 15:04:50| 人氣22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Sa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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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還早,烈陽卻烤暖了牆壁,房間裡儼然已是一季仲夏的酷熱。即使如此,他仍然不開冷氣,只是任由汗珠緩緩滲出,凝結,流過臉頰,從下巴滴落。

天氣應該很熱,他濕透的肌膚與髮梢,很明顯的印證了這點。然而,他卻微微顫抖著,彷彿籠罩在一股冷氣之中,緊抱在胸口的雙手,則暗示了心似乎是寒意的源頭。

他的確覺得冷,但只是一種感覺上的冷。儘管肉體以汗水應和了熾熱的溫度,他卻覺得體溫正在流失,寒意隨著淡漠的情緒而來,慢慢將心凍結。寂寞在結晶,微寒而堅固,以一層淡藍色的冰晶,封印了一顆多愁善感的心。

這其實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心總會在受傷之前,早一步用冷漠冰封起來。不論是否願意,潛意識都會啟動這種自衛性的防護罩,也許是由於他的心曾受過一次重傷,嘗夠了那種痛的滋味,所以才會用孤獨的寒意,麻痺還來不及喊疼的傷痕。

他又想去三溫暖了,每當他覺得自己的心開始變冷的時候,他就會渴望蒸汽室裡的熾熱溫度。儘管此刻炙熱如夏,那極度寒冷的內心,還是凍得他渾身發顫,他沒有太多猶豫,直直往三溫暖的方向而去。

在更衣室卸下所有的束縛之後,他包著毛巾,安靜地融入這個獨立的角落。他先沖了個澡,洗去沾黏在皮膚上的汗漬,接著,在冷水熱水池之間,來回浸泡,強迫肉體習慣極端溫差的不適應感。最後,他就進入蒸汽室,讓濕熱的氤氳霧氣,從腳尖緩緩滲入他發冷的軀體。

蒸汽室裡只有他一人,他索性躺在椅子上,將毛巾蓋在臉上,用來過濾那濕燙而不易呼吸的空氣。熱氣慢慢烤暖他的身體,稍微融化了結在心窩上的冰面,他終於覺得舒服了一點。

說真的,自從有了冷漠冰晶的防護,他知道他的心就再也不會受傷了。不論面對任何傷痛,他也不會覺得疼,冷漠會麻木所有的知覺,用堅強的外衣,掩飾過去的脆弱。但是,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他覺得自己也連帶失去了情緒的溫度,只像個冷靜的傀儡。

他心想,或許,在受傷之前,將心以冰封印,連淚腺也會跟著凍結了吧。即使悲傷試敲著痛覺,哭泣的情緒卻怎麼也無法湧現。累了吧,他已經枯竭了,乾涸的靈魂,再也壓榨不出什麼感情了。

他差不多忘了哭的感覺,早在很久以前用半年的時間,哭夠了一生的眼淚,所以從那時起,他就發誓這輩子絕不再流淚。於是,他造就了另一個更安靜而深沈的自己,平時潛伏在內心深處,在悲傷播下種子,來不及萌芽之前,就在心中喚來一場細雪,讓脆弱而敏銳的那個自我冬眠。

但是,他害怕這樣過度冷靜的自己,每次他看見鏡子那雙銳利而淡漠的眼神,他甚至會被自己冰冷的態度所凍傷。他無法掌握內心的變化,只能在冷漠結晶之時,一再來到三溫暖,汲取他逐漸散逸的溫度,暖和寒冷的內心。

汗緩緩流出,像是清晨的露珠,沾在他全身的毛孔上頭。在蒸汽室時,他常懷疑,因為無法哭泣,所以是不是將一顆冷漠的心融化之後,就可以化為涔涔的水滴,以揮汗的方式流淚。就跟難過時,一個人悶著運動的情況一樣,用一身的汗水代替眼淚,安靜而激烈地宣洩情緒。

台長: 西哈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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