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居 幾時歸去作箇閒人？背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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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開口閉口「洋人如何如何」的老友觀雲是義和團一員，我想我的大中國主義恐怕要比他嚴重太多，因為從前的我對於洋人的一切可都是不屑一顧的。姑且不論大一英文因為球隊練習常蹺課而被當（其實我知道這不是理由），我對洋文本身就沒有太大學習熱誠，而洋人的食物諸如洋芋片、薯條（討厭油炸類食物）、漢堡、披薩（不討厭但也不愛吃）等等並不是非常合我胃口，連可樂和麥茶擺在一起，我都會選擇麥茶。倒也非刻意排斥，只是一種飲食上的習慣。然而在提神飲料這個領域裡頭，從前的我卻是有意識地堅持選擇茶而拒絕咖啡的。

　　咖啡對我來說有種種壞處。其一，略有腦神經衰弱的我對咖啡因有刻板印象，覺得只要喝下去肯定晚上睡不著。其二，我的腸胃很差，咖啡容易使我腹瀉。其三，就文化意涵上來說，我寧願堅持相信茶比咖啡更香。茶讓我有種文人的悠閒感，而咖啡，只會讓我聯想到紐約街頭拎著公事包一邊喝咖啡一邊匆匆走過的華爾街股市經理人。其四──是的，連我自己都驚訝竟然還有第四個理由，仍然是種刻板印象，咖啡、煙、酒似乎是同一類東西，會讓人上癮的東西。而我討厭自己對什麼上癮。基於以上四點，我不喝咖啡，就如同在外面我不碰酒類一樣的堅持。

　　其實我根本很清楚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我不肯喝咖啡。第一次在咖啡館喝咖啡，是在中壢街頭。他坐在我的對面，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我看看MENU，隨便點了最便宜的曼特寧。那時我相信自己再不久就能成為他正牌的女友，可以在街上光明正大的牽手散步，不需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服務生把咖啡端來了，他用小湯匙舀起奶泡吃了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少爺模樣。我覺得有趣，看著他就忘了加糖，一口喝下的曼特寧又酸又苦又澀。第一次在咖啡館喝咖啡和第一次去KTV，都是他帶我去的。我付錢。

　　多年以後，身邊的另一個他在系辦工作，忽然養成每天喝咖啡的習慣。有時晚上我過去陪他加班，他會用咖啡機沖一杯咖啡給我，知道我怕苦，特意選了最順口的那種咖啡球來沖泡，又丟了兩顆太妃糖進去。他說以後我們家裡也來買咖啡機，這樣每天都有好咖啡可以喝。我想起當時工作的私立學校，辦公室裡有個迷戀咖啡的沈默的男人，每天早晨七點半總能聽見他喀啦喀啦地磨著咖啡豆，不多久就會聞到一陣咖啡香。吃吃笑著告訴他這件事，說要不以後也放一台手搖式的磨豆機在家裡罷，我是家庭主婦，每天煮早餐給你吃，但是你要負責磨豆子。

　　又是幾年過去了。來到這所學校，本來以為國文科裡頭充滿的應該是茶香，誰知一進門最先看見的就是一台咖啡機。科裡嗜喝咖啡的同事還真不少，每天都能聞到咖啡香味。同梯的每回喝咖啡，也半熱心半強迫似的幫我煮了一杯。我還是一樣怕苦，之前跟別人去咖啡館時點的Espresso或者喝黑咖啡，都只不過是刻意耍帥罷了。現在往往把一杯200C.C.的咖啡沖成500 C.C.，再加上兩杓奶精兩杓糖，就算被她罵糟蹋也一副無所謂。這樣幾次下來，竟然也開始不抗拒喝咖啡了，偶爾還會泡三合一咖啡來佐餐。當然，如果有奶茶的話我還是會選奶茶，畢竟我還是把咖啡當作提神劑，而不是一種享受悠閒時刻的飲料啊。

　　最近我有點迷上Latte和Cafe au lait（其實這幾乎是同一種東西，可參考閻驊先生〈拿鐵與歐蕾〉，http://www.1001yeah.com.tw/article/040271-S.htm）。這根本稱不上是咖啡，但那種調和的味道，讓我覺得味覺很舒服，又不像是拿來提神的飲品。日本人很喜歡把食物的味道分成「大人的口味」和「小孩的口味」，大人的口味就是比較苦、比較酸或者其他不那麼容易入口的滋味，小孩的口味當然就是偏甜味的、比較順口的味道了。我想也許我還是小孩吧，與其強迫自己在咖啡館裡吞下苦澀的咖啡還要說好喝的假裝自己很成熟，還不如點個咖啡牛奶配cheese或草莓蛋糕，快快樂樂地享用一頓忙裡偷閒的下午茶。

　　人生嘛，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