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Club 8時,我還是個剛出道的小記者──如果那可以算是記者的話(是有跟Damon & Naomi聊過很多、也和Warren Ellis亂聊Nick Cave)。那是……三年前的野台開唱嗎?時間過得很快,我已經快忘了那時的我是什麼樣子了。我替T-Mag寫稿。那一年我本來就有要去野台,不是因為野台十年,只是因為小樹替Album Leaf擔任開場DJ,所以我才有資格進去。(後來Jagger也幫我弄到了其他日的入場。)。訪問,本來完全不在計畫中;我只是去看團然後也許順道寫些什麼。是Jagger還是Emily一通電話打來,問我是否想要採訪Club 8、American Analog Set和Mitchell Shocked(Mitchell Shocked是後來順便訪問的),一旁的友人跟我說那就去吧。於是我去了在The Wall舉辦的After Party,採訪。
那時候真的是嫩到不行的嫩咖。我記得等待時抽著菸,旁邊坐著FHM跟誠品好讀,還有……某英文報。我在外頭遇到熟識的朋友,她說:啊你要採訪AAS喔!帶我進去!
大家都覺得這樣好像可以把妹對吧?不過也沒有,因為訪問開始沒多久,小白兔唱片就擠滿了不少人,也都可以進去啊其實。我得用蹲的訪問。但蹲對了地方,離樂團最近。
你知道的就是這些比較有來頭的雜誌們,訪問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新鮮事。而且似乎之間有慣例就是,你問完了換我,再換你,但是不認識的就直接跳過。媒體聯訪就是這麼回事。所以我後來直接用搶話的。
那時候我比較緊張的是American Analog Set。那是我最想採訪的團。但Club 8留給我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詞曲編寫者Johan,我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他跟大家說嗨,然後就這麼坐下來,好像不是來接受訪問的,而是來喝下午茶的──不是說他不專業,而是那個直接滑入沙發的姿勢我到現在還記得,一整個是北歐帥哥的狀態,很隨性。相較起來,Karolina就比較像在受訪,從頭到尾笑容可掬。但我喜歡隨性的狀態,因為這樣話比較好搶。訪問時都會準備問題,但多數問題要是死死的問,就沒意思了;如果能照著受訪人的言談引出他有興趣的東西,整個會有趣許多,寫來也順暢些。照本宣科實在很無聊,因為這個時代大家都有錄音筆,如果就是把問題問完然後回家聽一題一題的回答,真的還蠻像英文對話班。
那時候已經比較常會去看國外雜誌,和網站,聽國外電台訪問。你會發現要是主持人都一題一題(當然還是要有rundown)唸,受訪者有時候根本就無聊到死,也講不到自己想講的。多半就是「台灣不錯啊,我們在亞洲沒想到這麼受歡迎」,「關於新專輯喔……對啊,新的就是最好的。這是我們最好的作品。」,之類的。不用訪問也可以知道回答是什麼。
Johan很棒。而且基本上我搶到話後,就發現了一些我們共通的特點,他離我最近,所以我直接抬頭就問了許多。包括他喜歡王爾德、Morrissey、八九零年代的經典民謠廠牌、Labrador(Club 8所屬唱片公司)的新團、專輯的美術設計……
那時候他們發行專輯”Strangely Beautiful”不久。而Johan隨性但輕切的受訪,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回,你一整個就覺得他很文藝,但又帶著一點不羈的氣息──其實他是蠻搖滾的,後來幾年的作品也顯露出來這點。而我還記得當時他們還在Siesta的時候,擺在誠品音樂館的架上(那時還在公館),還沒代理所以貴得要命,但對於吉他民謠無法抗拒的我,還是買下來了。
那時他說,新的作品裡將會有比較spooky的部份──那實在很難想像。但後來他帶領著The Legends,並且也發行了Synth Pop專輯"Public Radio",我終於曉得他暗藏在心底的不僅是民謠吉他,還有更多炫目的才藝。
我一直很記得他說的一句話:我們做的就是流行音樂。隨後幾年,我看見他儼然成為瑞典最出色的創作人,走在流行音樂的範疇裡,不斷的推陳出新。他可以一邊帶著The Legends在首張專輯搞band sound,又可以化身一人樂隊出版電子專輯(還是流行底喔)的”Public Radio”和”Facts and Figures”;同時繼續在Acid House Kings裡唱著雋永的爽朗民謠,還一邊替Labrador廠牌發掘新團。
前年一月時,我和一些朋友曾想集資邀請Johan來台灣;在我的設想中,最好就是一個人來就好(The Legends很棒,但我們請不起,人太多),當時Suburban Kids with Biblical Names和Sambassadeur出了第一張專輯,我們(就是我跟大強啦)非常喜歡,所以希望能夠就是或許三個團來。不過因為知名度的關係,各方資金上面比較期望台灣這邊較有名氣的團來。那麼其實我也問過Club 8或Acid House Kings,不過關於Club 8,Johan回答得很明確:沒有新作品,所以不會想演出。我可以了解這點。他有那麼多其他作品,何必老玩舊把戲。
我持續和Johan通信,後來也在自由副刊做了一次採訪,談關於閱讀與音樂創作之間的聯繫。他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得非常非常詳細;那時我做了大概有約莫十個音樂人的訪問,但就屬他的就詳細。礙於篇幅雖然沒能登出全文,但有機會或許可整理出來。
或許因為他的nice,讓我和他有許多機會能夠聊東聊西。我們聊Field Mice團員的新作品,聊The Legends的新專輯、巡迴歐美的過程,甚至在世界盃期間聊到了足球。
我總想,有一種感覺是聽音樂時最幸福的事情:氛圍似曾相似,但那是新曲新詞。你會有著一種期待,希望聽到更多,絕不僅是那不變的美好部份依存,更多心中對於好旋律的渴求。這是Club 8的出道十年後(1996發行首張專輯)的第一張專輯,標的性當然不在話下。而馬雅再次請來了Club 8。在這張專輯之前,Club 8其實海外現場演出並不算多;離上一張專輯已近五年,那時他們來了台灣。能夠在兩張專輯發行不久便聽到他們兩回現場,這絕對不是「正常」的事情。這一回他們的巡迴較多了。先前在瑞典也做了幾場,但Johan與我說:「瑞典的演出頗好,不過我們更想去亞洲。明年我們會巡迴不少場次,英國、西班牙,也希望能到南美洲去。我沒去過南美洲,所以要是能成行,應該會挺好玩的。」
雖然Johan的全能全才,已經讓人耳不暇己。但回歸到最初,Club 8仍是一個起點。五年的時間夠久了,期間Johan自己的相關創作達到四張,也發行了DVD,Labrador廠牌轉眼也過了十年。Club 8的新專輯,依舊帶著叫人熟悉的旋律而來。朗朗上口的歌詞,更多層次的音樂呈現,流暢得叫人一口氣聽完回甘有餘,不小心還會因為太愛某首歌曲而不停repeat,然後一時聽不完。終究Club 8這一塊,還是屬於Johan最最柔情的一層,這讓人安心,不僅是因為等待,也是在他歷經了這麼多樣的創作後,回到這位置上,還是能夠將我們內心最私密的一塊,緊緊保留。即便在這麼多清新民謠團裡,他們對於旋律的相信,及脫俗仍舊標誌得這般清晰;與Karolina合作之契合,你一聽便知,這還是我們的Club 8。小巧不缺、驚喜的律動感隱隱、編曲的細膩、濛濛的小迷離,和對於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民謠時光的融會貫通……我深深感覺到這年代裡面能把歌寫得如此絲絲入扣,不譁眾取寵卻引得共鳴的流行音樂當如是。
The Boy Couldn’t Stop Dreaming,這專輯名字讓我想起初聽見Club 8時,那在夢裡不時旋迴的吉他聲,而如今這夢還能持續著讓人心動。那已經不是清新一詞可以帶過的情懷了,那是一種愛的承諾。
繼續做夢無所謂。因為我們還擁有Club 8。
訪問Johan Angergård,自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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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野台Club 8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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