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蟲森巴 搖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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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在書店看見皇冠推出三毛逝世二十週年典藏版「奔走在日光大道」及「流浪的終站」，乍見以為三毛也和張愛玲一樣有佚稿出土，原來只是舊作重新歸類結集，查詢皇冠官網還有「快樂鬧學去」、「永遠的寶貝」、「把快樂當傳染病」，一共五冊。開始閱讀三毛約莫是國二那一年，前前後後購買的作品由好幾種版本組成，比例最高也最喜歡的是九十年代初期淺棕色、帶點毛邊的素樸版本，幾乎與閱讀三毛作品的經驗交纏互滲，而典藏版書皮鮮豔簡潔，分別是棕、紅、藍、紫及粉紅色，乍見此版本莫名充滿著違和感，彷彿是記憶突然分岔迷途了。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看三毛的作品，然而每次看見書櫃裡一整排的三毛還是覺得親近，而且很快想起在粉紫色小房間裡輾轉翻讀的時光，那時候我的房間只有兩坪大，沒有書櫃，各類書籍在書桌上、床鋪牆側不斷堆高，要看什麼書得小心翼翼抽取，在這樣的小房間裡我看著三毛情感極其濃烈地轉換生活與場景，包括其生死以之、謹慎護守，情人逝世多年後猶然勾留繾綣的愛情－後來馬中欣出了兩本書，逐一點破三毛所敷演、虛構的幻夢與自我，當然也包括三毛與荷西的一切。我並沒有看這兩本書，但是隱約覺得若是如此也很正常，這樣迷信與懷疑相依，記憶中的三毛逐漸演化成一種新生和毀壞同體、既複雜而又衝突的存在。

 

上高中後加入校刊社，在過期校刊上發現社團學長橘子寫了一篇關於三毛的文章，對橘子極感興趣，於是匿名寫信，交起筆友。橘子極為易感，喜歡張愛玲、三毛還有紅樓夢，非常努力寫小說，小說裡的角色剔透敏銳，容易受傷害。我們頻繁通信也經常在校刊社見面，位於地下室的校刊社有一扇狹小的對外窗，傍晚時分日光浸潤著滿室書籍與廢稿，書信與現實中的橘子差異不大，兩相疊合卻有一種魔幻的氛圍，被秘密包覆著，瀰漫著特有的香氣。通信許久之後我才現身，之後仍然持續寫信，也上同一所大學、一起修文學史，這是三毛牽的線，三毛作品中穿插藏閃的神諭，對於當時的我們而言並不陌生，彷彿拉著三毛的衣角就能走出平庸、進入聖潔的光裡，青春時期的我們舔舐著自身的異、憑嗅覺找到同類。

 

三毛的作品中我最喜歡的是「我的寶貝」，三毛寫自己的收藏，以及人與物之間的牽引，一樣充滿故事性、強烈的喜悅和疼痛，寫法卻很節制。這本書輾轉相借後遺失，新的版本我不喜歡，直至數年之後才在二手書店買到相同舊版，宛如一種青春的補償，雖然那時候已經不迷戀三毛了。在書店看到三毛作品典藏版的那一天，驟然發覺原來距離當初閱讀三毛的自己已經將近二十年，豔色書皮下還是曾經熟稔至極的文字，以及當時總要放在封面上的照片。瞬間舊事如傾，覺得非常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