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6
〔1〕
小時候幻想過,如果可以學會隱身術那有多好?
在其他人都看不見的情況下過日子,應該是既神秘又有趣的吧!
哪裏知道,原來會是這樣!
〔2〕
高鐵完全改變了上班族的生活。
因為工作需要,一個月會有五天上下得搭早班高鐵南下公出,然後,在幾個縣市間移動會議,晚上再返回台北。
這一天也不例外,一大早得趕去柳營開會。
柳營雖然位在台南,但從嘉義高鐵站去比較近,他照例買了六點多的南下高鐵票。
雖然是上班日的一大早,高鐵站照例擠滿了穿著整齊的上班族,有些約在高鐵站見面,彼此鞠躬哈腰打招呼,互換名片;還有些公司會以大主管為圓心,一同出差的同事圍成一個圓,在候車大廳開起會,討論起當天的工作計畫來,這些人顯然不該為台灣的經濟不景氣負責。
他一向獨自開會,按照既定的節奏,在列車進站前五分鐘抵達月台。
那天他買到的是一張靠窗的票,其實,是因為選位置時,一不留神沒按到選座位的選項,通常為了方便進出,他會優先選擇靠走道的位置,畢竟搭高鐵超過百趟的他,對沿途的景色實在沒啥興趣,老實說,就算想看,也沒啥可看。
但靠窗就靠窗吧!反正,前往嘉義就一個多小時,加上今天是連續出差的第二天,接連著兩天四點鐘起床趕車,實在有些疲倦,上車後,就閉目養神一下吧!
上了車,找到座位坐下,不到一分鐘,鄰座的乘客也抵達了。
對方是位身材肥胖的宅男,臉上戴著黑框的近視眼鏡,身上穿著格子襯衫,襯衫下擺塞進緊繃的牛仔褲裡,腰間繫了一大串鑰匙之類的東西(不懂為什麼要把大把鑰匙繫在腰上?好好的放置在背包裡不好嗎?),背著一個超大後背包,裡面應該是塞了幾部筆電吧!從整體感覺來看,應該是電腦工程師之類吧!
肥宅坐下後,立刻拿出在便利店買的早餐狂嗑起來。
實在疲倦的他,沒精神繼續觀察他,把公事包放在大腿上,頭靠在窗邊閉目養神起來。
不消五分鐘,肥宅變嗑完早餐,開始交替著咳嗽與吸鼻涕,節奏是兩次咳嗽後吸一次鼻涕,每八到十分鐘重複一次。
他睜開眼睛望了他一眼。
肥宅應該是感冒了吧!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戴上口罩呢?想要把病菌跟誰分享呢?
不管肥宅想跟誰分享病菌,他都不想感冒,畢竟這一週還有很多公事在等著他。
他不愧是個有豐富出差經驗的上班族,立即從公事包中取出口罩戴在臉上,別過頭睡覺去。
但睡著睡著,他開始感到不對勁,明明離鬼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為什麼有種「鬼壓身」的感覺?
他覺得右邊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肥宅整個人雙腳大開,整個身體跨過座位間的分隔欄,頭部靠在他的手臂上,正聚精會神玩著某種手機遊戲,伴隨著規律地吸鼻涕與咳嗽聲.......。
如果他是正妹,大叔應該不會生氣。
如果他是因為睡著,大叔也許可以原諒他。
但他都不是。
大叔一時怒火中燒,坐直了身體,口氣嚴肅地對他說:「你他媽的,給我坐好!」
他轉過頭,看見大叔雙眼冒著火,就算戴著口罩,依然十分懾人。
他立馬坐直了身體,直說「對不起」。
也許驚嚇對治感冒有效,從哪之後,他連咳嗽聲都少了。
〔3〕
一個多小時後會議結束後,下一站得趕到高雄去,匆匆搭上計程車直奔高鐵站,本想在高鐵站用餐,但嘉義站沒什麼餐廳選擇,決定先上車再說。
坐定後,沒兩分鐘上來了一位二十多歲的學生妹,往大叔身旁的座位坐下後,二話不說,穿著夾腳拖鞋的腳直接踩在前座的背板上。
整個人就這麼癱坐在座位裡,戴著耳機聽音樂的她,專心地用Line同時間跟幾個朋友聊天,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坐姿有什麼問題,就像高鐵車廂是她家的廁所般地自在。
學生妹雖然年紀輕,卻有雙看起來滄桑的腳,腳趾甲如老車板金掉漆般,斑駁殘留著不知多久前塗上的紅色指甲油遺跡,過長的腳指甲邊緣帶著黑色的污垢,腳背明顯髒污,腳跟上還有厚繭.........。
不是特別想看她不整潔的腳,而是她翹這麼高,真的很難忽略........。
應該是沒人教過她,在公共場合要坐有坐相,畢竟,這年頭,可能只有老人才會在乎基本生活禮儀。
又說不定,她是出身農家的女孩!!!畢竟嘉義是農業大縣!!!大叔念頭一轉。
她該不是剛幫爸媽做完農活才來搭高鐵吧!說不定是個愛家樸實的好女孩.......。大叔轉頭一看,女孩臉上還算帶著整齊的彩妝,而且應該很注意防曬,臉跟腳上的皮膚看不出是在同一個身體上。
女孩繼續自在地翹高腳坐著,輪流跟朋友們聊天,不時哈哈大笑出來。
難道我並不存在她的眼中嗎?或者我又徹底隱身了?大叔正這樣想時,忽然聞到空氣中飄來些異味,該不是女孩剛剛奔跑了吧??還是視覺影響了嗅覺呢?
無可奈何,只好默默又把口罩戴上,還好嘉義到高雄只需要短短二十分鐘。
〔4〕
高雄開完會回高鐵站已經將近五點,不只是一般民眾的購票櫃檯爆滿,就連企業用戶的櫃台也排滿了人。
這就是所謂「全島一日生活圈」吧!也許大家都是搭一大早高鐵南下,上了一天班,又得趕高鐵北上回家吧!
對於這樣的生活節奏他已經習慣,這年頭還有工作可做,公司還願意支付高額的出差費用讓員工公出,應該要內心充滿感謝才是。他想著,默默排在一個長捲髮女孩後面。
可能是因為高雄太熱,排大叔前方的長捲髮女孩,忽然解開馬尾,用力甩頭幾下後,再以熟練的手法把頭髮綁成丸子頭。
她甩頭時,頭髮打到大叔的臉上,應該是因為天氣熱,或是女孩有幾天沒洗頭,頭髮的氣味不是很清新。
人的頭髮是有感覺器官嗎?長捲髮女一副沒意識到自己頭髮打到身後大叔的模樣,別說道歉了,連頭也沒回一下。
大叔想起還沒成為上班族前,也蓄過長髮,若當時自己的頭髮甩到人,會有感覺嗎?畢竟那是太久遠前的事,他不能確定。
但長捲髮女為何非得在排隊時做這樣的事呢?她應該知道身後有人吧?
要整理頭髮可以等買到票,去廁所或空曠一點的地方做啊!
大叔還沒理出頭緒,已經輪到自己買票。
也許是他學會了隱身術,所以,長捲髮女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他吧!他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匆匆忙忙上了車,包了丸子頭的女孩座位剛好在大叔旁邊,也許是覺得車廂內會冷吧!她居然又把剛包好的丸子頭全部解開,用力甩了幾下後,又恢復捲髮的模樣。
現在是怎樣?大叔在心裡喃喃。
頭髮的氣味朝他緩緩飄過來。
我要冷靜。他告訴自己,畢竟自己是學會了隱身術的大叔,得要有點範兒才行。
他從公事包中取出口罩戴上,閉上眼睛,希望長捲髮女不會靠在他身上,不然回到家後還得解釋身上的頭髮味。
【徹的話】
- 某位朋友不小心在擠滿人的捷運車廂裡放了個響屁,懷抱歉意地四處張望,卻發現周圍的乘客若不是戴著耳機聽音樂,就是聚精會神地在玩手機,似乎沒人在意他放屁的事,讓他鬆了一口氣。
- 利用有限的寫作自己的作品,雖然進度不如預期,但總算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邁進中。
- 書籍的話,讀了〔剩下的人生都是休假〕(伊坂幸太郎)、〔生活簡單就是享受〕、〔松浦彌太郎的100個基本〕等。
- CD的話,除認真聽了五月天外,譚詠麟的〔欣賞〕跟柚子的精選輯都很不賴。
(圖說:在希臘拍到的貓,話說,生活在美麗的小島上,連貓看起來都特別有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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