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旅中 ......

529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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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座城市。

這原本就是一個單調的新興都市，它沒有我欣羨的靜美山水，不是我嚮往的文化古都，有的只是不斷壟起的高樓大廈、更加擁擠的人潮和汽車的噪音。

過去，我曾如此的關注著它，痴心地守候著來自它的信息，只因為你居住在這座城市裡。你的形影、你的音聲、你的思維、你的氣息，連結成一種特殊的無形的吸引力，一次又一次把我牽引到這座城市，與你共度許多個晨昏。

儘管，我多次對你抱怨這是一座單調無趣的城市，因為有你，我對它有了許多的依戀，許多的牽掛，許多的想懷。愛，牽引著我，朝你的方向移動。

我以為，我再也沒有勇氣回到這座城市。

儘管你走了，卻沒有帶走留在這座城市裡屬於你我的記憶。

在這座城市裡，我不曾單獨生活過，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你。清簡的小屋內，我煮飯菜你洗碗，我洗衣裳你幫忙投水、晾衣；我們攜手走過住家附近的每一條街道，在向睌的微風中散步到郊外的菜圃；有時，我們逛到城裡的一家小書店，沉浸在書香裡，汲取精神食糧；不出門時，我們並肩而坐，談天、聽音樂；各自閱讀的時候，我們經常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自書冊挪開，在彼此交會時給一個甜蜜的笑容；……

在這座城市裡，我不曾單獨，我們始終是形影不離。一種和諧的生命步調重疊著，我安心地隨著你的步伐挪移，一日又一日。

我從未想過，沒有你的這座城市，我該如何獨處？那腳步該如何慌亂？

你走後，我與這座城市仍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並不是因為我對它有任何的眷戀與感情，這聯繫單純只為安慰仍居住在城市裡的你的母親，盡一份做媳婦的心意。

媽媽總在電話裡問我：「什麼時候帶孩子回來看看。」我總敷衍地說：「等孩子大一點吧！太小了不適合長途旅行。」其實，孩子小只是藉口。過去，我們還曾經計畫過，如果有了孩子，就用個小提籃提著我們的小BABY出門尋幽訪勝。

我不想回去，是因為這座城市沒有了你，卻充滿了你的影子，你的氣息，叫我牽掛思念，卻看不到、摸不著。

而我，終究回來了，在家人的殷殷期盼下，帶著孩子回來和你的親人們見面。

為了我們的到來，兄姐將小屋重新粉刷，舊家具淘汰，新購了一套桌椅。我們的房間也佈置得煥然一新，新的床罩、新的被縟，粉白的牆上掛著幾張放大照片，一張是孩子十個月的照片，一張是我的父親領著孩子及兩個外甥女在公園的合影，這些都是我先前寄過來給媽媽的照片，三姐細心，刻意放大裝裱，掛在我們的房間。我知道家人的用心，希望用孩子代替你，安慰我失去你的痛苦。

為了歡迎我們，所有的兄弟姊妹都回來了，連住在湖北的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姪女慧慧也都專程搭成長途列車返回石市。家人的熱情包圍著我和孩子，團聚的歡笑聲充盈室內，讓我沒有時間獨處、悲傷。

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全繞在孩子身上，孩子的一舉一動引來家人的欣悅與喜樂。沒有人提起你的名字，並不是遺忘，怕引起我的感傷。我內心其實希望談你，談你的幼年，談你的成長，談我所不知道的你的一切。

當我主動提起你，兄姐起先一陣沉悶，隨即陷入無盡的回憶。他們說，你從小就很聰明，卻也是個倔強脾氣，說孩子像你，一顰一笑都有你的神韻。於是，我們的話題全是你，我才知道，不只是我，家裡的每一個人心中都充滿了你。

每當我們談論著你，我總感覺你像平日一樣，靜默地坐在我身旁，微笑地傾聽。你願意讓家人來為我補充，那一段沒有我參與的你的童年。時而，你會伸手緊緊地握住我，告訴我：「未來的日子，每時每刻都有妳。」

突來的瞬間，我的心口緊縮，親愛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想你。

夜裡，我獨自帶著孩子出門，到社區的小花園散步。

一離開家人的視線，我對你的思念立刻潰堤。黑暗中，敏感的孩子緊緊握著我的手，抬頭盯著我。「媽媽，妳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我望著孩子，不明白小小年紀的他，如何在黑夜裡察覺我的感傷。

「媽媽想念爸爸。」我低下身子抱著孩子，流著淚。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為我拭淚，安慰著我：「媽媽不要哭！」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拭乾眼淚。

是的，我不該悲傷哭泣。回石市之前，在電話中就已經跟媽媽、姐姐們約好，大家以歡喜的心相聚，不要讓悲傷的氣氛影響了孩子稚幼的心靈。可是，偏偏我自己卻脆弱了，還是在孩子面前崩潰。

我抱著孩子，在昏黃的街燈下散步，告訴他：「從前，爸爸跟媽媽，每天晚上都在這條路上散步。」孩子趴在我的肩上，似懂非懂地說：「因為爸爸愛媽媽。」

突然，孩子抬起頭，輕聲喊著：「爸爸，爸爸。」我問孩子：「爸爸在哪裡？」孩子指著我的右後方。

「爸爸在媽媽身邊嗎？」我問。孩子點點頭。

「爸爸有沒有說什麼？」我又問。孩子表情認真地說：「爸爸說，易儒，爸爸抱抱。」

親愛的，你真的在！儘管夜燈下只有我和孩子的影子，但我知道你始終陪伴著我和孩子。

回到你的城市裡，原來我並不孤獨，因為你，始終與我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