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一本有關小說的資料，剛好下課。
所謂的「資料」，也不過是一些我自己寫的小說裡的人物，一些我自己空想的場景等等的設定罷了，可是要整理起來，居然比我想像中費時，而且時間點不同的問題也讓我傷透腦筋。
「小圖，你完了你。」亞歷走來，手上晃著一張紙：「補考你還考不過，數學老師快砍人了。」
「蛤？」我腦袋還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什麼考不過？」
亞歷沒說話，只是把他手上那張紙放在我桌上。
「媽啊．．．」那張紙正是我的考卷，上面大大的紅字外帶好幾個叉：「十分．．．」
「老師叫你現在馬上去找他，」亞歷撂下殘酷的一句話：「馬上喔，他說三分鐘沒看到人你就死定了。」
「哇靠！」我大驚：「你早說嘛！！」
不等亞歷反應，我就跑了。
教室和辦公室雖然不算很遠，但要在三分鐘之內到達，還真是有點勉強。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跑到辦公室，但數學老師已經皮笑肉不笑的等在門口了。
「我親愛的柏拉圖，你可終於來了？」很顯然的，數學老師也被笛卡兒給洗腦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對、對不起．．．」數學老師散發出的殺氣已經到了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了啊啊啊啊！！
「我想你已經拿到了補考後的考卷了吧？」數學老師笑得相當有深意。
「拿、拿到了。」我感覺我的聲音在顫抖，冷汗在狂流。
「分數，很好看喔？」數學老師笑容裡的深意正在擴大喔喔喔喔───
「沒、沒這回事。」我到退兩步，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你考得真是太．好．了．＊」數學老師咬牙切齒，不忘繼續擺出臉上僵硬的笑容：「所以身為你數學老師的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
「啊！？」我愣，數學老師不由分說的把我拉進了辦公室。
「總有一天等到你～＊」數學老師開心的用奇怪的腔調哼著歌，我整顆心都涼了．．．
等數學老師跟我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之後，數學老師才又開口：「從明天開始，星期二和星期四放學之後，留下來補習。」
「啥！？」這算哪門子的禮物啊？！
「替你補習的．．．當然不會是我，」數學老師把一本題庫交到我手上，完全忽視我滿臉的錯愕：「數學小老師會教你。」
「數學小老師？」我獃住了，沒記錯的話，數學小老師是．．．
「就是你們班的黑格爾，」數學老師說：「格子，這樣叫比較親切吧？」
傻眼。
有沒有那麼巧啊！？
「格子的條件很簡單，一瓶蘋果牛奶或是巧克力牛奶，算是束脩，星期二跟星期四的放學後，她會在教室等你。」數學老師一邊泰然自若的說，一邊又拿了一本封面印有『教師用書』字樣的題庫本交給我：「剩下的你就自己好自為之啦～＊」
「好自為之咧．．．」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一手抱著題庫，一手抓著牛奶，站在教室門口了。
仔細想想，我和黑格爾除了國一的時候比較常講話以外，後來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接觸，頂多點個頭笑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不知道老師要他幫我課後輔導的時候，她臉上是什麼表情？
笑著認為我是笨蛋？
或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還是．．．
奇怪，我沒事在這裡猜什麼猜啊！？
「小圖？」背後傳來了里德的聲音：「你站在這裡幹嘛？」
「呃？」我轉身，剛好對上滿臉疑惑的里德。
「白癡，發什麼呆啊？上課了耶。」里德的表情怪怪的，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了？」我拍拍他的肩：「臉色怪怪的。」
「不用理我，」里德輕描淡寫的撥開了我的手：「暫時別理我，讓我靜一靜。」
「喔．．．」看里德這樣，我也不好說些什麼，就跟在他身後，進了教室。
老師站在教室裡，這節是理化課，這個理化老師是我們學校的學務主任，平常就兇巴巴的，我們班的人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反正他只會說他以前待過的學校，學生素質有多好；理化考得有多高分，什麼我們就是爛，不上進，又不愛唸書之類不討喜的話。
所以，阿底相當賭爛他，早就準備好一批人馬，等著畢業那天蓋他布袋，所以理化課的時間一到，他就會自動離開教室。
至於亞歷？理化老師來捧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對亞歷多兇？反正亞歷在教室也沒在聽他上課，他索性也放任亞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太限制他。
我跟里德嘛，一向是不作他想，乖乖上課，當然，除了里德被『徵召』出公差以外。
今天和平常比起來，基本上是沒什麼兩樣。
除了一直狠瞪著理化老師的里德，和講話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刺的理化老師以外。
「你們班是沒什麼大問題，」理化老師一邊巡著我們寫考卷，一邊開口用他原本就相當宏亮的音量說：「就是有一些人，鬼點子特別多。」
大家面面相覷，不太能理解理化老師話裡的涵義。
「自以為很聰明，很厲害，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似的，」理化老師看大家滿臉不知所措，又繼續說：「給點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真是要不得。」
我發現里德的肩膀在顫抖，而我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想爬到大人頭頂上？」理化老師的表情寫滿了輕藐：「呸！門都沒有！」
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裡，里德很用力的，狠狠的，使勁的拍了桌子一下，砰的一聲把全班，包括理化老師也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理化老師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回過神來，用我們從未聽過的低沉嗓音怒吼。
「里德！」我在里德身後拼命的扯著他的衣角：「你在發什麼瘋啦！？」
里德沒理我，只是大聲的吼：「我幹什麼？！我才要問你幹什麼！！有話就直說說到全世界都聽見啊！只會用話暗箭傷人，算什麼正人君子？怎麼配當一個老師！？」
全班又一次被里德嚇了一大跳，當然，理化老師也是。
「．．．你就是太自以為聰明了！」理化老師臉色一轉，換上得意的笑容：「你以為你很行？告訴你，你連個屁都不是！！」
里德一個火大，一腳踢翻了桌子，好幾個女生都尖叫了起來：「幹！你才連屁也不是！食古不化的機歪老人！不懂就是要學，這不是你們自己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的嗎？！結果不懂這個道理的人，不是我們，是你們這些他媽自以為是的死大人！！」
大家都傻了，包括我，班上可以說沒有人看過里德生氣的樣子，他和理化老師就這樣僵持著，似乎在等對方下一個動作，下一句話。
「───夠了吧，里德。」突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了出來，大家轉過頭一看，是亞歷。
「怎麼可能夠？」里德突然換了個天真的笑容：「這些死大人，永遠不懂怎麼接受他人的批評的。」
「適可而止，」亞歷冷冷的瞪著里德：「你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試圖改變一些所謂迂腐的不可能。」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里德究竟想改變什麼？迂腐的不可能又是什麼？
「．．．幹！」里德啐了一聲，也不管全班正等著他給一個解釋，就自顧自的走出了教室，留下了嚇得一塌糊塗的我們，還有氣得臉綠了大半的理化老師。
那天理化老師連考卷都沒收，就氣呼呼的離開了我們班。
「我回來啦～」理化課的時間結束，阿底就會自動出現。
「你可回來了？」亞歷瞄了渾身髒兮兮的阿底一眼：「剛才那場好戲你錯過了。」
「里德大戰理化老師？」阿底失笑：「我剛剛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他一邊扶起剛才被里德踢倒的桌椅一邊說：「那傢伙難得發火呢。」
「里德到底作了什麼？理化老師說『想爬到大人頭頂上』的意思．．．？」我愣愣的：「他們是不是．．．起了什麼衝突啊？」
「我去問問。」亞歷起身，收拾起那堆看起來好像（應該說根本就是）很難的高中課本：「雖然我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阿底還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之際，亞歷就瀟灑的走了，只留下還在五里霧中的我們。
「他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們是笨蛋耶。」阿底一臉傻呼呼的看著我。
「沒辦法，我們老是在狀況外也是事實。」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話說回來，你那瓶巧克力牛奶喝不喝啊？」阿底突然指著我桌上的巧克力牛奶問：「不喝就給我，不然壞了可惜。」
「不行！」我眼明手快的在阿底伸手之前搶回了牛奶：「這是我的束脩啊！」
「你幹嘛？不是自己要喝的啊？」阿底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我沒理他，拿著題庫和牛奶，走向數學小老師．黑格爾。
「嘿，小圖。」看到我走近，彷彿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輕快的向我打招呼。
我有些愣住，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
「我聽數學老師說了，」見我沒說話，她開口，手握著筆在課本上圈著應該是重點的句子：「星期二和星期四我會在教室等你，作一個小時的題庫練習，可以嗎？」
「喔，好、好．．．」像是剛剛才通電的機器娃娃一樣，我不自然的開口，然後把手上印著『教師用書』的題庫和巧克力牛奶遞給她：「這、這給妳。」
「呵呵，」她笑了起來，是那種微微牽起嘴角的笑：「很有禮貌喔。」
「還可以啦。」不知怎麼著，看她那個微笑，我也笑了。
「只要下次月考，你能考到七十分以上，就可以不用再留下來做題庫了，所以這段時間就加油吧。」她一邊撕開牛奶封口一邊用相當輕鬆的語氣說著。
「什麼啊．．．」七十分以上，乾脆殺了我算了，剛才的微笑不知道煙消雲散到哪去了，我整個人瞬間無力了起來。
「我想你一定可以的，」她拍拍我的手臂，我感覺她拍過的地方隔著衣服隱隱發燙了起來：「加油囉。」
她這麼認真的鼓勵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心底，響起了這樣的聲音，對自己這麼說著。
×╳ 希望有一天，能讓妳以我為傲，那個瞬間，我是這麼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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