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辛沅感到心神不寧。今早風勢和緩,讓儷奈開心地拉著她嚷著要去看看黃蓋獻上的絕妙好計。辛沅平穩地走在船間相連木板上,越走卻越是感到有什麼不妥。她站在主艦的甲板上,聽著耳邊傳來將士們高喊黃蓋來降的喜訊,看著被風微微揚起的旗幟,領悟似地喃喃念道。「糟了,南風,是南風!!!」辛沅大驚,趕緊奔回船艙內對主位的曹操拱手。「義父,風起了。」曹操疑惑地揚起眉,冷靜地道。「風?」辛沅指著飄揚的旗幟,心急如焚地喊道。「南風,是南風。請義父快下令解開鐵鍊。」曹操心頭一緊,卻鎮定地下令眾人解開相連的鐵鍊。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奔出船艙之際,卻已見江上火光敝天。
殺聲震天,響徹雲霄的擂鼓聲由遠而近。遠方周瑜船隊將士放聲大喊活捉曹賊,己方士兵被火舌吞噬淒厲地哭喊。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儷奈禁不住懼意躲到曹操身後,畏懼地拉著他的衣袖低喊。「父親!」曹操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冷靜地令道。「命全軍散開,撤往江陵。備小艇,棄主艦。」
曹操和儷奈在眾士兵簇擁下登上小艇,辛沅卻站在主艦上,向曹操長揖行禮。「戰禍因辛沅而起,辛沅不能逃。義父身負天下萬民之重擔,不應在此隕落。請容辛沅向義父拜別了。」曹操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許褚攔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辛沅拜伏在地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曹操望著被火光吞噬的主艦,無奈地長嘆。
「璃,戰事似乎開始。」橋愛遠眺對岸,猛烈的火勢照亮夜空,長江江面鋪上紅豔的血色。橋愛倚著周卉璃,不住地搖頭嘆息。「是劫,是禍,是難啊。」周卉璃心疼地撫過橋愛緊皺的眉頭,輕輕地開口。「小愛在為辛沅擔憂?」橋愛彷彿讀到了周卉璃的心思,她安撫似地握著周卉璃的手,溫柔地微笑。「畢竟,禍端皆是因我而起。我倆終究是知交好友,擔憂是必然的。璃,我有件事,想拜託妳。」周卉璃望著橋愛誠摯的目光微笑,堅定地開口。「小愛儘管說,我必定替妳辦到。」
辛沅縮在小艇的一角,看著副將徐騌在船頭揮舞著長戟。她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將士的哭喊聲,敵方的喊殺聲,被染紅的江水,漂浮在江上的屍體。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辛沅一意孤行的結果。「辛沅小姐,小心!」徐騌大喝,舞著長戟劈向正攀著小船的落水士兵。辛沅愣愣地望著那名士兵停止掙扎,瞪大眼緩緩沉入江底。鮮血染紅了江,辛沅說不出話來,只能望著將她拖到小船上來的徐騌。「辛沅小姐,此乃存亡之際,戰敗之責情容後再談。如今先想如何脫身才是上策。」
辛沅抽出曹操賜給她的配劍,緊握著,握到指節泛白,握到她似乎能聽到關節喀喀作響。她想起很多人,想起曹操,想起儷奈,想起荀彧,想起滕鎂桂,想起周卉璃,想起橋愛。此刻的她已經失去父兄的庇護,但她決不能退讓,決不能死去,她想見橋愛,她想,再見橋愛最後一面。
辛沅跟著徐騌殺到岸上,兩人望著不知被火光還是鮮血染成一片紅的長江,凝重地低頭不語。兩人往江陵方向撤退,卻聞前後馬蹄聲答答。辛沅望著徐騌,絕望地長嘆。
「俺乃燕人張飛,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張飛高舉丈八蛇矛大喝。徐騌一個箭步向前,報拳喝道。「我乃漢中軍校尉,徐騌。」張飛怒目而視,舞著丈八蛇矛策馬上前。「曹賊底下小將竟敢自稱漢朝校尉。可笑,看我張飛給你教訓!」徐騌大驚,將辛沅護到身後,正欲提戟抵擋,張飛蛇矛已近在眼前。「快、快逃!」辛沅望著蛇矛穿過徐騌的身體,定在她的眼前。溫熱的鮮血濺了一身,她呆坐著,望著徐騌倒下,張飛高舉蛇矛。
「住手!」辛沅聽到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恍惚地抬起頭,望著馬上的周卉璃。「張將軍,我們都督與這位姑娘有舊,命我前來迎她回府,還請張將軍放行。」張飛收回長矛,不悅地豎眉怒視周卉璃。「哼!這是我張飛駐守重地,豈能讓你們江東軍說了算!」周卉璃臉色一沉,冷聲說道。「孫劉兩軍今聯盟,赤壁一役的勝負由誰取得大家心知肚明,請張將軍仔細思量才是。」周卉璃話聲剛落,身後煙塵滾滾馬蹄聲四起,江東右都督程普率騎兵隊趕到,雙方陷入僵持的場面。
「罷了!」張飛在周卉璃的注視下策馬離去,放肆地笑道。「反正老子我殺人無數就是不殺女人,妳要,給妳便是。」程普皺眉,不悅地低罵。「無禮狂徒!」周卉璃無奈地搖頭,向程普領首致謝。「多謝程將軍相助,卉璃現就將辛沅送回府上。不打擾將軍追擊曹軍。」程普微笑,拜別周卉璃率軍往華容道方向追去。周卉璃下馬望著辛沅,輕輕地開口。「走吧!我帶妳去見橋愛。」
「糟!」江陵,荀彧佇立庭中,忽感風向一變,不禁大驚。「大人?」滕鎂桂迎上前,不解地望著面色驚慌的荀彧。「鎂桂,快備兵馬前往華容道!」荀彧望著璀璨星空長嘆,遣人喚來張遼。「文遠,你快和鎂桂帶兵去接引主公,越快越好。」張遼和滕鎂桂面面相覷,不解地開口。「尚書大人這…?」荀彧舉起手,讓寬大的衣襬被風揚起。「南風啊!是南風啊!你們還不快出發!勿讓主公犯險啊!」張遼和滕鎂桂恍然大悟地領命離去,留下荀彧一人望著星象沉吟不語。
夜空,一顆將星逐漸暗淡,在空中閃著似在做最後的掙扎。荀彧搖頭嘆息,走回屋內繼續守著蓮花燈。遠方,諸葛亮也抬頭望著那星皺眉不語,那是周瑜的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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