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很顯然的，趙子龍對於她的問題相當傻眼：「妳問這個作什麼？」
「想了解我男朋友的好朋友啊。」她笑得很詭異。
「這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妳說啊．．．」搔搔頭，趙子龍滿臉不知所措。
「只要告訴我你後宮佳麗成群的原因就好。」她拍拍趙子龍的肩膀。
無可奈何看了她一眼，趙子龍在心裡暗罵自己拒絕不了女孩子的性格，嘆了口氣。
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我跟孟起他們參加了不同的社團。
我記得孟起是回家社，簡單來說就是根本不上社團。
伯約居然跑去參加烹飪社，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
而我，則是選擇了田徑隊。
選擇田徑隊的理由很膚淺，因為我看上了田徑隊上擔任經理的學姊。
學姊長得很漂亮，巴掌大的臉配上一雙水靈大眼，還有小巧的鼻子跟看了就想咬一口的白淨臉頰，最後是引人犯罪的粉唇。
她頭髮微長，因為她是音樂班的學生，所以可以留頭髮，這是她在學校的特權之一。
後來我才知道，她還有很多特權。
學姊總是穿著學校制服，那種很復古的白襯衫跟深藍色百摺裙。
她會抱著計分板，微微笑著，左手拿著碼表，站在操場邊替我們作紀錄。
不管是三年級的學長，或是一年級的學弟，甚至是我們的教練，大家都把她當成女神一般，對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好像怕音量稍微大些，就會把眼前的女神嚇跑一樣。
沒錯，她就是有這種魔力。
當然現在要我回想，我會覺得當年的迷戀幼稚得很可笑。
但是當時的我，是很認真的。
學姊不只音樂在行，連烹飪技術也是一流。
只要看看伯約每次從社團帶回來的焦黑餅乾與軟爛蛋糕，再看看學姊做的各種口味的派餅，你絕對可以理解我為什麼說她烹飪技術一流。
學姊總是會在我們練習過後，遞上一條乾淨的毛巾，她從不在乎我們身上濃厚的汗臭味，而是在你洗把臉過後，拋給你一罐冰涼的礦泉水，然後再用紙巾包好一塊還有餘溫的新鮮派餅，微笑的放在你手上。
這就是田徑隊的女神。
我把我想追她的事情告訴了孟起。
那個時候的孟起是個怪胎，他一聽到我要追學姊，居然這樣對我說。
「你瘋了嗎？」他的臉上寫著不屑。
「什麼我瘋了！？」我錯愕。
「要追她？你不是瘋了不然是什麼？」孟起嗤之以鼻。
「我對她的感情可是很認真的。」我怕孟起覺得我在開玩笑，又再次強調。
「問題是你追得到她嗎？」孟起一臉嚴肅：「還有你們兩個都還這麼小，國中生談戀愛，誰會當作一回事？」
我瞬間噤若寒蟬。
國中生談戀愛，大概只有國中生自己會當作一回事吧。
「還有，你拿什麼說愛她？」孟起看也不看我一眼：「她是音樂班的學生，未來還有很多考驗等著她，而你呢？現在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孟起的話很狠，但也很實在。
我拿什麼說愛她？
「不過，你還是可以做到一件事，」孟起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說：「那就是向她告白，不管會不會成功。」
「向她告白！？」我再度錯愕。
「你不說，我想她永遠不會知道的。」最後孟起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我開始絞盡腦汁，思考向她告白的方法。
過去看過的連續劇，小說，漫畫，有的沒有的範例一堆擠在我的腦海裡，我想用這些方式，卻又怕免不了俗套，但不用，我也不認為自己搞得出什麼浪漫的花招。
學姊的追求者一脫拉庫，我要怎麼樣才能引起她的興趣呢？
我為了這件事情整整煩惱了三個月有吧。
時間進入了寒假。
我想到了情人節。
二月十四日，我想在這天跟她告白，不成功便成仁。
我撥了通電話給學姊。
學姊接起了電話，我緊張得連沒握著話筒的那隻手都沁出了汗。
學姊甜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喂？」
「學姊嗎？」我甚至覺得我連這麼簡單的三個字都快要說不好：「我是趙子龍。」
「子龍啊，」學姊笑得好輕好輕：「有事嗎？」
「學姊，情人節那天有空嗎？」我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聲音：「我想約妳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情人節啊．．．」學姊在電話的那端沉默了一下：「抱歉，那天我有約了。」
我頓時像是被拆開的真空包裝袋一樣，愣愣的回應：「喔，也對，學姊這麼受歡迎嘛，我現在才想到要約，真是笨蛋。」
至少到這一句話為止，我還是有機會的。
只可惜下一句，就狠狠的擊碎了我僅存的小小希望。
「別這麼說，這不是你早約晚約的問題，」學姊又笑了：「這天按照慣例，我都是跟我男朋友一起過的，所以沒辦法再排跟別人的約會了，真的很不好意思，還讓你撥這通電話來約我．．．」
真空包裝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倒空了。
「學姊有男朋友了啊？」我啞著嗓子開口。
「嗯，雖然是遠距離戀愛，但我們很甜蜜喔，」電話那端的學姊聽起來好開心：「啊，真不好意思，我居然跟你說這些．．．」
「沒關係，學姊這樣子我也是頭一次聽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真的很驚訝，驚訝於自己這樣過於斯文的口吻，居然會在我剛失戀不到一分鐘從我口中冒出。
「對喔，要是讓學校裡的其他人知道就糟糕了，」我甚至可以想像學姊現在正在電話的另一端，笑著吐吐舌的可愛模樣：「那就麻煩你保密囉，子龍。」
「嗯，那不打擾學姊了，」我笑著，我竟然笑著：「學姊再見。」
「嗯，拜囉。」
於是我掛斷電話，也掛斷了我的初戀。
那天晚上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跟孟起還有伯約一起。
孟起沒說什麼，只是陪我一口又一口的灌著對我們來說都太過辛辣的酒。
伯約則是一下搔搔頭，一下拍拍我的肩，酒沒喝幾口，臉就紅得亂七八糟。
「我們今天不要回家好不好？」我說。
「你不怕你爸媽報警啊？」孟起挑眉盯著我。
「怕什麼？」我笑，但是鼻頭很酸：「今天不管那麼多了啦。」
「可是伯約已經醉了。」孟起指了指已經睡倒在地上的伯約，面無表情。
「那我們明天請假吧。」我說，用毫不在乎的語氣。
「我無所謂。」真正打從心底無所謂的孟起又拉開一罐啤酒的拉環。
「祝我失戀快樂吧！」我把手上的啤酒罐舉高，月亮好像離我好近好近。
「祝你失戀快樂。」同樣舉起啤酒罐，孟起拍了拍我的肩。
「不要再難過了喔．．．子龍．．．」喝醉的伯約含糊的冒出這麼一句。
這一刻，真空包裝袋裡又被裝進了一些什麼，暖暖的。
雖然倒出去的東西，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後來我時常想起學姊有一次作壞了的派。
那是一個檸檬派，學姊算錯份量，整個派變得好酸好酸，把我們整隊人酸得快要掉出眼淚來的那種酸。
那個檸檬派，就跟我現在心裡的味道一樣。
於是我對愛情失去了信心，我知道這樣很幼稚，但是我無法忘記我的初戀，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必須宣告結束，殺得我整個人措手不及。
我當然也知道大多數的人的初戀都是這樣，很少有初戀就可以兩情相悅的例子。
但我想我太容易受傷了，至少在愛情這方面，我居然比我想像中還要怕死。
只是沒想到我的外表居然還算挺吸引人的，追求者與日俱增，雖然這種話自己說好像太自大了一點，但是我想我就是有所謂英俊的外表吧。
只可惜吸引不到我最愛的那個她。
我開始從這些追求我的女孩當中尋找那抹曾經很熟悉的身影，那雙曾經讓我臉紅到抬不起頭來的水靈眼睛，那唇型勾起來跟她相仿的弧度，我像是一個狂熱的蒐藏家一樣，瘋狂的想將和她相似的一切拼湊起來，即使我知道那永遠不會是她。
孟起他們沒有發現這急驟的轉變，甚至連我自己都快要不清楚這究竟算不算是一種轉變，我只知道從那之後，我對於女孩們的追求開始來者不拒，一旦女孩們和我交往深了，久了，發現她們從來沒有成為我眼底的倒影之後，又紛紛的從我身邊離開，我沒有挽留，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挽留她們，我從來就不會成為她們的終點，而只是個小小的休息站。
於是我變得就像在遊戲花叢一樣，在這些女孩們之間來來去去，但是卻找不到一個我可以真正去愛的女孩。
就這樣到現在，傷痛還是在，來來去去的女孩們也沒有減少的跡象。
我想，總有一天我會痊癒的吧。
「好啦，故事說完了。」趙子龍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這樣妳還有問題嗎？」
「．．．原來你根本就不花心嘛，」她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亂七八糟的感動了起來：「只是沒想到你的初戀居然成為你的陰影。」
「所以我很羨慕妳跟孟起啊，妳可是孟起第一個喜歡的人喔。」趙子龍恢復滿臉賊笑，看著她說：「妳就是孟起的初戀。」
「我是他的初戀！？」這話她可是第一次聽到，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無庸置疑。」趙子龍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妳是孟起的第一個女朋友，第一個喜歡的人，也很有機會，變成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老婆。」
她呆愣，接著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趙子龍也跟著笑了，即使笑裡還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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