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
记起。同样的楼头下
同样的彩霞同样的诗
此际执手竟已拉成了迢遥。
同样是崩石的云拍浪的岸
如今同样的容色
同不同时苍老而笑？
其时风吹千里，雾涌九霄
大鹏若你我者飞不起
你我望着没有岸的海
直到化成河滩的你
在心里已烙成脚印的浮雕。
全世界的雨都在同时式微
同时下降，可悲可哀的同时造访
而海之端，谁穿那红衣盈盈而唱？
谁像小黄鸡一般走过绿草地上？
还是你和我，望着黑和白的衣服
等于望着白和黑。
千里外我一声长啸
你在听还是你在啸？
还是因为了解而暗暗的笑？
野渡无人却正是
我作万里横流的雄姿
你以为我会忘记
你竟以为我会忘记！
草最绿时是黄
树最深时上是黑
而天一直灰黯着
从第一首诗
到最后一首诗
我的盼望无尽无崖
像树以秃臂指向天空
像乘风而起，化作叩问
叩问那些赤胆和柔情
忘记了没有有没有被忘记？
我们的世界是一列车
决定开行是在黑夜。
因为一朵信任，可以叫漠北成了江南。
而我们仍是仍是，永远永远
行不到那里去。
我们记起时正是忘记
因为当怀念最浓时
没有了怀念，只有再见……
像海在最汹涌时
没有了浪只有惊天动地的
寂寞。日东升，月西沉
我走下长长的山坡
为了要上另一座自己也望不见的
山。或者就在这一刻
黑暗来时，渐渐吞蚀了我
而我忽然想起
想起我是被想起者
并没有被忘记
而我根本与你们在一起
在一起一起忘记
(原收於溫瑞安的詩集<楚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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