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月夜巡 每週看戲俱樂部http://review.microtheatre.idv.tw/modules/news/ 我乃文字http://coolmoonintaiwan.blogspot.com/ 這裡只剩我的瑣碎斷章

3,38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排戲後發現學妹把手機留在我家，第二天一早我把手機送上山給她。因為是一個未預期的早安約會，我莫名其妙感到興奮，就像貓頭鷹們決定要在早上，約往森林裡第五棵樹林上飛去。原本，我們是屬於「下班後」的夥伴哪！

工作好像已經把我們的人生（還是人格？）切分開來，有些人是屬於上班時間聯絡的人，有些人是屬於下班以後、暇餘休閒時間會想到的人，如果在辦公室內接到她們的電話會覺得赧然不安，好像為著自己的成份居多，對不起公司似的。

學妹囑我不要把她參與演出的消息透露她主管，主管若知道她還有餘力經營下班後的生活，可能微詞她沒有為工作「鞠躬盡瘁」。

雖然如此，仍對我無酬的計畫大力支應，真是無言壯舉！儘管學妹總擺出那麼柔軟的笑容，輕聲細語，穿著花瓣似的裙裝，踩著細跟踝上繫帶子的OL淑女鞋；但我覺得她柔弱的內裡，一定有什麼凜然、倔強、慷慨萬千的血性。但我無法去問她那是什麼。在太深沉的感動前，我沉默。

往學校的上坡路，我的心一路飆揚。這是一個「心」的計畫，沒有錢、沒有靠山、沒有有力人士、沒有理所當然，只想證明「心」是多麼強悍、堅定不移。心是什麼？不做出來誰知道？討厭「從長計議」這種話，不過是小小心願，也不是什麼宏偉的計畫，需要什麼藉口，嚇唬別人，嚇唬自己？

決定自己全製作那天，排開千頭萬緒的細節，曾湧起一絲後悔，瞬間想念原有的寧靜生活節奏，想念坐在家中舒服安全地看書，打開電腦寫寫字，完成別人交付的任務，多麼安謐自足？說吧，說句「不做了」，只消幾秒鐘，一切就復歸於平靜，多麼簡單。

但我沒有說。

然後第二天起來，我開始熱氣騰騰打電話，找名片，撰寫進度表，我發現後悔的情緒也只有一天壽命。「做吧」，同樣只花幾秒鐘，當事情箭在弦上，連該不該後悔都不必再想了。

從很高很高的星球上，看我這小小的夢正在發生，會像怎樣一粒再微小不過的塵子呢？

很羞赧地懇請朋友幫忙，細聲細氣解釋為什麼是無酬的結果，後來發現過程中有遲疑的、有其他顧慮的、有私心的、有口不由心的，通通自動退卻了，剩下的人都是太強的人，鐵漢與悍女，相信自己，也相信別人，所以才敢這麼大膽慷慨。

我想好好珍惜這一群打死不退的強者，衷心祈禱自己配得上做他們的信任，不要恣意浪費好人的韌性和熱情。

每天提醒自己丟棄所有亂七八糟沒有用的情緒，如果那情緒會讓我向後看，丟掉。如果有人需要希望和鼓勵，我就要隨時拿出來，好像源源不絕會春風吹又生，拿出來，再拿出來。

懷著能為學妹做點什麼的快樂心情，來到辦公室門口。看見她，還是裹在一重重花瓣裡，臉上掛著薄薄緊張感，雪白得像新刷的白粉牆。我原想說：加油。突然意識到，在這樣上班的早晨，真的有什麼事值得加油的嗎？有值得加油的差事嗎？

如果我盲目送上春風抖擻，溫柔的她勢必打起精神回應，很可能是，增添她不必要的心理能量消耗。開心的只是我自己。

就像我們的戲劇，不要美化現實，不要一味拼湊想要的世界，不要不問為什麼？不問真不真？簡單地以為同情就是好的，熱情洋溢就是有希望的，心中有愛就是美的。我們的戲劇不要那樣。

遂只簡簡單單說了聲：「早安」。把裝飾著小胖狗可愛圖案的吊飾手機，交到她的手上。

早安，每一個我關心的人。此刻我只能恰如其分地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