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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03 18:55:51| 人氣55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惡魔的點心(轉載2)-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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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次就順利多了。
雖然,送上咖啡時,她的手還是輕顫不已,但至少,沒笨拙地打翻熱燙的咖啡。
回到櫃臺後,煦煦拿小杯子,裝入幾顆冰塊,冷敷被燙到的手指。她知道不該注意他,可是眼珠子轉沒兩下,總忍不住會瞟他一下,觀察他的舉止。
衛浩天面無表情,吃蛋糕的時候,倒是慎重得很,看得出來他吃得很專心。
製作者的驕傲,悄悄在心裏滋長,對這傢伙的反感,被欣喜沖淡,少了那麼一丁點兒--
砰!噹啷、噹啷、噹噹噹!
用力推門的聲響,將她整個心神拉了回來。
煦煦一轉頭,就看見那幾個地痞流氓,有如兇神惡煞般闖了進來,她臉色一沈,咬緊紅唇。
該死,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了!
「喲,生意不錯嘛!」帶頭的那個傢伙,走到櫃臺邊,不懷好意地伸手靠在上頭。
「你們又來幹什麼?」煦煦板起臉。
「來吃東西啊!你會不會做生意啊?我們是客人欸!」
「對啊,我們是客人,小姐要出來接客啊!」其他跟班的在一旁擠眉弄眼,嘻嘻哈哈的起鬨。
煦煦咬牙切齒,握緊粉拳。
「我這裏不歡迎你們這種客人。」
「媽的,你這家店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不準客人上門?」流氓用力拍著櫃臺,對跟班們使了個眼色。
跟班們心領神會,對著店內的其他人大聲鼓噪,還動手趕人。「喂,聽到沒有,這家店不歡迎客人,還不滾出去!」
客人們一見情況不對,連帳都沒付,匆匆忙忙跑了。店內轉眼清場,只剩雖然怕死,卻仍力挺好友的蜜月,和坐在角落、專心吃蛋糕的衛浩天。
煦煦氣得頭頂冒煙,抓起手邊的冰水,順手就潑了出去。她火氣直冒,猛一拍桌子,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
「你這王八蛋,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以為你耍流氓,我就會怕。本姑娘老實告訴你,不管你們怎麼做,我都不會賣地的。」她像頭小母獅般咆哮,揮舞著手中的杯子。「這家店不賣,聽到了沒有?就算殺了我,也不賣!」
沒想到這弱女子敢動手,流氓被淋得滿頭冰水,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媽的!你這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煦煦早有準備,抓起托盤就擋。
「喂,你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敢動手打女人,你還要不要臉啊?」她嘴裏還不忘罵人。
連揮幾拳都落空,還被女人臭罵,流氓氣得差點沒爆血管,身後傳來手下的忍笑聲,他回頭破口大罵。
「還站著幹什麼?把店給我砸了!」
小混混們一聽,忙抓起椅子砸店。
一聲嬌喝乍然響起,只見蜜月跳上桌子,一副高高在上地斜睨眾人,乍看之下,倒真有幾分氣勢。
「統統給我住手!我是廟街十三妹,這家店是我罩的,誰敢動手給我試試看!」蜜月嚷嚷著,站開三七步,左腳還晃啊晃的。
那些混混們,聞聲竟然還真住了手。
「廟街十三妹?」有人困惑。
「啊,我知道我知道,浩南的朋友咩。」有人驚喜。
有人卻氣翻了,差點沒吐血。
「你們『古惑仔』電影看太多了啊?她叫你們住手,你們就住手。他媽的!這裏是台灣又不是香港,到底她是你們老大,還是我是你們老大?」流氓老大咆哮,又大吼道:「給我砸!」
混混們回過神來,連忙又加緊動手,椅子桌子滿場飛。
見這招沒用,蜜月閃過飛射而來的糖罐,抱著筆記型電腦,遭遇危險時,仍不忘保護稿子。
編輯大人有令,人能中傷掛綵,稿子絕不能有半點損傷。要是沒能順利交稿,她說不定會被編輯剁了。
蜜月匆忙跳下桌,抓了很客人忘了帶走的球棒,邊打邊退,閃身躲到煦煦身旁。
煦煦拿著鐵拖盤東擋一下、西踹一腳,在混亂中還分神質問:「廟街十三妹?你在想什麼啊?」
蜜月乾笑兩聲,抓抓頭髮。「我想說試試看嘛,搞不好可以唬弄過去--小心,低頭!」
球棒一揮,蜜月神勇地痛扁對方,伸手抓向煦煦的混混慘遭迎頭痛擊,倒在一旁哭爹喊娘。
煦煦驚魂未定,拍拍胸口,想順順氣兒。她一回頭,卻發現衛浩天竟然還在店裏。
最神奇的是,他非但還在,而且老神在在的吃蛋糕、喝咖啡,活像眼前沒那場混戰似的。
「喂,那個、那個那個你--」她抬腿,又踹倒一名意圖接近的混混。
「叫我?」衛浩天氣定神閒,側頭閃過滿天亂飛的叉子,舉杯輕啜一口香氣濃馥的咖啡。
「當然是叫你,我不叫你叫誰?」煦煦喘著氣,對抗得很艱苦。
衛浩天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蛋糕,放進嘴裏。
她氣得眼前浮現紅霧,簡直想扔下這些混混,撲過去掐他脖子。
「你還吃什麼吃啊?你不是做保全的嗎?看到弱女子被欺負,你還坐著--唉呀--可惡!」情勢不對,敵人愈挫愈勇,她被逼到牆角。
「我是負責保全的沒錯。」
連連擋住混混丟來的杯盤,煦煦氣呼呼的嚷:「那就快過來幫忙啊!」
「印象中,你好像沒聘過我。」他揚眉,一副事不關己、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不做白工。」
前方又飛來蛋糕流彈,他皆以最小的動作,低頭側身,輕易閃過那些飛來的攻擊,人還是坐在椅上,手中的咖啡一滴都沒溢出來。
「你!」煦煦氣得發火。
蜜月已經快受不了,揚聲哀叫。
「煦煦--」
「好啦好啦!」煦煦邊退邊喊。「我沒錢,頂多讓你在店裏免費吃一個禮拜,行了吧?」
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偏頭考慮。
「三個月。」
「你土匪啊!」不敢相信他還有空和她討價還價,煦煦氣紅了臉,忘記戰況危急,跨出流理臺。
刀叉飛來,眼前銀光亂閃,她回過神來,匆忙低頭。咚的一聲,刀叉全刺入她身後的木牆上。
呼!要不是閃得快,她現在大概成刺蝟了。
「兩個禮拜啦!」她讓步,在流彈中吼叫。
「兩個月。」最後一口蛋糕入口,他仍然態度悠閒。
「一個月啦!這是底限,我絕對--哇!」糖罐子又飛過來了。
「只要是這家店裏的都行?」他眼中精光一閃,總算有了興趣。
「對啦對啦!哇啊--」店門口的盆栽也被人丟來,煦煦低頭忙問,口裏嚷著他的名字。「衛浩天--」
「三餐、午茶,加消夜。」他確定條件。
「什麼?!你不要太過分了!」
「梁煦煦!」蜜月又傳來怪叫,抱著筆記型電腦四處逃竄。「他又不可能真的天天來,一餐和五餐有什麼差,先解決眼前的再說啦!」
煦煦一咬牙,眼看戰況吃緊,情勢比人強,她再不甘願也沒得選擇。
「好啦!三餐、午茶,加消夜,你想吃到撐都行啦!」哼,最好吃到他胃潰瘍,到時候她就不幫他叫救護車!
話聲方落,前方混混竟然發狠,抓起椅子揮來。她嚇得臉色發白,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那張椅子卻未砸到她身上,反倒定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身後冷不防伸出一隻大手,穩穩地握住椅腳。
空氣像是在瞬間凍結,接下來的幾秒內,煦煦和蜜月兩個人看得瞠目結舌,只見他有如坦克車般,走進那群混混中。
老實說,他也沒做什麼,只是直直走過去,像走大馬路一樣。然後一人一拳,一拳就解決一個,拳拳紮實,非但精準迅速,且十分有效。
「哇,如入無人之境。」蜜月冒出一句,讚歎極了。「我現在才知道這句話在說什麼。」危險過去,她把握時間,立刻打開筆記型電腦,火速記下眼前實況,想用到小說裏。
煦煦點頭同意,表情茫然,視線卻黏著衛浩天,拔都拔不開。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個兒打了老半天,他卻能在幾秒內解決戰況,這就是職業跟業餘的差別嗎?
「這位兄弟,請你--」最後一個遠站著的,是那個流氓老大。他臉色發白,雙腳直打顫。
「我不是你兄弟。」衛浩天冷冷地說道。
「我、我想,這大概是誤會--」眼看手下全躺在地上,哀號呻吟、哭爹喊娘,他縮縮脖子,不敢硬碰硬。真沒想到,一間小小的蛋糕店竟也臥虎藏龍,半路冒出的客人,就能輕易解決他們。
「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吃飯。」衛浩天面無表情,盯著矮了半截的流氓。「懂嗎?」他補上一句。
「懂懂情--」流氓頻頻點頭,差點沒扭到頸子。
「滾。」
他冷聲吐出一字,所有倒在地上哀號的混混們,紛紛扶著同伴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離開。
確定閒雜人等離開後,衛浩天踱回先前的座位。他衣衫整齊,態度從容,那場打鬥甚至沒弄亂他的發。
「續杯。」他言簡意賅。
「啊?」兩人持續呆滯,反應不過來。
他看向兩個一臉呆滯的女人,舉起手中的空杯。
「咖啡。」
++++ ++++ ++++
曙光乍現,鳥兒飛過窗外。
金黃色的陽光灑落白色床單上,當然,還有露出被單的一截雪白玉腿。
輕風拂過,玉腿的主人一臉舒服,仍沈睡夢鄉。她雙眼閉著,小臉在枕頭上摩掌兩下,吐出一口輕氣。
鈴--鈴--
鬧鐘響起,她皺眉呻吟,閉著眼伸手在床頭亂摸。沒想到,鬧鐘模是摸著了,上頭卻覆蓋著東西。
鈴--鈴--
天啊,好吵!
她柳眉蹙得更緊,卻還是懶得睜眼,想撥開鬧鐘上面的東西,卻怎樣也撥不開。
可惡!什麼東西啊?
老大不爽的睜開睡眼惺忪的眼,她半夢半醒,無法辨認那是什麼,朦朧的眼順著包覆住鬧鐘的物體往上看。
什麼鬼東--啊!
睡意全嚇跑了,她大叫一聲,眼睛大睜,雙手抓緊床單,連滾帶爬地退到床的另一邊。退得太快,忘記這張床不大,她身子騰空,咚的一聲摔下床。
「啊,可惡!該死--」煦煦從床單裏掙脫出來,她拉下床單,從頭到腳包得像粽子,縮坐在床邊地板,又羞又驚愕地探出頭來。
蓋在鬧鐘上的,是一隻黝黑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
順著那隻手往上瞧,是衛浩天酷酷的俊臉。
「早安。」他點頭,面無表情地按掉鬧鐘。
煦煦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氣得脹紅了臉。早安?早安!這傢伙私闖民宅,差點嚇破她的膽子,難道就只是來跟她道早安的?
「你在這裏幹什麼?!」被人吵醒,她的口氣惡劣得嚇人。
「早餐。」衛浩天簡單吐出兩個字。
煦煦眼睛瞪得更大。「這是我家耶!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他轉身走出門,丟下一句。「我八點上班,動作快。」
「走進來的?怎麼可能,我明明鎖了。餵,你--餵!」她沒機會問清楚,因為他理都不理她,逕自下樓了。
煦煦奔上前去,將門鎖鎖住。她跟著又不安的打開,試了試那個喇叭鎖。
奇怪,明明是好的啊!這傢伙難道會穿牆術?
瞪著那把爛鎖,她忿忿地重新關門,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確定衛浩天真的下樓後,她用最快的速度脫掉卡通圖案的睡衣,換上家居服,再衝進浴室裏洗臉刷牙。一切打點妥當後,她在鏡子前面,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培養出勇氣,鎮定地下樓去。
大門的鐵捲門仍關著,他打開了樓下店內的燈,坐在昨天同一個位置上。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她走到門口,瞪著鐵捲門,只覺得毛骨悚然。
嚇死人了,那道門看來像是不曾被動過。她腦子裏閃過靈異節目的片段,不由自主的低頭,想看看他有沒有影子。對了,該來探探他有沒有體溫。
想到這兒,粉臉倏的一紅,小腦袋垂到胸前,不敢看他。
真是的,他當然有體溫,先前在飯店的那一晚,他那身肌膚的溫度,燙得她神智昏沈,差點就--
「你的鎖太老舊了。」衛浩天看了眼牆上的鐘,開口提醒。「還有十分鐘。」
她瞪著他,半晌後才能開口。
「什麼十分鐘?」
「八點。」他說。
煦煦仍是有聽沒有懂,傻傻的重複。
「八點怎樣?」
「我要上班。」
「然後呢?」
他瞇起黑眸,聲音裏有絲壓抑,像是正在忍耐她的健忘。他一字一字,恩賜似的提醒她。「早餐。記得嗎?你欠我一個月的伙食。」
煦煦瞪著他,深吸了口氣。她想罵人,而且是罵臭這傢伙的祖宗八代、左鄰右舍、兒子孫子!
但是,她張了張嘴,正想大罵出聲,眼前那張理所當然,而且十分忍耐的俊臉,又讓那些咒罵全滾回肚子裏去。
「好,你贏。」她重重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忿然轉身進櫃臺,處理他的早餐。
願賭服輸。她要是現在翻臉,豈不是言而無信了?再說,看他的模樣,可不像會放棄權利的人,與其花時間跟他吵,不如早早餵飽他,把他踹出門去。
煦煦動作迅速地煎了一個蛋和一片火腿,烤了兩片吐司,做了個三明治,再倒一杯冰咖啡。
她把食物送上桌,因為心情不爽,所以動作頗大,咖啡濺出一半。
「喏!你的早餐!」她說道。
見到早餐上桌,衛浩天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拿起三明治,在咬下前,口中吐出兩個字。「不夠。」
「啊?」
「這些不夠。」他嚼著食物,酷著一張臉說。
煦煦倒抽一口氣,就算沒穿小馬甲,也覺得暈眩。老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竟會引來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自從遇見他之後,她的腦細胞開始大量死亡。
她咬牙切齒,回到櫃臺後,同時扭開兩個爐火,再取出一個平底鍋,一個煎蛋跟火腿,另一個煎鬆餅。不夠是吧?好!她就讓他吃到撐!
煦煦雙手齊動,動作敏捷,打蛋、調麵糊、煎火腿、烘煎餅,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五人份的早餐,接著把小山似的食物全扔到他面前,冷眼瞪著他。
只是,她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在小山迅速凹陷,食物轉眼不見的情況下,轉為震驚與呆滯。
估計錯誤,這不要臉的男人,竟有個無底洞似的胃!
衛浩天喝下咖啡,要拿最後一個三明治時,卻被煦煦攔下。他挑眉,不再動作,抬眼看她。
「等等,我有點事要說。」再不說,等食物吃完,他大概就一陣風似的溜了。
濃眉仍挑著,他望著她,一語不發。
「這裏是我的家、我的店。以後,非請勿入。」她警告道,不想再來一次晨間驚魂。
「你睡得很晚。」他淡淡地說道。
煦煦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心裏從一數到十,接著才能平靜地開口:「我這裏門口有電鈴,可不可以請你下次用文明一點、正常一點的方法,按電鈴,等我下來開門。」
他看著她半晌,再看看她手上的三明治。「這是附加條件?」
煦煦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傾身,瞪著他那雙深幽幽的眼睛。「先生,這是基本常識。」
他又沈默的看著她一會兒,確定她十分堅決,才妥協點頭。
「我同意。」
她也點頭,擠出微笑,將手中的美味交給他。
「很好。」
++++ ++++ ++++
不好!該死的一點都不好!
鈴--鈴--
煦煦死命地拿枕頭蓋在頭上,卻仍聽見那尖銳、持續的電鈴聲,催命似的響著,堅決不肯停止。
當它連續響了五分鐘後,她終於受不了,猛地跳下了床,拉開窗戶,探頭對樓下那面無表情、直按著電鈴不放手的男人大吼。
「你夠了沒有?別按了!別再按了!」她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掛在窗口,憤怒的狂叫。
衛浩天抬頭看她,確定她完全清醒,雙眼因氣憤而晶亮,才收回了按在電鈴上的食指。
吵人的鈴聲終於停止,煦煦頂著一頭亂髮,氣衝衝的走進浴室洗臉刷牙,因為用力過度,可憐的牙膏被擠得扁扁的。
不會天天來?
騙鬼!
每天早上,衛浩天不到八點就出現在門口,用催命似的電鈴把她吵醒;中午十二點一到,他準時出現在大門口;下午三點,他絕對不遲到;晚上七點,他總會坐在老位置上,像個大老爺,等她上菜;午夜十一點,他不喝杯咖啡、吃塊蛋糕,他就絕對不會走!
七天過去,三餐、午茶、加消夜,他根本一餐都沒放過!
有時候,衛浩天甚至將筆記型電腦帶過來,在她店裏一坐就是一整天,為了上網,還動手拆她的配電盒,霸佔住電話線,問都沒問過她。
蜜月抱著筆記型電腦來店裏,也想上網,一看見是他大老爺霸住電話線,只能含淚離去,問都不敢問。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早上的「每日一吵」。他會按住電鈴,不吵到她起床,絕不肯鬆手,不只她無法忍受,連附近鄰居也翻臉,準備了雞蛋跟爛番茄,打算來報仇。
只是,跟那張酷臉打照面,鄰居們的火氣就滅了,哪裏還敢談報仇,當場抱著雞蛋番茄,摸摸鼻子回家。
煦煦用力刷著牙,回想這段期間,被他騷擾的種種。
她瞪著鏡中的貓熊眼,知道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不出一個月,她不是先精神耗弱,被送進精神療養院,就是因為氣到沒理智,在食物裏下毒,因致人於死而移送法辦。
洗好臉、刷好牙,煦煦走下樓,拉開鐵門,將備用鑰匙塞進他的手裏。
「拿去。」她沒好氣地說道。
他聳聳肩,理所當然的收下,連問都沒問。
煦煦嘟起紅唇,心裏的火氣無處發洩,卻壓根兒拿他沒轍。
「我給你大門鑰匙,只是讓你進店裏,不代表你能隨便闖進我的房間。二樓是禁地,鬧鐘七點半會響,我自己會醒,瞭解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坐進了老位置。
煦煦歎了口氣,只能自認倒楣,例行公事,走入櫃臺做起早餐。
於是,惡魔蛋糕店的電鈴聲,在連續響了一個禮拜的早上後,終於到下了休止符。
第五章
拿著長刷子洗著玻璃杯,梁煦煦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牆上指針。
店裏的客人來了又走,七點、八點、九點--
她一直忙到九點半之後,下班人潮過去,才注意到平常比鐘還準時的男人,今晚竟然沒出現。
十點了,她蹙起秀眉,頻頻看向門口。
沒有。
街上人煙漸漸稀少,十點過後,就只剩兩、三隻小貓。
她洗完所有杯子,倒杯果汁喝了一口,張望了老半天。
還是沒有。
奇怪,跑哪去了?
煦煦心神不寧地將其他杯子擦乾,放回身後架上。門上的鈴鐺乍然響起,她猛的回身,卻在看見來人時不覺有些悵然。
惆悵?
心裏有小小的聲音,不懷好意的質問她。她在惆悵些什麼?是因為,來人並非是她所期待的那個男人嗎?
她在期待著衛浩天來?
這個念頭,讓她眉頭皺得更緊。
不會吧,她又不是有毛病,為什麼會期待著那個面無表情、惡劣厚臉皮、霸道到極點的男人到店裏來?不,她只是習慣,習慣了看到他,習慣了有他霸佔住店裏的一角,所以今晚他的缺席,才讓她感到那麼一丁點的不對勁。
對,一定是這樣,她絕對絕對不是在想他!
一名看來十七、八歲的青少年走了進來,神情看來有些一緊張不自在。
她收起思緒,露出笑臉。「歡迎光臨。」
「小姐,我、我我我,我要一個惡魔蛋糕。」
「這邊用嗎?」煦煦以為他害羞,所以笑容更加和善。
最近這種年輕的男客人不少呢!愛吃甜食,卻又怕被人譏笑沒有男子氣概,所以買蛋糕時格外害羞。
其實,愛吃甜食,可跟男子氣概沒啥關係,瞧瞧衛浩天,天天來她這兒討蛋糕吃,那身男子氣概可沒減弱半分--
不行不行!她怎麼又在想他了?!
「呃,我,我要帶--帶走--」少年滲出點點冷汗,不安地瞄著外頭。
煦煦沒察覺不對勁,只是低頭擦出蛋糕,再拿出紙盒,用熟練的方法摺起盒子。
少年見她沒注意,抬起了手,卻有些害怕,回頭再看向窗外。
店外停了一輛車,車內的人竟是先前來鬧事的流氓,他一臉兇惡地比劃著,作出無聲威脅。
少年一慌,連忙將手中緊握的藥片,丟進櫃臺上,煦煦喝了一半的果汁中。
煦煦回過身,沒有發現桌上那杯果汁,正在冒著奇怪的氣泡。
她微笑著,將蛋糕裝進小盒子裏,遞給少年。「五十元。」
少年匆忙掏錢給她,拿錢的手忍不住發抖,搶過蛋糕,就緊張地轉身離開。
「喂,等一下,找錢啊!弟弟--」煦煦見他丟下一百元就跑出門,連忙揚聲高喊。
少年一聽,卻停都不停,反倒跑得更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煦煦奇怪的皺眉,看著手上的一百元,聳了聳肩,將鈔票放進收銀機裏。她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個兒白白賺到五十元。
時間很快的過去,看著時針滑過十一點整,她拿起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店門沒再被人推開。不再有客人上門,她開始收拾櫃臺,卻沒有關上招牌燈。
附近的店家,一家接一家的熄了燈火。
「好,再等三十分鐘,那傢伙要是再不來,就是放棄權利,我就關門打烊。」她自言自語,眼睛仍盯著黑幽幽的巷口。
可左等右等,熟悉的高大身影還是沒來,果汁倒是喝完了。
煦煦倒了杯水,皺起柳眉。她還是好渴,而且覺得越來越熱。
灌了一杯冰水,她依然覺得莫名燥熱,不覺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小手對著脖子扇了扇。
奇怪,冷氣壞了嗎?
煦煦站起身來,想去查看冷氣,才站起來就覺得腿軟,非要費盡力氣,才能勉強站好。
更詭異的是,她的注意力似乎無法集中,唯一能察覺的,是她又熱又難受。
討厭,她喝了太多的酒嗎?
不對啊,她喝的是果汁跟水,沒有喝酒啊!
摸著發燙的小臉,煦煦努力地回想晚餐的菜色,卻記不起來有沾到半點酒精,可她的身體持續發熱著,讓她煩躁不安,紅唇輕啟,難受地輕喘著。
視線逐漸變得朦朧,她搖了搖頭,意識更加渙散。
還沒走到冷氣前,她就已經雙腿發軟,坐倒在地上。還搞不清楚,隱約中卻聽見,鈴鐺叮叮噹噹亂響著。
下一秒,她被人硬拉起來。
眼前晃過好幾條人影,她皺起眉,喃喃抱怨:「好熱--走開--」
「等一下就不熱了。」
話聲方落,四周響起淫笑聲。
有隻手在扯她的扣子,她眉頭皺得更深,嬌喘著揮動著雙手。「不要……走開……」
有人扳起煦煦的下巴,一張醜臉在她眼前做了個大特寫。她奮力舉起雙手,想要推開。
「好醜,討厭--」
那流氓怒火騰騰,給她一巴掌。「媽的!小劉,V8開了沒有?」
「開了。」
煦煦倒在地上,撫著疼痛的臉頰,總算有些清醒。聽到那些對話,她又驚又慌,隱約猜出這些人想做些件麼,卻無力抵抗。
身體裏的燥熱越來越旺,像有一把火在焚燒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這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殺了你也不賣地是吧?我就上了你,拍成A片公開,看你還待不待得下去!」他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兇惡地浮笑。
「不要……」她好難受,又熱又悶,加上發間一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哪裏能讓你不要?」眾人哄笑著,全都不懷好意。
煦煦低聲呻吟,眼淚直掉,粉嫩小臉濕淋淋的。藥效發作,腦子因為熱力而混亂,她唯一能想到求救的對象,只有那張冷漠的臉。
「浩天--衛浩天--」她低喊著,昏沈迷亂,伸手阻擋那幾張可怕噁心的醜臉。「討厭,走開--」
「媽的!叫什麼叫?」流氓高舉起手,又是一巴掌。
煦煦被打得偏過頭去,朦朧之中,她看見那流氓又舉起手,想再給她一掌。她閉上眼睛,準備忍受劇痛--
砰!
劇痛沒發生,耳邊反倒傳來轟然巨響,她在恍惚中睜開眼,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團亂。
前幾秒還很兇的流氓,被強大的力量撞出去,壓翻一張桌子,狼狽地掙扎,卻爬不出半毀的桌椅。有個人走過去,一手拎著流氓,一手掄拳扁人,每一記拳頭都精準有力,打得乒乓作響。
衛浩天。
其他人看到這種情景,想起先前被扁的經驗,嚇得立刻落跑。
「求、求求你,我、啊!不要再打了……不要……」流氓哀號求饒著,完全無力抵抗,在雨般的拳頭下,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直流。
直到手裏的傢伙口吐白沫,雙眼翻白地昏死過去,衛浩天才停手。他走回煦煦身邊,打開手機,要冷天霽派人過來,幫忙處理善後。
原本呆坐在地上的煦煦,看見他轉過身,朝這兒走來,不由得伸出手,對著他傻笑。
「你來了,終於來了……」她彎唇微笑,小臉上還掛著淚水。
看見她衣衫不整,領口破碎,粉嫩的肌膚全露了出來,柔嫩的臉頰,因為重擊而紅腫,衛浩天下顎一束肌肉,不覺又抽搐一下。
他克制著回身再踹那雜碎的衝動,伸手將她拉起來。
煦煦腿軟,根本站不起來,軟趴趴的賴在他身上。
「你遲到了--」她咕噥著,緊貼著他,軟嫩溫香的身子不住磨蹭著。
「站好。」他皺眉。
她雙手勾在他頸上,粉唇在他耳邊磨啊磨,吐氣如蘭。「我站不住--好熱--我好熱--」
衛浩天眉一挑,看著她黑瞳氤氳、小臉泛紅、櫻唇微張,一副媚態橫生的模樣。那晚的記憶回到腦中,他的身體比理智更快做出反應,慾望幾乎在瞬間,就已為她感到疼痛。
他的眼角一瞄,看見地上摔壞的V8,猜出大概。
「你吃了什麼?」他托起她的下顎,注視那雙朦朧的大眼。
跟那晚的缺氧狀況不同,她的所有行為,不是欲拒還迎,無力掙扎,反而主動得很,賴在他身上亂磨亂摸。
「唔--沒有--」她搖頭晃腦。
濃眉擰起。「喝了什麼?」
「果、果汁--」她呆呆的回答。
衛浩天瞇起黑眸,迅速猜出,這沒心機的小女人,大概是被下了藥物。
「我好……難受……」煦煦貼著他的薄唇,嚶嚀一聲,下意識扭動著身子。
她什麼也不懂,這方面的經驗更是等於零,只是本能的覺得,這樣靠著他扭動,能稍微紆解那種火燒似的難過。
他看著她嬌媚的模樣,沒有多想,一把抱起她,轉身往樓上走。
「好熱喔,衛浩天,我好熱……」她嬌喘著,全身放軟,靠在他懷裏,喃喃嬌聲抱怨,一隻小手還不住扯著已經半殘破的衣領。
回到房間時,上衣的扣子已被全部扯開,白嫩的肌膚因血液加速運行,浮現一層嬌豔誘人的紅暈。
衛浩天將她放到床上,她癱在床上對他傻笑,抱著枕頭亂滾,迷迷濛濛,很熱很熱,還懶洋洋的。
他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有那雙黑眸,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明亮。
「嘿,帥哥,笑一個。」她爬上他高大的體魄,抬起一條雪白修長的腿兒,磨來磨去,把他當成鋼管。
而她這個鋼管女郎,格外盡責。
他一臉酷樣,沒有制止她的動作,只在她想摸他的臉時,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觸摸。
老天,她好熱喔,他不熱嗎?怎麼還穿著那麼多衣服?
煦煦雖然腦袋暈暈,卻還很好心,為了避免他熱著,大發慈悲的伸出手,主動去剝他的衣服。
但是,好奇怪,為什麼隨著他裸露的肌膚的增加,她反倒更熱、更難受?
看見他主動脫下長褲時,她的心跳得好快,差點沒辦法呼吸。
她盯著他黝黑的肌膚、結實的胸膛,看得眼兒發直,覺得口乾舌燥。體內難耐的感受無法紆解,反倒有加重的傾向,她發出低低的呻吟,把臉靠在他的手臂上,像小貓似的磨來磨去。
乾爽好聞的氣息,混雜著某種味道,她瞇著眼睛,伸出嫩嫩小舌,在他黝黑的肌膚上舔了一下。
高大健碩的身軀,因為這輕微的動作,有一瞬的震動。
「好吃的--」煦煦沒發現,還張開小嘴,輕輕啃著結實的肌肉。
他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我是誰?」他質問著,目光如炬,呼吸已經濃濁。
煦煦對著他傻笑。
「衛--衛浩天--」才剛說完,她的唇已經被吻住。
熱燙的唇封緘摩擦,靈活的舌餵入她口中,連吻都如人一般霸道。她喘息著,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他壓上床。
此情此景,有點兒熟悉,好像前不久才發生過--
煦煦無法思考,在他的身下低吟。他的碰觸好燙、好溫柔卻也充滿挑逗,舒緩她的難過。
當那粗糙的大手愛撫著她熱燙的肌膚時,她忍不住歎息,伸手想摸他那健美的身體。
小手伸到一半,卻被他抓住。
煦煦發出抗議的嗚鳴,柔媚的身子顫抖,因渴望而弓身仰起。
為什麼不讓她摸他呢?她心裏著急,卻想不出辦法,只能在他的箝制下,難耐地扭動身子,纖腰一扭,她貼入他的胸膛。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扔到角落去,她粉嫩的柔軟豐盈,直接跟他結實的胸膛摩擦。
她低吟著,閉著眼睛感受那神秘而美妙的感覺。喔,她好想摸摸他,好想好想--
當衛浩天俯身,炙熱的唇舌吮住粉嫩豐盈的嫣紅尖端時,她的低喃抗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嬌喘。
那雙深邃的黑眸,始終注視著她,觀看小臉上的每絲表情,沒有錯過分毫。他的目光裏,總隱藏著某種東西,她察覺到一些些,卻又看不穿。
不可思議的快感,隨著他細緻的折磨,在她體內流竄。
煦煦無法多想,只察覺到他的大掌,滑上她的腿,觸及她腿兒之間的少女芳澤,誘惑著她為他濡濕柔軟,當他的手指緩慢地輕揉慢捻時,她幾乎嘶聲懇求。
天啊……
情慾讓她顫抖,一團漿糊的腦子裏,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在陣陣快感下,理智早就不管用,她的身體,隨著他熱燙的唇舌、結實的大手,恣意翻騰著,熱切地回應他所有的碰觸。
煦煦一直想碰他,可是雙手老是被制住,他的一隻大手,牢牢將她的手腕箝在上方。
她不滿地扭動身子,像著了魔似的渴求,在他的吻、他的觸摸下輾轉,不確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下一瞬,她瞪大了眼,感覺屬於他的慾望,那麼的熱燙巨大,緊壓著她的柔嫩,穿透她的花徑,一寸一寸的滑入她、佔有她、貫穿她--
那雙深沈暗黑的眸子,帶著激情慾望,在由緩而急的律動中牢牢盯住她,注視著她的眼睛。
煦煦低聲輕吟,在昏亂的快感中閉上眼兒顫抖。她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個」,究竟是什麼了。
++++ ++++ ++++
鳥兒啁啾,晨光閃耀。
惡魔蛋糕店的二樓,突然傳來一聲痛叫。
「唉呀!﹒誰--哇啊--」煦煦只是在床上翻身,卻陡然被人箝住雙手。
下一秒,她就被翻過身子,壓制在對方身下。她猛然驚醒過來,眼兒瞪得圓圓的,瞪著眼前的冷酷俊臉,接著用最緩慢的速度,將視線挪移到鼻子前方兩公分處,一隻緊急煞車的拳頭上。
兇手及時停手,沒揍斷她的鼻樑,卻仍用力過度,扭傷她的手。
「你在這裏做什麼?!」看清身上的男人是誰時,煦煦頓時一愣,脫口質問。
衛浩天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半晌後才鬆了手,翻身下床。
煦煦倒抽一口氣,瞬間脹紅了臉,連忙用雙手搗住臉,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間偷看,想確認清楚--
哇,她沒看錯,他真的全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
「你你你--」她結巴了老半天,說不出下文。腦中一閃,又猛然低頭,抓起蓋在身上的床單一看--
不好!她也是光溜溜的!
煦煦的尖叫,足以媲美世界級女高音。
「哇啊--你你你你--」
衛浩天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從容套上。
「你被下了藥。」他簡單地說。
一經提醒,煦煦只覺得腦中爆出一聲轟然巨響,昨晚的情景一股腦兒的冒出來,走馬燈似的在腦中轉了一圈。
「你做了什麼?!」她握緊床單,不抱希望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黑眸中光彩閃動。
「都做了。」
煦煦把頭埋在床單裏,呻吟出聲。幾秒鐘後,她抬起頭來,看見衛浩天氣定神閒的在她面前穿衣服,毫不迴避。
她又羞又窘,目光不知道該擺哪兒。「你可以想別的辦法啊!」
「什麼辦法?」他反問。
什麼辦法?嗚嗚,她哪裏知道有什麼辦法?他見多識廣,應該能想出別的法子吧?不需要真的對她--對她--
煦煦又把臉埋回被單裏。
衛浩天掃了她一眼,神態語氣裏看不出分毫羞愧。對他來說,昨晚不是「乘人之危」,而是「見義勇為」。
「想想你的承諾。」
「什麼承諾?」她忙著哀悼迷迷糊糊失去的第一次,哪裏還能管什麼見鬼的承諾!
「你說過,這一個月內,店裏的東西隨我吃。」
煦煦先是呆愣,接著又氣又羞,小臉紅通通的。「混蛋,我又不是食物。」
「喔。」他的回答。
喔?喔個頭啦!
「不然你想怎樣?找別的男人幫你解決?」衛浩天挑起濃眉,雙眼注視著她。「我記得,你昨晚並無不滿。」
煦煦頓時啞口無言,羞得面紅耳赤,小腦袋上差點沒冒煙出來。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把他「用」得很徹底。
老天,她怎麼做得出那些事?不但對他那樣那樣,還這樣這樣,甚至還--
天啊!她羞死了,不是去自殺,就是必須殺了他滅口。
「喔,可惡!」發出一聲沮喪的呻吟,她倒回床上,羞窘地躲回床被中,沒臉見人。
她害羞的反應,讓衛浩天揚起嘴角。他沒有多說,穿好衣服後,下樓打了通電話。
冷天霽的屬下們動作確實,早已將樓下的慘況收拾妥當,鐵捲門也讓人拉上,店內靜悄悄。
衛浩天替她掛上「今日公休」的牌子,到車上拿出電腦和幾樣東西,接著再度進屋,回到樓上。
一推開門,就看見煦煦包著床單,狼狽地坐在浴室門口,一臉尷尬無助,仰起小臉看著他。
「我--腿軟--」她紅著臉,用好小好小的聲音說話。
他眸色加深,沒有說話,將她抱回床上,再放了一缸熱水,才又抱著她進浴室。
「呃,這樣就好了,我可以自己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把他趕出浴室。她還好尷尬,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
衛浩天也不為難她,略微點頭,逕自出去打他的電腦。
看著浴室的門關上,煦煦才鬆開手中的床單,萬分艱難地坐進浴缸裏。泡著熱水時,她忍不住捂著臉,再度呻吟起來。
剛纔有一段時間,她還以為,他吃乾抹淨後,就要離開。哪裏知道,他卻又回來了。
一想到自個兒會腿軟,大概是因為昨晚太過「激烈」的緣故,她更加羞窘,沈到熱水裏去,在水裏咕嚕嚕的吐著泡泡,小腦袋裏卻還不斷浮現昨晚一次又一次的激情。
天啊,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第六章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走?
煦煦努力裝睡,還從床單下露出一隻眼睛,偷瞄在床邊的男人。
先前洗好澡,她只來得及圍上大毛巾,就被他從浴室裏抱出來。
她從頭到尾咬著紅唇,小腦袋垂在胸前,不敢看他。
陰影覆蓋她包著毛巾的嬌軀,男性的熱燙氣息也靠過來,她驚訝地抬起頭,警戒地看著他。
「吹乾頭髮。」他揚了揚手中的吹風機。
「我自己來就好。」她伸手想搶。
他拒絕。
「我來。」幽暗的視線,掠過她的小臉,往下溜去,眸色一暗。
「不用了,我--」煦煦伸長手,卻還是撈不到吹風機。她不斷嘗試,卻覺得胸口有些涼涼的,又察覺到他怪怪的視線,禁不住低下頭--
啊!毛巾不知何時已經滑下腰際,剛泡過熱水的肌膚粉嫩嫩的,還透著粉紅色。渾圓的豐盈暴露在他眼下,雙峰的頂端嫣紅,因為微涼的空氣,凝為誘人的果實。
煦煦低呼一聲,連忙抓起毛巾,小臉通紅,再也不敢去搶吹風機。
他挑起眉頭,眸光閃動,大手滑進她的頭髮裏,打開吹風機。
深怕再做出什麼尷尬事,她安分多了,乖乖地任他擺部。教她驚訝的,是他幫她吹乾頭髮的動作;堅定卻也輕柔,像在照顧著最珍貴的寶貝。
熱風暖暖,他身上的氣息也暖暖的,她半閉著眼睛,在他規律的動作中,稍微有些鬆懈,甚至沒有察覺,自個兒慢慢往他挪去,本能地尋找他的體溫。
吹乾頭髮,他拿出一瓶藥膏。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雙手拉著毛巾。
「藥膏。」
她翻翻白眼。「我是問,是什麼藥膏。」
「治療扭傷的。」他淡淡地回答,扭開藥瓶。「伸出手。」
煦煦伸出手,當冰涼的藥膏擦上手,嬌軀略略顫抖。上完藥後,她又躲回棉被中。
不想面對他,她假裝睡覺,想等衛浩天離開,再起來開店。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太陽下山,他竟然還黏在椅子上,持續敲打鍵盤,彷彿不打算離開。
她只好繼續假睡,怕被他發現,還閉上眼睛假寐。
但是,天氣涼爽,氣溫宜人,再加上昨晚運動過量,種種原因都讓她眼皮沈重,一旦閉上就好難睜開。沒有多久,她的眼皮就黏在一塊兒,意識也漸漸朦朧--
衛浩天敲打著鍵盤,透過網路處理幾件案子、下了幾道指示,等到告一段落後,才關上電腦。
他習慣籍由電腦,隱身在幕後操控一切,很少親自下海。除非是很重要的用戶,或是好友委託,否則他不會出面。
高大的身軀離開椅子,來到床前,停駐不動。他注視著床上終於放鬆下來、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兒。
昨天晚上的事,他知道他遲早會做,從見到她第一眼起,他就想要她。
只是,他並不想第一次就那麼激烈,將她要得那麼徹底,但她被下了藥,在他身上摩擦低吟、懇求著他時,一切變得無法控制。
他蹙起眉頭,伸手撫過她的粉頰。
梁煦煦,二十三歲,父母在她十七歲時雙雙意外身亡,只留下這間店。她為了繼承家業,從廚藝專門學校畢業後,就獨自在這個社區裏開店。
她畢業展時發表的,是一道令人驚豔的自創甜點。年紀輕輕的她,精準地調配出各式巧克力組合,融入蛋糕與奶油中。將濃度不一的巧克力磨為細緻粉末,再重疊製出,所創造出的驚人美味,媲美巴黎百年巧克力名店中聞名遐通,同樣以巧克力製作的「歌劇」。
這道甜點,取名為「惡魔」,她也以此作為這間小店的店名。
她個性單純、長相甜美--
事實上,太過甜美了。
她甜得誘人、美得教男人們移不開視線。雖然如此,她對美貌沒有自覺,總對男人的追求視而不見。他日日報到的這七天裏,就見到不少鎩羽而歸,因為她的單純而敗陣的追求者。
撫著粉頰的指,緩緩來到枕上,輕撩起一縷柔順長髮。
他擰著眉,克制著吻她的衝動。
原本以為,要過煦煦之後,那股從見到她,就奔騰難忍的慾望會自然消褪,但情況似乎超脫他的預期與控制,徹底品嚐她之後,有些難以說明的原因,教他留了下來。
衛浩天將她的發湊到鼻尖,嗅聞著那股淡淡的甜香,在心中反覆思索自己無法離開的原因。
是那些一甜美得令人銷魂的食物嗎?
還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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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吵死人的電鈴聲,在睽違數日後,再度於清晨響起。
煦煦翻身埋進枕頭裏,喃喃咒罵幾聲。她才睡了一會兒,還好累好累,睏倦得睜不開眼睛,這電鈴聲更加惹她的厭,想也不想就開口嚷叫。
「衛浩天,住手!」她躺在床上,雙眼還沒睜開,張口就罵。
低沈的聲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不是我。」
太近了。她茫然的睜開眼睛,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那張俊臉近在咫尺。他在她床上,那死命按住電鈴的,又是誰?
該死,她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只希望對方快些停手,別再擾人清夢!
「喔,拜託,不要吵了--」她又閉上眼睛,低低呻吟。
床舖晃了晃,陡然失去大部分的重量,熱熱的氣息消失,煦煦隱約聽見,腳步聲往樓下走去,去處置那個按電鈴的王八蛋。
王八蛋有兩個。
衛浩天拉開鐵捲門,面無表情的看著門前的一男一女。
抱著筆記型電腦的是蜜月,直到鐵捲門拉開,她的食指才離開電鈴。在她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臉未刮的落腮鬍子,只露出晶亮的黑眸。在兩人面前,擺著一籃新鮮蔬菜。
「啊,你--煦煦呢?」蜜月有些呆愣,沒想到來應門的,竟會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衛浩天。
「她在睡。」
「啊,睡?」
「她很累。」
「為什麼?」蜜月傻俊的問。
衛浩天看著她,不說話。
蜜月等了等,眉頭愈皺愈緊,小腦袋裏思緒亂轉,表情從疑惑轉為恍然大悟,接著是憤怒。
「我就說,煦煦平日不可能休息的,一定有問題!」她先把筆記型電腦擺好,確定等會兒就算發生血案,稿子也能平安無事。接著走到衛浩天面前,嬌小的身軀擺出戰鬥姿勢。「說,你把煦煦怎麼了?」她聞嗅出犯罪的味道喔!
黑眸仍是無波無瀾,沒把蜜月放在眼裏。
「我救了她。」也吃了她。
「救?」蜜月跳起來,臉色驟變。「那些混蛋又來了?」
衛浩天點頭。
始終站在一旁的大鬍子開口。「什麼混蛋?」
「那些買地的人請來的混蛋啊,他們三天兩頭就來煦煦的店裏鬧,我之前跟你提過了。」蜜月解釋著,對著二樓探頭探腦。
龐大的身影一閃,擋在她面前,表示此路不通。
「她沒事吧?」蜜月追問。
「沒事。」
「我要見她。」
「不行。」
「為什麼?我--啊--臭阿壽,放開我--」大鬍子拎起她的衣領,把她放到旁邊去。
「淳於壽,煦煦的朋友。」大鬍子踏上前來,簡單的自我介紹,友善地伸出寬厚巨掌。
「衛浩天。」他只是點頭,卻沒有伸手。
淳於壽笑了笑,不以為忤,黑眸上下打量著,和善的態度下,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聰睿。「我住在附近,店裏的簡餐材料都由我供應。」他指著面前的蔬菜。
兩個男人不動聲色,都在猜測對方身份,評估對方斤兩。
「今天公休,煦煦需要休息。」衛浩天淡淡的說道,注視著淳於壽時,黑眸中閃過一抹光。
淳於壽挑眉,已經有幾分明白。看來,這男人幫助煦煦,並不是見義勇為,而是在保護所有物,多了這位守護者,煦煦從此該是安全無虞了。
一旁的蜜月,眼睛骨碌碌的轉,看看衛浩天,然後低頭,接著抬頭,再看看衛浩天。她張開口,準備要說話。
淳於壽動作迅速,對著她的後腦勺拍了一下。
「閉嘴。」他說道。
蜜月好委屈,揉著小腦袋。「我只是--」人家什麼都還沒說啊!
「閉嘴。」
淳於壽不讓她開口,知道眼前一臉嚴酷的男人,絕對不會想聽見蜜月間出任何問題。「請收下這些蔬菜,放進櫃臺後方的冰箱,我們要回去了。」他簡單說道。
衛浩天提起滿籃蔬菜,又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入屋。
眼見當事人要跑了,蜜月顧不得阻止,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啊,別走,我還--啊,別關門啊!」嘩啦一聲,鐵捲門當著她的西拉下來。「看啦,都是你啦,不讓我說話,害我什麼都沒問到,要是煦煦出了事怎麼辦?」她轉過頭,對著身旁的男人吐出連番抱怨。
淳於壽看著她,仍是帶著微笑,跟她的緊張挫敗,形成強烈對比。
「我記得,你曾說過,衛浩天是飯店的保全主任,曾在流氓手中救過你跟煦煦?」他雙手環在胸前,低頭的角度,剛好看見她的小腦袋。
蜜月點頭。
「那證明,他跟流氓不是同路人,你還擔心什麼?」
「我當然擔心啊,那說不定只是障眼法,他可能是個變態,從流氓手中救出煦煦,然後把她軟禁起來,對她做盡所有最可怕的事,然後逼她把存款領出來,再把她賣到--」她愈說愈興起,愈掰愈離譜,簡直欲罷不能。
「你想太多了。」淳於壽看了她一眼,習慣了她的胡思亂想。
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他老早摸熟了她詭異的思緒。這小女人,老是愛東想西想,然後被那些子虛烏有的臆測嚇個半死。
「不管啦,我沒見到煦煦,心裏就是不放心。阿壽,你去幫我開門,擋住那個冰雕男,讓我見見煦煦。」蜜月提出要求。
淳於壽挑眉,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了。」他宣佈。
「可是--啊,阿壽,拜託啦!」蜜月在後頭跳啊跳,用盡全力想欄他,半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臂,卻被他龐大的身軀拖著走,一雙小腳在地上滑行。
「回家了。」他不為所動,才不想去當電燈泡。而且,他直覺知道,衛浩天不是簡單人物,貿然闖進去,一頓皮肉痛是免不掉的。
「啊--那個--」蜜月還在喊。
「回家了。」
兩人一路糾纏,引來不少目光。從後方瞧,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有幾分像是大熊正拉著小熊回家。
++++ ++++ ++++
日正當中,店門口掛著「營業中」的牌子,櫃臺後方有著一男一女。
「拿著!」
煦煦將裝著草莓的大碗硬塞給他。
衛浩天瞪著手中插了根湯勺的碗,挑起濃眉。
「攪拌啊!攪拌--」她抓著他另一隻手,強迫他握住湯勺,很有耐心的教導。「像這樣,壓碎這些草莓,然後攪拌,瞭解嗎?要攪拌到糊糊的喔。」
「為什麼要攪拌?」
「要做果醬。」她低頭把奇異果切成片。
「為什麼不用機器?」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不過問歸問,一隻手倒是沒有停下,很順手的照著她的解說,壓碎攪拌碗裏的草莓。
「我沒錢買。」她插著腰,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既然你要住我這兒,幫些忙總不為過吧?」
打從昨天起,衛浩天就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竟然從此賴著不走。她沒浪費時間趕他走,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可能改變。
既然如此,這傢伙吃她的、住她的,還--呃,睡她的,她不找些事讓他做,分攤一些人力,怎麼划得來?
一想到這件事,就讓她懊惱又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當她睡飽醒過來之後,就發現他已大剌剌地登門入室,甚至趁她睡覺的時候,連日常生活用品都已經擺放上櫃,在她房裏霸佔一半的空間。
該死的,她至今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妥協。
衛浩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在屋內走動時,比她這個主人還自在,教她找不到機會開口趕人。而她還沒張嘴,他就面無表情看著她,暗示那些下流的流氓不會死心,十之八九會再上門。
經過再三考慮,煦煦決定,面對衛浩天,總比三番兩次被人砸店的好。
想到先前的驚險狀況,她又打了個冷顫,不敢去想,要是他沒及時趕到,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
偷偷瞥了一眼專心攪拌草莓的衛浩天,她的小腦袋瓜正忙著權衡輕重。
唔,其實這傢伙對她還不錯啦,雖然冷了點,可是長得帥,而且又能打,偶爾的一些舉止,還會讓她心頭暖暖的。反正,她從小到大沒交過男朋友,而他似乎是一個很棒的人選--
再說,蜜月跟阿壽也跟他打過照面,最尷尬的情況已經發生,她說破嘴解釋都沒用,社區裏的住戶,大概都會知道,他們兩個人關係匪淺了。
再看了衛浩天一眼,煦煦莫名的想笑。
那個在她手裏大到笨重的碗,到了他手裏卻變得好小。雖然他的動作熟練,不輸專業廚師,但是看見一個大男人,專心的製作草莓醬,她就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出來。
「笑什麼?」衛浩天揚眉看她。
「沒有。」她忍住笑,搖了搖頭,轉身去忙別的事。
衛浩天面無表情,沒再多問,又轉回頭,一邊攪拌碗裏的草莓,還低頭看著桌上筆電傳來的消息。
煦煦將煮好的紅茶放涼,接著倒進冷水壺裏,再拿到廚房的大冰箱裏冰著。
她走出來時,經過他旁邊,發現那張俊臉上沾了幾滴草莓醬。她直覺伸手,想替他擦掉。
誰知道,手才碰到衛浩天,他的拳頭就反射性的揮過來--
啊!
他發現是她,緊急縮拳,這次卻沒上次幸運,拳頭已擊中她倒楣的左眼。
煦煦張大嘴,還來不及叫,整個人就已經被打飛出去。
該死!
衛浩天臉色愀然而變,暗罵一聲,閃電般伸手,及時將她拉了回來,沒讓她跌倒在地。
因為太過驚愕,煦煦只能愣愣地瞪著他,甚至忘了該伸手,去摀住已經開始發紅疼痛的眼睛。
「你--」他神情有些詭異。
「你打我?」她震懾的說道,聲音小小的,還不太敢相信。
他張開口,卻說不出話,神色愈來愈不自然。
她張口結舌,深吸了好幾口氣,疼痛來襲,眼淚還自動自發的掉下來。
「痛、好痛。」她委屈的低嚷,癟著紅唇,看起來可憐極了。
「抱--抱歉--」他瞬間手足無措,抬手想觸碰她開始疼腫的眼睛,又怕弄痛她,黑眸中閃現挫折。
他牽著她走到櫃臺裏,用紙巾包住冰塊,用輕柔的動作為她冰敷。
「好痛。」她重複,因為冰塊而瑟縮一下,淚水仍是不斷落下。
衛浩天捧起她的臉,顯得懊惱而慌亂。
「該死,我不是故意的。」他低語著,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不知該怎麼做。
「你為什麼打我?」她抽泣著,疼得呻吟。
「那只是反射動作,你--你別哭--」
真沒想到,這男人竟也會手足無措。煦煦呆了一呆,真有點傻了。
其實,她是驚嚇大於疼痛,曉得他已經收了力道。
要是真的挨上衛浩天紮實的一拳,她不是扁扁的貼在牆上,就是昏過去了,哪裏還能好好站著?
難得看見他的冷漠龜裂,洩漏正常的情緒,不再只有嚴酷的一號表情,煦煦試探性的再假哭兩聲,沒想到,那雙黑眸裏的慌亂更濃。
「嗚嗚,好痛,你打我--嗚嗚--你怎麼可以打我--」她玩得興起,哭得更加傷心。
「對不起。」他尷尬的開口,伸長雙臂將她攬進懷裏,笨拙地安慰著她。「我--下次不會了,好了,別哭了--」
煦煦趴在他懷裏,禁不住竊笑,嘴裏還不忘發出嗚咽聲。
她有種莫名快感,雖然眼睛很痛,心情卻滿好的,覺得報了他先前態度惡劣的一箭之仇。
++++ ++++ ++++
沒有多久,煦煦就發現,自個兒笑得太早了。
幾天之後,她不只臉上有個黑輪般的貓熊眼,身上青青紫紫的瘀傷,也正以驚人的速度增加中。
這些瘀傷,全拜他那好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反射神經所賜。
他無法容許任何人無預警的碰觸。任何時候,這類碰觸都會讓他做出反應,而對方肯定要遭殃。
他們睡在一塊兒,擠在同一張床上,做愛時不許她碰也就罷了。三更半夜難免會翻身,她每次誤觸「地雷」,就會慘遭熱烈「招待」,不時被他東扁一拳、西打一掌。
雖然衛浩天會及時收手,但總有幾次來不及的時候,屋內不時會傳出哀鳴聲。
煦煦抗議他的暴力傾向,要他去睡沙發,偏偏沙發塞不下他龐大的身子,他又不肯放棄要她的「福利」,每次都告訴她,下次不會了。
下次不會了?
騙人!
她剛剛起床,發現眼睛上放著一片已經軟掉的冷凍牛肉,才猛然記起,昨晚又被扁了。
挨拳頭的時候,她睡得正熟,只是睡眼惺忪乾號兩聲,以示抗議,接著又倒回床上,一睡到天亮,已習慣當個「受虐婦女」。
太過分了,衛浩天竟趁她睡覺時「暗算」她!
拎著那片牛肉,她氣急敗壞地跳下床,奔進傳出水聲的浴室,火大地拉開浴簾。
「衛浩天,這是什麼?」她把牛肉往他臉上甩,無辜的肉片啪的一聲撞上他的臉頰,然後掉在浴缸裏。
蓮蓬頭噴灑熱水,他全身赤裸,轉頭看她,熱水沿著他的髮梢、肌理,往下滴落。
看一眼地上的東西,他保持一號表情,冷靜的回答:「牛肉。」
「它為什麼會在我臉上?」
「消腫。」他還是很冷靜。
煦煦雙手插腰,指著他的鼻子。
「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掩飾你的暴行嗎?你、你、你……喔,天啊,我的眼睛!」她突然瞄到鏡中的影像,嚇得立刻湊上去。
伸手抹去鏡面上的水氣,等看清楚時,她發出悽慘又憤怒的哀號。
「衛、浩、天!」煦煦回過身,用力槌他赤裸的胸膛,氣得哇哇大叫。
「我不是故意的。」他立刻開口辯解。
老詞了,她不聽,照打照罵!「可惡,都是你啦!我的黑輪好不容易快消了,你竟然還打同一隻眼睛,現在它變得更黑了,你要我怎麼開店見人?」
「公休。」他簡單地提出建議。
煦煦氣得發抖,又賞了他裸胸兩掌。「我不管,你沒把這習慣改掉,你就別想睡床上。」
衛浩天聞言挑起眉頭,敏捷的伸手,將氣呼呼的她抱進浴缸裏,低頭就吻上嘟囔個不停的小嘴。
不到五秒鐘,煦煦就悲哀的知道,基本上,要將他趕下她的床,是件不可能的事。
「你這個色狼。」她紅著臉,被吻得嬌喘連連,全身被水淋得濕透,薄薄的睡衣變得透明。
他不以為然,仍輕啃著她的唇,用最有效的方法制止她的咒罵與抱怨。
「如果你不想要,就別趁我洗澡的時候跑進來。」他的呼吸跟體溫,比熱水更燙。
煦煦低呼一聲,開始為這魯莽的舉止付出代價。小小的浴室裏,飄出低吼與嬌吟,該睡哪兒的問題,再度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第七章
週日午後,和風徐徐。
「惡魔」蛋糕店前的行道樹,隨著風吹搖曳,地上的林蔭光影隨之搖動,如萬花筒般變幻神奇。
樹葉飄落,在紅磚道上堆積。
煦煦從烤箱裏拿出蛋糕,手握著擠花袋,擠出粉紅玫瑰花瓣的小花樣,動作流暢。
衛浩天走進櫃臺,倒了杯冰咖啡,態度從容。
「你不用去上班嗎?」她舔了舔食指上的奶油,仔細將蛋糕分成十二等分。「這幾天老待在我這裏,不會被公司開除?」
「我的工作不需要本人過去。」倒好了咖啡,他長手伸來,在走出櫃臺前,順手拿了兩塊小蛋糕。
「喂,這是要賣錢的耶!」她嗔他一眼。
他將她的話當耳邊風,面無表情地聳聳肩,逕自走回老位置去,坐下來繼續打電腦。
眼見抱怨無用,煦煦低聲咕噥著。「真是的,不知道誰當初還說他不吃甜食呢!」
念歸念,見他愛吃,她心裏還是浮現暖熱的歡欣。
好奇怪的感覺,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滿足、愉快,跟他相處的日子,都格外溫馨,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煦煦低頭妝點著小蛋糕,臉上浮現甜甜的微笑,將它們上架,放進玻璃冷藏櫃裏。
叮噹叮噹--
聽見鈴鐺聲,她習慣性的抬頭。「歡迎光臨。」
「煦煦早啊。」上班族打扮的年輕婦女,臉上掛著笑。
「陳媽媽,好久不見。」
對方回以友善的笑。「我家小明生日,我來幫他買個生日蛋糕。」
「對喔,小明六歲了嘛!」煦煦微笑,轉身到大冰櫃裏找生日蛋糕。她記得,那小男孩最愛吃她店裏水果布丁口味的蛋糕。
陳媽媽點點頭,瞄到角落坐了個陌生男人,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那個男的是誰?新客人嗎?」她好奇地問。
「要飯的。」煦煦回頭看了一眼,撇撇嘴角。
陳媽媽的嘴張成O型,合不起來。「哇,這要飯的長得好帥喔!」
「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煦煦口是心非,嘴角卻不覺揚起,暗爽在內心。
陳媽媽笑得暖昧,挑起眉頭,瞭解這兩人關係匪淺。
煦煦被她笑紅了臉,將蛋糕放進盒內遞給她。「三百五十元。」
掏出錢包付錢,陳媽媽提著蛋糕,仍是不肯離開,站在櫃臺外跟她寒暄街坊八卦。
衛浩天抬頭,看了煦煦和客人一眼,又拉回視線,專注在電腦上的案件。但不知為何,聽著她和客人應對的聲音,總讓他心情平靜,有種陌生的安適。
鈴鐺又響起,他抬眼再瞄了一眼,想確定來人是誰,卻看見煦煦拿了支掃把走來。
「浩天,你幫我掃一下地,清理一下人行道,我去準備晚餐,OK?」她嘴上說著,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已經將掃把塞進他手裏,接著像陣風似的,跑進廚房炒菜去。
他瞪著手中的掃把,然後抬眼,看著在廚房手忙腳亂、像顆小陀螺的煦煦。
店裏的客人都回頭,偷偷看著他。
哇,這裏的波士生得花容月貌,沒想到蛋糕做得好,膽子也不小,竟敢要這個表情嚴酷、目光銳利的男人去掃地?看她拿著掃把,站在那男人面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令人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衛浩天有所動作。
半晌之後,這高大的男人還真的關了電腦,維持酷酷的表情,拿著掃把走出去。
接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店內讚歎聲此起彼落。
啊,那男人真的在掃地耶!
神偷初來乍到,就震驚不已。
他張口結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瞪著衛浩天。
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可等他走到店門前,這才發現,拿著掃把掃地的男人,的確是豺狼。
不會吧?豺狼在掃地?名聞遐通、令人聞風喪膽的豺狼,竟然在掃地?!
他先是瞪大眼,然後張大嘴,深吸了口氣,然後就毫不客氣的狂笑出聲。「哇哈哈,我的天啊--」
衛浩天停下掃地動作,冷臉瞪著他。
神偷不知死活,仍抱著肚子狂笑不已。「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天啊,『豺狼』在掃地?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哇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猛拍膝蓋。
「笑完了沒?」衛浩天瞇起了眼,眼角開始抽搐,單手用勁,掃把受到壓迫,發出悽慘的吱吱聲。
驚人的殺氣襲來,神偷立刻警覺,跳開三公尺,遠離危險。他有些擔心,豺狼接下來要握的,會是他的脖子。
他止住笑聲,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繞過衛浩天,指著蛋糕店。「呃……我笑完了……我進去吃蛋糕,你忙你的……」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溜!
噹啷!噹啷!
「歡迎光臨。啊,你是--」煦煦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進門的金髮帥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對對,就是我。」神偷笑咪咪的走上去,知道她沒把自個兒忘了。「美人兒,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問話到了一半,她先住了嘴。
這男人也在那間飯店裏出現過,大概和衛浩天是同路人,自然也能找到這兒來。
「你找浩天嗎?他在外頭掃地喔。」煦煦笑了笑,伸手指著窗外。
神偷嘴巴開開,瞪著她。
天啊,這女人直呼豺狼的本名?他認識豺狼兩、三年,才知道那冰雕男的本名,沒想到美人兒才出現沒多久,兩人就已進展神速。光聽這稱呼,就不難猜出,豺狼沒把美人兒當外人,甚至願意說出本名。
唉,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希望咧。
「我知道,我剛看到了。」 神偷雙肩一垮,頓時有點無力。
見他一臉受到打擊,垂頭喪氣的模樣,煦煦將煮湯的火關小,洗好手擦乾走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心腸好,見不得人難過。
神偷頹喪地搖搖頭,用可憐小狗的眼神,淚光閃閃、萬分哀怨地看著她。
「我失戀了。」死豺狼!手腳這麼快!
「啊?對不起……」煦煦搞不清楚狀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我泡壺熱茶給你。」
他聽見的是安慰嗎?神偷抬起頭來,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嗚嗚,這些年來,他周圍的人都壞心得很,不肯施捨他半分同情。
神偷感動極了,握住她的纖纖柔荑。「美人兒,你真好--」
一隻大手冷不防從旁攔截,奪走煦煦的小手。她驚訝地轉頭,看見一張萬分不悅的酷臉。
衛浩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她拉進懷裏,不讓她有機會摸其他男人。「用不著同情他,這傢伙一年失戀三百六十五次。」
「咦?真的嗎?」煦煦一愣。
「喂,豺狼,你--」
神偷不滿的抗議,卻聽見煦煦冒出一句。「啊,好可憐。」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神偷和衛浩天都呆了一下,雙雙瞪著她瞧。
她渾然不覺,同情心洶湧澎湃,憐憫地看著神偷。「不要傷心,可能只是你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兩個男人皆傻了眼,呆愣地看著她。
「你千萬別放棄希望喔,知道嗎?」煦煦睜著認真的眼睛,眨啊眨的。
神偷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乾笑起來,只能點頭。這小女人單純得有趣,隨便的一句玩笑話,她都會認真呢!
煦煦滿意地點頭,再度露出微笑。
「你要是又失戀了,心情不好,可以常到這邊來坐坐,我泡茶給你喝。」
「真的嗎?」神偷聞言,雙眼一亮。
「假的。」衛浩天回答得迅速。
「美人兒說我可以來。」神偷一臉驕傲,拿著雞毛當令箭,藍眸看著豺狼,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想找死,就來。」他口吻平淡,眼神跟話語卻很嚇人。
一想到神偷不時會出現,在煦煦身邊打轉,他就滿心不痛快,幾乎想一拳揍爛神偷那張俊臉。
煦煦瞪了衛浩天一眼,氣他不知體恤。「喂!」
「離他遠一點。」他低下頭,看著懷裏的小女人,神態有些懊惱。
「不行。」她用力搖頭,不肯乖乖聽話。
衛浩天瞇起黑眸,眼中閃過憤怒與挫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當她的大眼睛眨啊眨,認真地看著他時,他的所有堅持,全都瓦解。
眼前這對情人大眼瞪小眼,神偷看得歎息不已,埋怨上天不公平。
「那麼,我到底能不能來?」他雙手一攤,還在羨慕豺狼的好運氣。
「當然。」煦煦點頭。
「當然不。」衛浩天接話也頗快。
她雙眼一眨,怒火跳躍,讓那雙眼睛格外明亮,纖纖玉指先在他眼前揮了揮,接著毫不客氣,直戳他的胸膛。
「這裏,我說了算。」她警告地低語,威脅地瞪著他,暗示他要再敢有意見,等會兒沒人時,就走著瞧!
他瞪著她,一言不發。
該死,他可以對任何人擺出冷酷的表情,卻獨獨對她,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戳在他胸膛上的食指,有些軟化,跟她眼裏的光亮一樣,教他無法拒絕。
「再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小聲地說,直視他的眼睛。
這句話,讓他所有反對的話,全都消失不見。他的心莫名狂跳,感受到某種熱燙的液體,緩緩流過,熨燙了所有冰冷的角落。
為什麼他無法抗拒她?
為什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他的心?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安適平和,擁有不曾擁有的喜悅?
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從不曾遇見,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
看見豺狼點頭,對這場爭論做出讓步,再瞧瞧這以冷酷著名的男人,對那美人兒「委曲求全」的態度,神偷可真是大開眼界。
他張大嘴,想要再說幾句,冰冷的眼神卻在這時掃了過來。
唉啊,偏心喔!看美人兒時,就那麼溫柔似水,看他的時候,就兇惡得嚇人,他要不是心臟夠強,早就奪門而逃了。
神偷識相地閉上了嘴,在櫃臺前乖乖坐好,等著要吃蛋糕。不過,他的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嘴角仍忍不住牽起,露出既無奈又感慨的笑容。
愛情啊,看來「絕世」裏,又多了一個掉入愛情陷阱的男人。
++++ ++++ ++++
夤夜深深,窗外升起一輪明月。
月光灑進窗內,身旁傳來輕淺規律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小手,望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他不太常入睡,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裏也是一片暗沈沈的黑。
那些黑暗,像是要把他吞沒。
他總是隱身黑暗裏,就算是不用親自上陣,也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方式,終日與電腦儀器為伍。
日復一日,他的心變得冷酷。他用冰冷的機器操縱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不知何時起,已經變得麻木。
漸漸的,他的心甚至比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罪犯更冷硬。
黑暗侵蝕了他的人、他的夢、他的心,還有他的生活,直到她有如溫暖的光源闖進他的心扉。
方纔睡著時,他作了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夢。
夢見一個有人等待他的家,柔和的燈光、熱燙的食物;溫暖的手,甜美沁心的笑,以及一個頤指氣使的火爆小女人。
然後,當他醒來,他發現她就在他身邊,睡得那麼熟、那麼安適、那麼甜美。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害怕,怕這個夢也會醒。他惶惑不安,緊盯著她的睡顏,不敢移開視線,心裏五味雜陳。
如果這個夢醒了,他是不是又會陷身在黑暗裏?他是不是會失去她?只是稍微想像,他的心就傳來一陣刺痛--
突然,凌空飛來一拳,敲上他的額頭。
這是她的壞習慣,連睡著了也不安分,睡得迷糊時,總會亂揮亂踹。幸好這時他醒著,要不她又要無辜挨扁。
煦煦的拳打在身上,對他來說像是蚊子的叮咬,完全不痛不癢。
可她半夢半醒間打到人,仍半朦朧的睜開眼,很負責的半爬起身,伸手揉揉他的額角。
「乖乖,不痛不痛……呼一呼……」確定痛痛飛走後,煦煦往後一倒,繼續跟周公下棋去。
她倒的方向不對,要不是衛浩天迅速的拉住她,肯定又要翻到床下去了。
他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攬進懷裏,深吸一口她的芬芳,嘴角不覺輕揚著,莫名地有些感動。
她的舉止,總能讓他心中一暖。似乎只要抱著她,那些黑暗就會遠離,緊張的心情就能逐漸放鬆下來。
隱約知道,他心裏的空洞,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小女人填補。
他低下頭,閉上眼,無限輕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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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幸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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