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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們總是很悠哉,不過好像也不是很悠哉,比如說阿底,他總是很忙,偶而他還得翹課去參加他們所謂的『會議』,不然就是一天到晚被小弟們的電話簡訊干擾。
亞歷也很忙,基本上,講台上在上什麼課他根本就不知道,甚至他連該科課本都不拿出來,桌上攤了一堆舊的高中課本,上面寫滿了亞歷自己整理的重點,還用螢光筆劃了很多的重點,密密麻麻的,看得出來他很認真。
里德也常常被各大電腦教室或各處室『徵招』去修電腦,而且為了供應所謂的〝市場需求〞(?),他也開始學組裝和硬體維修,就算在教室裡,他也常常翻著一大堆的工具書,難得的戴起眼鏡,瘋狂的研讀著。
而我,雖然身為班長,但是上課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之前雖然也寫了不少作品,但就是缺乏新意,而且結構上來說也不夠完整,有的甚至還是斷頭小說,所以現在上課的時候,我不是在構思新的故事,就是在修改過去所寫的作品跟整理資料。
這樣想想,我們四個其實都沒在認真上課嘛。
亞歷是還好,畢竟他成績本來就很好,這問題對他來說不構成威脅。
里德嘛,家裡有錢,這對他來說也不難。
阿底...我想他應該從來沒在意過這種事吧。
那我呢?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吧。
反而常常想起過去的事情。
國一的時候,我和亞歷同班,那個時候,他還沒讓人發現自己是個天才,那個時候的他,笑容比現在多,話也比現在多很多很多。
那個時候,班上有一個女孩子。
是他的剋星。
我忘記她的名字了,所以借個哲學家的名字來用用。
就叫康德吧。
康德以前坐在亞歷的後面,因為是抽籤決定座位的,所以明顯矮了亞歷好大一截的她,被迫坐在亞歷的後面。
每天上課的時候,她都會戳亞歷的背。
「頭低下來一點啦,我要抄筆記。」
亞歷總是痞痞的:「不用抄啦,那麼乖幹嘛?」
「你不要吵啦!」她狠狠的推了亞歷一把:「我要抄,少囉唆。」
「我來教妳就好了啦,」亞歷揉了揉被狠狠推了一把的後腦勺:「怎麼樣?讓我教,我一定把妳教成天才。」
「少來,」她再次狠推:「我才不要給你教,笨蛋。」
「那如果這次期考我考全班第一名,妳就答應讓我教,怎麼樣?」亞歷開始談起條件。
「等你考了第一名再說吧,笨蛋。」康德不理他,持續著狠推的動作。
結果那次的期考,亞歷不止考了全班第一名,他還考了全學年第一名。
後來,康德雖然持續狠推的動作,但明顯的,次數少了,亞歷也開始教康德一些重點,兩個人常常抓著課本在那邊咬筆桿研究問題。
你會以為故事就這樣展開,他們兩個人日久生情,然後開始發展純純的同窗之戀?
很可惜,沒有。
康德只上了一個學期就轉學了。
然後,亞歷開始成為老師主任們口中的天才,也開始成為學校向外宣傳的『資優生』。
也開始,話一天比一天少。
原本的朋友也因為感到身分懸殊而疏遠了。
亞歷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
國一下學期的最後一天,修業式。
我從認識亞歷到那天,放學的時候一直都是跟他一起走回家的。
後來,他主動和我拉開好長一段距離,也不跟我說話,甚至到家了,他連個再見也不說。
照理來說我應該要就這樣打退堂鼓的吧?
不過那時候,總覺得不能讓他這樣繼續下去,我很天真的想,也許這樣每天跟他回家,他就會覺得很煩然後忍不住開口跟我講話,我們又會像以前那樣一邊討論NBA或卡通,一邊打打鬧鬧的玩回家。
眼看著又一個學期要過了。
「你幹嘛還跟著我?」突然,亞歷開口說話,走在他後面的我嚇了一跳,抬頭,他已經面對著我,只是頭垂得低低的。
「我們一直都是一起回家的,」我說:「我不是跟著你,是一起回家。」
「...你如果是覺得我可憐,想同情我的話,先告訴你,免了。」亞歷說,語氣酸得可以醃泡菜。
「我才不會同情你,」我說:「你沒有被同情的條件,我只是跟我朋友一起回家,這樣也不行嗎?」
「朋友?」他抬頭了,笑得很詭異:「我早就認清這個世界了,朋友算什麼東西?還不是大難來時各自飛?」
「你如果這樣想,那這個世界在你眼裡就會是那個樣子。」我說,慢慢走近他:「誰跟你說大家都一樣?」
「你是不是沒看到那些人?」亞歷瞪著我,咬著牙:「你是不是沒看到他們的態度?我自己也不想要這樣的啊!」
「大家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再說你整個人也都變了,班上的人其實都很擔心你,只是不曉得要怎麼跟你打破僵局而已!」我說,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他知道我想傳達的。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反正三年很快就過了。」亞歷輕描淡寫的說,那表情看上去,你會以為他在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畢業之後大家就互不相干了。」
「你真的想要這樣嗎?」我吼,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我聽他這樣說很氣:「國中三年你想就這樣過嗎?孤零零一個人也可以嗎?」
「我可以不在乎。」亞歷說,看著我的表情帶著鄙夷:「我不需要你們也可以活得很好,這就是我,你現在看清楚了嗎?」
我忍不住衝上前,很用力很用力的揍了他一拳。
〝砰〞的一聲,我回過神來,亞歷已經攤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
「......。」亞歷沒說話。
「沒有人是可以自己一個人就好了的!」我失去理智的吼:「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只顧著封閉自己,你有沒有想過還是有人會擔心你?還是有人一直把你當好朋友,當死黨的啊!!!」
「......。」亞歷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抬頭,也不抹掉嘴角的血,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我。
我也忘了剛才我打過他似的,就這樣呆呆的盯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揍他的手開始感到灼熱,盯著他的眼睛也開始感到酸痛。
忽然,他就這樣轉身,邁開步伐走了起來。
我傻住,完全在狀況外,他就這樣走了!?
又忽然,他轉頭,帶血的嘴角扯了個像是微笑的表情:「不是說要回家?你還愣在那裡幹嘛?」
「...碼的!」我忍不住笑了,跟上亞歷的步伐,開始聊起昨天看的卡通。
從那天過後,我跟亞歷又回到過去的關係了,雖然他在班上的話還是很少,笑容更不用說,可是至少,他正一點一點的回到過去我所認識的亞歷。
感覺很好,雖然他後來不停的記恨我那一拳打得有多痛。
那是一年級的事情了。
「小圖,等一下我要去東區的國中,老師如果問的話幫我擋一下!」阿底突然從後面拍了拍我,打斷了我的思緒:「拜託啦!」
「還打架啊?」我瞪他之餘不忘揶揄兩句:「你還真忙耶。」
「你現在才知道喔?」阿底很跩的笑了:「沒辦法,這就是當老大的悲哀啊!」
「悲大便啦!」我賞他一拳:「你這個只會用暴力解決事情的笨蛋。」
「哈哈~」他揉揉我剛揍的地方,還是笑:「先閃啦!」
說完,他果然趁著老師轉頭寫黑板之際,大剌剌的從教室後門走了。
「小圖...」前面的里德突然回頭,趴在我的課本上:「好暈喔...」
「坐在這裡看了一整天的書,不暈才奇怪吧?」我毫不留情的把課本抽起來,里德還來不及逃開,就硬生生的撞上了桌子...
「痛死了啦...」他抱頭慘叫:「小圖你太狠了吧?!」
「最近你常跑辦公室喔?」不理會他的哀嚎,我問我的:「那些老傢伙真的那麼慘嗎?一天到晚弄壞電腦。」
「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耶,」里德搔搔頭,換上了認真的表情:「我覺得學校太快進入數位化系統了,有很多老師根本沒接觸過這些,沒辦法適應,問題自然很多,」他的眼神很銳利:「我想,在離開這間學校之前,我也許可以留下一些什麼也說不定。」
「留下什麼啊?」我愣。
里德好一會兒才回答:「如果可以的話。」
「可以什麼啊?」我又問,但里德沒理我,他自顧自的回過頭,又埋首回那堆厚不啦嘰的工具書裡。
我反覆的想著剛才里德所說的話,剛才笑得很痞跑掉的阿底,還有我記憶裡的亞歷,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 也許,能夠留下一些什麼?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留下一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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