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臺灣大安區的一處國宅,我的臺灣娘家就位於此。
娘家有個哥哥,有個奶奶,有個姐姐,有個弟弟,還有一個叫我太姑婆的“小”朋友。
其實哥哥和奶奶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們這些家庭成員都是網路上認識瞭解後自動組合而成的。
認識好哥哥時,我人還在湖北,那時每天上班摸魚進聊天室,聽音樂,午休時便會開麥開視訊,剛剛接觸網路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正就是唱歌聊天。我一個人的辦公室超大,光線很好,所以視訊裏的我看起來還蠻精神的。
好哥哥說話慢條斯理的,聲音也很好聽,會給人一種沈靜的感覺,他見識廣博,幽默詼諧,很快他的聊天室裏聚滿了人,我們這些網友每天都會先先後後地進到他“家”,他的網名叫good,所以大家都稱他為好哥哥。甚至這個個人新聞台也是哥哥告訴我的,然後我便也在這裏開張當起了小台長。
好哥哥的妹妹很多,但在網路上他只承認我一個人妹妹,因為他說我最孝順。剛回上海時,還沒買電腦,上網要下樓到網咖,外婆家是老房子,樓梯不好走,一不小心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一上網遇到好哥哥在,就向他訴苦,他立刻給我安慰,雖然聊沒幾句,但是對於那時身邊沒有朋友的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他告訴我,他家也有一個奶奶,他陪著他的奶奶,我陪著我的外婆,所以我們從那時起便有了兄妹之情。
後來和小馬吵架鬧分手,每次也會跟他講,他也樂於以娘家人自稱,為我分析,幫我撐腰。
哥哥人緣好,為人也很大方,幾個要好的網友通常在他家裏網聚,一鍋酸菜白肉火鍋讓我透過視訊都能聞到飄香,還有他家自釀的米酒,讓每一個去做過客的人都想要快一點再去做客。而我那時也是透過哥哥家的視頻,見到每一個平日裏在網上經常遇到的朋友,那時就想不知什麽時候我才能和他們相聚。
認識四五年,今天總算是得以相見。
我家的“小”朋友來接我,因為小馬哥上早班,我們約好時間地點,然後我漫不經心地在街口閒轉,卻正好與匆匆趕來的他“偶遇”,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大概也一眼就認出了我,因為之前他看過我的視訊和照片,我也看過他的。網路就是這樣神奇,讓遠在兩端的人萍水相逢,也能成為朋友。
我們步行至內壢火車站,搭乘到台北的火車,是日寒流來襲,可我卻一件T恤一件運動外套,難怪小朋友會問我,你這樣不冷嗎?我看著小朋友一頭的汗說,還好我沒你穿得多,他靦腆的說,“我以為有寒流,所以穿得多了,好像是蠻熱的。”
噢,忘了告訴大家,為什麽我家小朋友會叫我太姑婆。
起初剛認識的時候,大家也沒有這麽親熱,都是在聊天室裏唱歌聊天,這個小朋友是出了名的乖,家裏只有沒有大人在的時候,才敢出聲唱歌。他在網路上認了個乾媽,叫好哥哥叔公,他想了半天,應該怎麽叫好哥哥,最後決定是叫阿奏,我又是好哥哥的妹子,又想了半天應該怎麽樣叫我,於是太姑婆就成了他對我的稱謂。乖乖的他叫小馬哥太姑丈,小馬哥喜笑顔開的說:“我跟著妳倒也沾光,輩份看漲。”太姑婆聽起來就很慈祥。
到了臺北火車站,轉搭捷運,跟上海的地鐵和輕軌一樣,縱橫交錯。有一點印象十分好,就是在火車站排隊上捷運,地上都劃好了排隊的曲線,讓等候上捷運的人可以依道排隊,不會産生擁擠危險。我們由板南線轉木柵線,到達科技大樓。然後再步行幾步路就到家了。
哥哥家的鐵門鎖著,裏面的木門開著,可是卻怎麽叫也叫不開,打電話給姐姐,姐姐說她也快到了,正在樓下找停車位,估計哥哥可能是睡著了,一般哥哥睡覺一定要自然醒的,聲音是吵不到他的。在門口足足站了四十五分鐘,家裏的電話也被我們打得不停地響著,門鈴估計也快被我按得沒了電,再就是我對鐵門的重拳出擊,最後不敢太大聲,怕吵到鄰居。
↑這就是叫我太姑婆的“小”朋友。
姐姐說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飽飯再說,我們三個人下了樓,在她的帶領下來到一家南洋菜館,姐姐以前是做導遊的,所以對於吃是非常挑剔的,川菜我在大陸有的吃,所以姐姐帶我去吃南洋菜。所謂南洋菜就是指泰國、越南、馬來西亞、雲南料理的總稱,其味酸酸甜甜,開胃下飯。特別推薦有月亮蝦餅
(油炸,外酥裏Q,沾梅子醬食用)、檸檬魚(鱸魚清蒸,加特別的香料和檸檬汁,同樣酸酸辣辣,很好吃),還有一種脆皮雞,皮脆肉嫩,酸辣適口,名稱我不記得了,還有湯,還有飯後甜點。
正當我們吃好的時候,電話響起,“小”朋友接起電話,原來是他阿奏打來的,言談中聽出他確實是在家睡覺,還問我們為什麽不敲門,為什麽不打電話,拜託,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過了,就差學小偷開門進屋了。哥哥很著急,要我們立刻回家。兩分鐘後,電話又響起,“小”朋友把電話交到我手上,哥哥又是那些話,我說我都已經用鐵錘敲過門啦,“你們一定把我罵死了。”“我們才不會罵你呢,你睡覺也很正常啊。”“好好好,那你們現在趕快回來,哥哥在家等你們。”“可是哥,這裏要買單啦,怎麽辦?”“當然哥哥來買啦,你把發票帶回來,哥要中獎兩百萬。”“嗯,好。”姐說,我們快回去吧,哥是個要求完美的人,他如果發現自己犯了錯,一定心裏很著急。
1000塊,加服務費100塊,一共1100塊,一到家,我就遞上一份大禮給哥哥,然後說是姐姐先買的,哥就拿錢給姐姐。
第一次看到哥,原來和以前在電腦上看視頻還是有很多的不同,以前覺得他是身材中等,白白胖胖的帥帥小老頭,見到才知道原來哥是個瘦瘦高高的真正大哥型,而且也很帥氣。哥讓姐姐下廚房切酸菜,把我拉到書房,先讓我拜見先人的照片,然後從佛像身上取下金項鏈,要送給我做見面禮,我哪里肯收,再三推辭,哥說這是可以保你平安的,我說謝謝哥,可是我不喜歡戴這些啊,你看,我兩手空空。
下樓和姐去買飲料,哥給了她一疊鈔票,姐說她現在像哥的私人秘書,來了就管錢管採買,還要幫哥管一堆人的電話號碼。再回到家,哥又拉著我進書房,他的書房裏佛像很多,他又指指另外一尊佛像身前供的一個金元寶,讓我自己選一樣,他一定要送我見面禮。無奈中,我只能跟他說:“這些都乃是身外之物,我真的一樣都不要。”哥是信佛之人,而我是有佛性之人,這也是我們以前的共通點,那時哥經常會放佛教音樂給我聽,我沒事也會學唱齊豫的《大悲咒》,聽得聊天室裏的其他人都一頭霧水。
大家說笑著,說便宜了弟弟。弟弟在捷運上班,要下午三點才能下班。本來我們中午打算吃酸菜白肉鍋,喝米酒,現在變成晚上吃,這樣本來他趕來只能吃鍋底,結果倒吃上正餐。
姐要下樓去接她的學弟,一位電腦高手,在網路上主持一間民歌聊天室,經常幫他們整理電腦,所以也特意請他來吃飯。“小”朋友跟著去開車,哥又說要拿東西給我看,我正準備從沙發上起身,哥說:“你不要動。”我順口就接了一句“我不動,你來動。”門口的人還在穿鞋未曾遠離,這一句話讓哥好不自在,立即轉身出來,說:“你這樣說,別人聽到會誤會啊,什麽你不動我來動。”我在這裏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原來哥是那麽注意名節,深怕讓別人誤會我們孤男寡女的做出非份之事。
哥拿出他以前的相片給我看,因為我是姑太太。年輕時的他還真不輸給劉文正,身邊的美嬌娘亦是美豔動人,我又開玩笑的說,一定是你結婚的時候睡覺睡過了頭,才會到現在還沒結過婚。哥對我的話置之不理,轉身回房又拿出了一個大紅包給我,“這個你一定要收,錢不多,給你防身用的,也不用告訴小馬哥,你自個留著就好。”再三推辭,這次卻真的推辭不掉了,厚著臉皮笑納,那個紅包摸起來還真厚。
↑這是飯後哥在整理餐桌。背影是“小”朋友。
學弟也到了,三十好幾,還未婚無女友,哥又拿出家藏蜂蜜用冷開水和冰塊調和好給我們喝,這可不是一般的蜂蜜,相當濃稠。味道非常爽滑順口。在坐的男士都沒有女友,我們開玩笑地說,都要把他們嫁出去,一個到越南去找老婆,一個到菲律賓,另外一個嘛~~哥說,好好好,你們都想辦法嫁出去。姐姐著急了,那臺灣的女人怎麽辦?哥說,臺灣的女人就都留給我就好啦。哈哈哈。其實哥因為相信佛教,現在對於兒女私情已經到了淡薄的地步,勸過他這麽多年,可是他一個人習慣了,不願意再找,不想叫別人來適應他,他也不願意去適應別人。
弟弟到了,在樓下打來電話,問是在幾樓,他們每次來都記不住地址,是不是因為工作太忙,要記的事情太多。男生就是這樣比較馬虎。之前說好,如果要我們大家等他,他就要請我們喝現磨咖啡,於是我說,讓他把咖啡帶上來好了。正當要打電話給他時,我主意又變了,“還是不要,等他上來以後,再讓他下去買。”姐說:“對,讓他喘口氣,再叫他下去。”哥說:“只給他喘半口氣,喘一口氣不就喘過氣來了?”於是我們又開懷大笑起來,真是其樂融融。
弟弟手提一盒蜆精,是送給老大的,他的老大就是我們的哥。哥說:“叫你不要再帶東西來,你怎麽又帶來了。”他悶悶地說:“過年啊。”原來這也是個老實的乖小孩。弟弟比我小一歲,網路上我們總是互相吐槽求進步,可是真的見到了,都還覺得有些害羞。
“我們的咖啡呢?”“什麽咖啡?”“你不是答應要買現磨咖啡給我們喝的嗎?”我對他不依不饒的。“那就去買啊。”姐說:“就買7-11便利店的就好了。”“那就去買啊。”他拉上“小”朋友,這裏就他們兩個最小,我也樂顛顛地跟在後面“我也要去。”一路上繼續吐槽:“哎,你臺灣國語的口音很重哦。”“有嘛?那怎麽辦?我就是臺灣人啊。”“哎,你看起來跟照片完全不一樣哦。本人看起來比較年輕。”“哈,我哪張照片看起來比較老啊?”“就是那張嘛。”“到底哪張啦。”
7-11便利店的現磨咖啡,大杯40塊,買五杯送一杯,兩百塊錢我們買了六杯咖啡回來。哥不喝咖啡的,這下是便宜了小馬。剛到家,小馬的電話就來了,叫我下樓去接他。我又拖上小朋友一起下樓,誰叫他最小呢?小馬哥下班就穿著制服跑來了,或許是因為有些擔心我第一次網聚,雖然這些人他也早就知道。
到了家,我拿出拖鞋放在門口,哥斜著眼睛看我:“不要把他伺候得太好,你這樣我都看不過去了。”小馬哥主動伸手和哥握手,哥拉著他的手,帶他參觀房間,並且告訴他說:“這裏就是我妹的娘家,她隨時可以來住。你可不要欺負她。”小馬笑著說:“我哪敢啊,在家她是我的大姐。”“那就好。”哥拿出一隻雪茄給他,這裏的抽煙人士就這兩位。閒聊一下,準備開飯。
哥又拿出不一樣的醋給我們吃火鍋用,確實很好吃的醋,忘記問他具體買的地址在哪里,好像是在總統府附近的一家小店裏才有的賣。這又和大陸不一樣,大陸好的東西一定要到大的超市才找得到,小店裏東西都很普通,可是聽姐說,在臺灣只有小店裏才有好東西,大的超市裏反而沒有。或許是因為大陸曾經文革過,所以小店全部不見了,後來的小店則沒有傳統手藝,所以一般好一點的東西還是要到大賣場去買。
一大鍋的酸菜雞湯鍋底,配有燕餃蝦餃等火鍋餃,還有金針菇,粉絲粉條,再就是幾大盤的白肉,米酒倒在瓷壺裏放在微波爐中加熱,然後一人斟上一杯。大家舉杯同飲,又一次過年團聚。
飯後姐姐累了去躺一會兒,我說要幫忙收拾,可是哥哥說,你是第一次回娘家,今天是姑太太,什麽都不要你做,你乖乖地坐在客廳看電視就好。
這我怎麽好意思呐。於是鑽進廚房,看著哥洗碗,哥又拿出好東西給我,原來他洗碗是用一種白色的海綿,輕輕一擦碗就不油了,哥簡直把我當成小孩子,讓我先摸摸油的碗,再摸摸洗過以後的碗,“嗯,真的不油了。”最後乾脆找了一塊新的出來給我,讓我帶回家。其實哥平時也不做家務,一般和奶奶兩個人也不用洗那麽多碗。今天奶奶出門去玩,又是他自己的朋友,當然不會留給奶奶做。“那下一次我再來,你一定要讓我來做哦。”“下一次一定留給你做。”
哥看我在捏著自己的肩膀,又拿出一瓶王大夫酸痛噴劑,叫我帶回家用。“下次你再來看奶奶,來的路認識了嗎?會自己來了吧。實在不認得,就叫個出租車,哥會下樓幫你付錢。”酒足飯飽之後,我們大家起身告辭了。哥還是一如網上的習慣,來去自由,你來他歡迎,你要走他也不挽留。給我一個大哥式的擁抱,讓我覺得這裏真是我的娘家,有哥幫我撐腰,還怕小馬欺負我嗎?嘿嘿。
回家的路上經過忠孝東路,有首不會唱也會哼的歌“忠孝東路走九遍”,小馬哥說這裏就像上海的淮海路,路上還有彩燈,不過因為只是遠觀,所以感覺上還是淮海路比較漂亮,過年過節的時候,各式各樣的彩燈相互掩映,有機會大家也去瞧瞧。尤其是情人節的時候。遠遠還看到了101大樓,1和1中間是一顆紅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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