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背約，不以鴻溝為界，半途攔截項羽，加上韓信的神勇，楚漢相爭之局，形勢立時逆轉。楚軍被劉邦大軍圍於垓下，兵少糧絕。那一夜，夜色蒼茫，項羽無限困憊，在營帳中緊緊環住神情憂傷的虞芙。
此情此景，虞芙心裡百感交集，她所仰慕的項羽，是英雄、是太陽，太陽使她不能過於迫近，不敢向他說出心底話。世人皆說項羽剛愎自用，其實她知道，她的英雄是多情率性，有著予盾的性格。他有不忍人之心，但卻曾隨意坑降，他愛惜士卒，卻又不聽諫言。予盾會使力量分散，且更相互抵消。只懂豪勇善戰又如何? 如今，並不足以挽回大局，她忽然又想起老臣范增，假若范增仍在項羽身邊就好了，也許根本沒有此刻垓下之圍! 虞芙不是抱怨眼前的困境，一點也不，她只是不忍看見英雄形象的殘損，太陽光芒的漸歛。於是，她竟忍不住以憂悒的目光，去撫摸、去憐惜 … 她的英雄!
此時此刻，項羽心裡也自明白，虞芙不單只希望自己是一名勇將，更是一名能平天下、解民困的大英雄。奈何自從范增死後，自己便一而再地失策、失著。如今，好一個威震天下的西楚霸王，竟也落得土地日蹙，受困一隅。眼前的局面，怎對得起天下英雄的仰望? 怎對得起虞芙的期待? 於是，他捧起虞芙的臉，感懷地落下幾點英雄淚!
英雄滴淚，美人心碎。虞芙心碎了，她忍住淚凝視著他，內心卻湧起了無窮往事! 那一年，烽火中的鉅鹿，將軍邂逅美人，在虞芙眼裡，一身戰火塵土的項羽，是何等光潔榮亮。自那一刻始、那一天起，虞芙已決心把自己交給他，永遠追隨著他。曾幾何時，項羽就像旭日般慢慢升高，日照當中時，光芒射遍天下，更溫暖虞芙的心。
此際，夜空寂寥，月色如洗，間有傷兵呻吟! 忽然，遠處傳來歌聲，是楚歌。傾耳細聽，卻聽到 :「秋風驟起兮，征人盡望鄉，草木搖落兮，雙親猶在堂 …」聲音淒涼! 項羽霍然驚醒，徘徊間，楚歌四面，越聽越是淒涼。突然，傳來了烏騅的陣陣馬嘶! 項羽與虞芙到了馬廐，馬再長嘶，然後卻沉默著，復以一對多情的眼睛，望向主人。項羽知馬有靈性，以手輕輕撫摸著，心想 :「愛駒哀號如此，莫非有大難將臨?」
步履惆悵，復入營帳。虞芙依偎著項羽道 :「記得大王每次要妾舞劍助慶，妾總是不依，今夜，就讓你歌我舞，盡暢此宵吧!」於是仗雙劍、合曼舞，而在閃閃劍光與婀娜舞影中，項羽也豪情萬丈地高唱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既罷，默然無語。虞芙見此，也接唱著 :「漢兵略地兮，楚歌四面，大王志消兮，賤妾意盡!」 隨即便橫劍自刎!
太突然了，太倉卒了，項羽萬料不到。一瞬間，虞芙輕弱倒地，項羽俯身撲去，奪劍不及卻血染征袍。項羽抱起虞芙悲痛道 :「妳知我再不能保護妳了，所以妳割除我心中最大的縈牽!」虞芙已不能說話，但是一對眼睛仍睜著，裏面充滿無限的關切，無窮的囑咐 …
項羽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泣不成聲! 此時，遠處又傳來了烏騅的哀嘶 …
( 附錄 : 十五年前，導演陳凱歌將李碧華的小說《霸王別姬》拍成電影，由張國榮與張豐毅分別飾演主角程蝶衣及段小樓，影片的投資者是已故的湯君年先生，於1993年首映。電影《霸王別姬》，近年在國際間屢獲殊榮，曾被美國《時代周刊》選為史上百大不朽電影之一，又在「中國電影百年」的活動中，被選為十大最愛電影之首。三年前，2005年9月12日，湯臣公司於香港文化中心舉辦一個名為「霸王別姬藝術展」的活動，以示慶賀。活動中，除了展出電影的經典劇照及片場的拍攝花絮外，又推出電影珍藏本、明信片與號外等紀念品，藉以向公眾及遊客宣揚此得獎電影及推廣京劇藝術。主辦機構更特別向「杜莎夫人蠟像館」借來張國榮之蠟像，於文化中心展覽館展出，又在銅鑼灣的一所戲院，安排了《霸王別姬》的電影特別場，以紀念於2003年逝去的張國榮。據報載，當電影播至張國榮自刎一幕時 … 一劍斜橫輕抹項 … 淒艷的程蝶衣，立時感動得全院五百多影迷俱哭了，場面悲淒，哭泣聲久久不散! )
12.09.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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