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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11 14:06:24| 人氣16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著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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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進駐，往往從一切微不足道之處開始。

有一天早上醒來，腦筋一片空白，如此熟悉，一瞬間，與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剛畢業那一年，剛辭職的第一天，腳骨折三個月不能出門的某天早晨，醒來時感覺一模一樣。

發現穿脫睡衣的順序也是一樣的：左手開始、然後頭頸、繞過前胸、最後腰下，從國中時就這樣了。習慣，沒改。

什麼都沒改變。連公寓樓下永遠半毀的鐵門手把都沒有變，樓階有個缺角，已經住在這裡十五年。十五年，多麼可怕！我還沿著國小時邊忍尿邊小跑步趕升旗的路線去撘公車，還在老地方轉彎，騎樓看起來有點變矮，但那卻是長高的緣故。事實上住的這一帶，地價約十年都不曾調升了。

街角那家麵包店的老闆娘，一直聲稱孩子跟我讀同一班，她現在已經不記得我的樣子了，可我還認得她，從前印象是個奶子同嗓門都非常雄健的女人，現在變成乾扁扁的一個老太婆，泛著乏味的口臭。

公車站旁的眼鏡行已經過了好幾手，開過香雞排、快可立和大頭貼機器場，但是這條街總的來說，一點兒也沒變，路一樣窄，人行道高高低低，晚上十點半以後就顯得悽慘落魄。什麼都沒變。

巷口新開的那家乾洗店是我小學同學開的。頭已半禿，每次甜蜜蜜跟我說歡迎光臨的小姐是他的員工。

二十多年了，到北投的公車還是218。

我精疲力竭地坐下，一眼看見牆角那隻歪嘴娃娃是高三那年的生日禮物，鋼琴上有個生鏽的撲滿，褪色的Love Together印花，100塊台幣，是我第一個情人節禮物。向右走三步的地方，是從前情人向我說再見又說永遠不見的同一個地方。他睡過的枕頭我還在用。

皮包裡永遠還兩張信用卡和不滿一萬元現金。買衣服的時候還是被問：「學生嗎？」媽媽還是會擔心我沒有錢用。

鞋子還是穿七號半。

還是先看衣服吊牌，三千以上的毫不考慮放下。

生活是否又落入這樣永無止盡的循環？這樣平凡的生命，難道值得再活一遍？難道活過都只是錯覺，從前或未來都是迷思？不管怎樣奮力向前，還是跌進宿命的漩渦裡，一再一再循環重複著自己？

假日開車載父母往最新流行的風景勝地遊覽，父母像孩子般衝往花鐘前喊著：「拍這裡、拍這裡。」拿出相機時又聽到手機響，一轉頭竟看到前男友。

「他的新女友沒你出色。」母親在耳邊悄聲說。

和這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只是我以為他該出櫃的。

到哪裡才會逃離從前的影子？原本沾枕即睡，現在望著星月西沉、更漏五響都毫無睏意，怕夢也還是舊的，怕醒其實也還是夢。夢總是炒作現實的材料，帶我們不到新的境地。一遍、再一遍，不，我不要再睡一遍了。

怎麼了？夜書店裡遊蕩的孤魂們紅著眼睛相詢。

只是著魔了。大家都說。

我要檢舉
台長： 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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