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居 幾時歸去作箇閒人？背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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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輔導第一天，午休時間，我悄悄溜到教室外一角，看著新上任的風紀團隊在管理秩序、值日生收拾好掃具回到座位上，原本嘈雜的教室在數分鐘內回歸寧靜。我微微地笑了，將手背在後頭，又躡著腳回辦公室。


　　從這學期初到學期末，我不止一次抱怨上蒼……不，應該是「上級」對我的不公，竟然讓我這種初出茅廬的新人帶班，而且還是高二（當人家的「後母」）、自然組（一堆桀傲不馴的死小鬼）、的後段班（只會耍嘴皮的笨蛋）。在與這麼一大群好開黃腔，自以為很成熟其實心智很幼稚的小男孩的相處過程中，我不知受了多少次傷害、搥心肝罵自己是不適任教師多少回。前輩都說，「這年頭當老師就是這樣，相信了學生的話，那你就會發現你自己是個笨蛋。」「但如果我不信任自己的學生，我會覺得我自己是壞蛋呀。」我哭喪著臉囁嚅給自己聽，在自豪於班上同學恪守誠實原則不會作弊，卻在期末考被監考老師揪出三個夾帶小抄的學生的時候。並且，這三個學生還是班上的乖乖牌，其中一個每次段考都在五名之內。


　　縱使如此，我還是拚了命灌輸他們「做人要誠實」的觀念。他們睜圓了眼對我說：「老師，誠實的下場就是被當啦！所謂『考試不作弊，明年當學弟！』作弊如果沒被抓到，不但自己的成績好看，也不會害你每次段考都輸給別班老師。」是啊，連學校都拿班級的各科平均來判斷各班老師教學的優劣，我又該在聽過太多次出題老師洩題給自己班的傳聞之後，如何去要求我班孩子「考試不可作弊」呢？語塞的我，很勉強地說道：「作弊得到的成功只是一時的，它並不能幫你考上大學。做人必須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才是最重要的。」雖然心裡明知這樣的說詞根本不足以說服他們抵抗作弊的誘惑，我還是……還是努力要讓這些孩子們保有不受功利污染的純真心靈，就算只有一個兩個聽得進去，也好。


　　幾個月前，我和同事離開前一所學校的時候，我還記得他感慨地說了幾句話。他說：「真捨不得這群孩子。相處了一個學期，好不容易建立起一個樣子來，就要放棄了。我多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班啊！一個有著自己的風格的班級。」同是導師的我笑著回他：「是我的話，才不要當導師呢！管理一個班級太辛苦，還不如當專任，有課就上，沒課休息、備課，多輕鬆。」如今到了這個學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我接下了這個班，難免有些怨懟。不過日子久了，和孩子們相處得熟了，回首這一學期，不能說是完全痛苦且沒有任何收穫的。


　　我一直不能忘記，小野不由美的作品《十二國記》中，延麒六太對尚隆說的第一句話：「你想要一個國家嗎？你想要一群屬於你的人民嗎？」我想現在我的回答也會和尚隆一樣篤定，「是的，我想要。」我想要一群屬於我的人民，……一個有著我的風格的，真正由我一手帶起來的班級。


　　即便這一路迆邐而來，我們都走得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