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天的時候，我和一位女孩子去游泳。
我每天在她家樓下，等她一段時間。這原本是我習慣了的事，我等她，天經地義，她是一個值得我天天等待的女孩子。後來我又負責陪她吃早餐，不久，連午餐和晚飯時我們都在一起，我一直不明白自己怎會待她比待自己更好，至今都不明白。
泳池通常有很多人，初時她很喜歡日光浴，她說自己太白了，曬黑一點會更好看。果然，一身古銅色的她真的越看越美麗，而且越來越像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的一切，像歷史一樣被我記在一帙收藏多年的古冊裏，我們互相張望，認清楚對方，然後，一、二、三，跳!水花四濺，水底之下，又是另一個世界。
二
夏天的時候，我和一位女孩子去游泳。
女孩喜歡跟我鬥快，我喜歡在水中欣賞女孩。我們遊得非常忘我，女孩往往等不及分出勝負，就把我截停，說要改遊另一種泳式。
每一個泳客都是啞的，一張張愉快的臉孔，很歡快。我握著女孩小小的手，不瞭解別人的快樂何以寂靜無聲，抑或是我快樂的呼聲太響亮了，以致聽不見別人的。
我開始發現泳客們都在看著我倆。其實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她。她是一個讓大部分人花大部分時間看著的女孩子，尤其是穿上泳衣的時候，她更好看，也更耐看。
有一些日子烏雲會擋住陽光，不能游泳的日子是苦悶的，每天和她一起游泳，最能消解心中的苦悶。
三
夏天的時候，我和一位女孩子去游泳。
當我漸漸習慣了等她，習慣了陪她吃早午晚餐，習慣了旁若無人地跟她在一起，也習慣了因爲游泳所帶來的腰酸背痛時，她說她不想游泳了。
有一段日子我以爲她是很喜歡游泳的。但她說天天在同一個泳池遊來遊去，太無聊了。有一段日子我以爲游泳已讓我們變得很接近。但她卻叫我以後要遊就自己遊吧!有一段日子我以爲苦悶是可以靠游泳來消解的。可是她拍著我的肩膀，幽幽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自此我便活在更深的苦悶中，不能自拔。
泳池通常有很多人，自從她不跟我一起游泳，我漸漸能聽見別人愉快的笑聲，而且，他們的笑聲越來越大，似在嘲笑。
四
夏天的時候，我和一位女孩子去游泳。像飄浮於無邊無際的大海，永不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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