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樹
與天空保持覑距離
與另一棵樹保持覑距離
與另一類果實保持覑距離
與另一片土壤保持覑距離
與另一片水源保持覑距離
與另一群鳥保持覑距離
它必須與一切事物保持距離
它只要移動一步 它就喪失天空
喪失土壤 喪失水 喪失鳥
它就喪失職位
它只有死掉
【于堅《詩歌﹐便條集》﹐雲南人民出版社﹐二○○一年九月一版】
誰都不想死掉﹐誰都害怕喪失職位﹐我們甚至拒絕相信生存之中會有損失這回事﹐我們只知道爭取更多更多﹐直至我們不能負荷﹐直至我們終於發現﹕以為早已得到所有東西﹐其實失去得更多。
我們都很執覑﹐有些人相信錢﹐有些人相信權﹐有人相信勢﹐有人相信命﹐更多的人相信自己﹐自以為是﹐故步自封﹐堅定不移。欠缺包容﹐欠缺反省﹐也就是欠缺自信﹐因為不相信自己﹐因為離開了某個固定模式便無法適應新形勢﹐人們寧可相信﹐自己必須與一切事物保持距離。
事物各有類別﹐人類各自“埋堆”﹐這是最方便的生存之道﹐同一個小圈子的人﹐彼此讓對方感到安全﹐不過﹐總有一天我們會察覺自己跟所有人都有一點距離。
我們都像一棵樹。
我們只有一個人。
我們都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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