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者李普賽(S. M. Lipset)在其著作《政治人》中指出:政治若是不包含寬容的概念,民主將是不穩定和脆弱的。這是肇因於某些政黨的成員其行動受到思想的牽制,這種政黨使其追隨者與非信徒的「謊言」隔離。用現在的話語講,就是缺乏「公共論述」的空間。
李氏發現無論是保守主義、自由主義還是社會主義的上層階級、中產階級還是下層階級在其所信仰的價值或是生活上出現了危機感,亦或是出現了嚴重的相對剝奪感時,便會使他們的行動轉為排外式的、排內式的、民族主義式的、教權式的、強人式的、獨裁式的、集權式的……等非民主的行動(型態)
一般常識而言,集權、獨裁的溫床往往出現在下層階級或是極左型社會主義的思潮中。但,在李氏分析過往的經驗來看,當發生價值危機時,階級利益發生衝突之際,強烈相對剝奪感出現之刻,保守主義者或是天主教眾可以轉變為支持強人式的戴高樂主義者,自由主義者或是中產階級可以成為排外的納粹中堅份子或是麥卡錫主義者的主要成員。
除此之外,李氏並指出教育程度越高,寬容的機會和可能性就比較高。從這個角度來看,非民主的情況之所以發生,乃是因為缺乏「民主知識」,而導致於「公共論述」的空間和可能性窄化。因此,泛紫之所以失敗乃是在於戰略的錯誤。
就泛紫的組成份子來看,其成員本身就有一定程度的政黨傾向,只是在單一議題上不同調,一但該政黨出現危機,還是會立即效忠該政黨。再者,與其說是爭取基本盤有三分之一的中間選民,不如說是三分之一的散兵游勇。這些人之所以無法形成ㄧ個政黨,就在於缺少核心價值能將之貫連並有效的組織動員起來,似乎僅只是用「泛紫」這個框架將「非藍非綠」的群眾給框起來而已。故而要肖想這三分之一的「基本盤」,不如先將價值核心放在「民主憲政」和「公共論述」上,先求樹立「寬容」和「民主」,再求有「社會」吧!
若是將政黨的價值核心放在「民主憲政」和「公共論述」,那麼所要號召的「社會賢達」就不能只是沒有民主政治的基本知識和素養的人士,否則就會成了另類的「國政顧問團」而已。最後,這個政黨的戰略目標應該先以宛若德國自民黨的「關鍵小黨」為目標,進而監督政府,乃至於共組政府,而非覬覦「三分天下」的「大黨」。
筆者為復旦國關學院研究生 江科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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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紫聯盟解散 推「新價值運動」【2006/06/13 聯合報
成立三年的泛紫聯盟,因為不想被歸類為只會爆料、揭弊的「啄木鳥」,昨天發表解散宣言。
泛紫召集人簡錫堦說,泛紫致力於稅制改革、解決卡債、監督檢察總長任命、批判不公義現象等議題,雖然獲得社會肯定與掌聲,但「仍無法撼動、抗衡藍綠力量」,失去當初泛紫成立「社會運動政治化」的意義,於是考慮解散。
他強調,泛紫解散不代表對抗的結束,未來將號召更多具有共同理念與影響力的社會賢達,例如李遠哲、林義雄、施明德、林懷民等人士,再籌組成一個團體,帶著「社會民主」的理念搞一個「社會新價值運動」。
他也計畫將來走訪基層,由民眾提出對於國家、社會的願景,尋求民間最大共識,給政黨壓力,漸漸「改變人民思想價值,不再被藍綠綁架、牽著鼻子走。」
泛紫聯盟當初是由殘障聯盟、智障者家長總會、勞工陣線、全國教師會等團體會員組成,在連打稅改、卡債等幾個議題後,成員發現外界多將泛紫認定為稅改團體,議題發揮上難有突破。
簡錫堦坦承,因為是團體會員,有的團體性格保守或有特定政治傾向,議題設定難免有包袱,例如,「打軍公教十八趴,全國教師會回去怎麼跟會員交代,他們會質疑,參加泛紫怎麼反被打?」或者勞工陣線與智總對國民年金想像不同,前者推稅賦制,後者卻傾向社會保險制,雖最後有共識,但內部矛盾始終未除。
議題設定、討論一向採合議制的泛紫,前晚邀集十一個會員團體、十九名顧問學者開會,討論是否解散,首次動用表決權,第一輪投票贊成反對一半一半,最後是簡錫堦關鍵一句:「社運團體不是泛紫要做的,但三年來泛紫還是社運團體。」於是第二輪投票廿七票贊成,泛紫解散就此定案。
專訪》簡錫堦:闖第三條路 拒藍綠綁架 【2006/06/13 聯合報】
泛紫聯盟召集人簡錫堦三年前懷抱「社會運動政治化、政團化」熱情成立聯盟,如今因達不到當初目標而宣布解散,但他不灰心,已準備展開一場將社會民主理念帶入基層的「新價值運動」。
簡錫堦感嘆說,「選民已被藍、綠綁架,抓弊案抓到後來演變成雙方族群動員的對抗」,統獨問題被當權者當成操弄族群,動員、對立的工具,從來沒有人客觀仔細深談、分析兩岸問題給人民聽,「兩岸問題根本是假議題,民進黨操弄統獨廿年來都一樣。」
他說,政治惡鬥現狀會隨著今年北高市長選舉、明年立委選舉一直鬥到二○○八總統大選,族群對立、分裂只會越來越嚴重。民進黨只會拿賣台集團、鞏固本土政權等沒有意義的口號作為選舉攻勢,國民黨以前搞黑金的老賊都還在黨內握有實權,連馬英九都要受其制約,改革沒那麼容易。
「現在爆料的啄木鳥太多,藍、綠只會惡鬥,提不出願景」,簡錫堦表示,他把希望放在「人民價值觀的改變」,要闖一條不一樣的路,他架構中的新價值運動,選擇兩岸、外交、國防等議題的意義也正在此,「從此處下手,才能形成制衡藍綠的力量,告訴他們,你再亂搞我就不投票給你。」
他分析藍綠基本盤各占三分之一,三分之一中間選民,沒人集結這股力量,他選擇中間偏左社會民主路線,以從下往上形式,讓基層聲音發出來,讓人民思考「到底我想要一個怎樣的國家?」
簡錫堦說,不排除會有「社會民主黨」的產生,但他不再從政,所以不會由他來組,只要他這一套社會民主模式運作成熟,具政治性格的人願登高一呼組黨,「我願替他背書」;樂觀的他深信,民眾成熟,台灣民主政治才有希望。
新聞分析》當理想碰上政治惡鬥… 【2006/06/13 聯合報】
泛紫聯盟三年前在眾人期待中成立,這些年來主打稅制改革議題,要求政府重視稅制不公,稅制雖未見大變化,但行政或立法部門逐漸願意對話,媒體也不時發聲呼應。至少,最低稅負制今年能夠立法上路,泛紫功勞不能忽視。
如今,泛紫曲終人散,泛紫聯盟召集人簡錫堦說,階段性任務已完成,以社運團體為班底的運作方式有實際的困難,未來要捲起袖子準備下鄉。
泛紫的解散,雖說希望以反政黨惡鬥作為號召,要另尋他法凝聚不同階級、性別、認同和社經地位的「中間選民」,捐棄成見集體發聲,恐怕在這兩三年間仍是緣木求魚,因為如泛紫等團體若三年來都無法消除內部立場,顯見台灣內部分裂的嚴重,就算再三年也難治。
同時,否認以組黨為目的,卻又強調對抗既有藍綠政黨思維,期待成為第三勢力,其中恐有矛盾。進一步言,若是藍綠政治版圖產生變化,不管是大和解或者政黨重組,所謂新價值運動訴求正當性,是否隨之消失?
泛紫解散,新價值運動將接棒,或許給予早已厭倦政治惡鬥的人民新的期待,但捨棄包括中產階級在內的受雇工人以及農民們作為訴求對象,是認清現實的因應方案,還是無法忘情政治勢力合縱連橫的迷思,值得想引導台灣新方向、自許菁英者深思。
新聞分析》不願只當啄木鳥… 【2006/06/13 經濟日報】
三年來持續代表弱勢族群發聲的泛紫聯盟,成立不到1,000天,感嘆台灣缺乏願景,決定解散,不再充當啄木鳥,為台灣政府無力擺脫改革包袱的局面,振衰起蔽。
泛紫是目前敢於跟政府「作對」的民間團體,啄木鳥角色鮮明。儘管泛紫不想被侷限成為稅改團體,但連6月5日最後一場公開「演出」、最後一次向政府及高官權貴嗆聲的訴求,還是為了要代人民,向政府的貪腐要回退稅。
告別了泛紫,很多人不禁在想,解散的其實不只是泛紫這樣一個象徵意義濃厚的民間團體,還有一股壓迫政府不得不面對的改革力量。
攤開泛紫三年的紀錄,鼓吹開徵「富人稅」,結果催生了最低稅負;憂心國家財政危機,倡議稅制改革;抗議稅制向財團傾斜,連續兩年發起抗稅運動…。泛紫原本不想被侷限在催生稅改,但因緣際會,泛紫這三年,幾乎也等於升斗小民一部簡短的稅制抗爭史。
對政府來說,泛紫聯盟就像是烏鴉。烏鴉從不是報喜的角色,所以,三年來泛紫努力做了很多事,政府從來都不是那個樂意接受諍言者。政府不正面交鋒的消極態度,讓充滿改革熱情的泛紫,反而掙脫不出「落入反對到底,卻又無力找到未來」的困局。
不管泛紫過去帶給社會什麼貢獻,泛紫的存在,某種層面代表民間對改革仍存有希望。如今,泛紫看見自己的不足,不甘只是扮演啄木鳥,恐怕已來不及挽救那棵面臨生死存亡的大樹。
中國時報 2006/06/13 台灣,需要正向運動【簡錫堦】
泛紫聯盟自成立以來,一直扮演著啄木鳥角色,針對諸多不公義現象,提出諸多改革訴求。幾年的努力,也確實得到社會各界的諸多肯定與鼓勵。但是,泛紫聯盟也意識到,只是不斷的揭弊,要求政府落實改革的訴求是不夠的,泛紫聯盟必須提出更具體的改革主張,才能真正達到最初成立的目的──社會的公平、正義!因此泛紫聯盟決定提出新一波的社會價值運動計畫,企望讓台灣有一個新的希望與願景。
台灣自二○○○年政黨輪替之後,整個社會就不斷的在內耗中削弱力量。經濟上,過去與台灣並列亞洲四小龍的香港、新加坡與南韓,在經濟上皆有大幅度的成長,反觀台灣,國民所得卻沒有任何的成長;內政上,社會治安亮起紅燈;政治上更是陷入藍綠惡鬥的對立當中。
目前台灣面臨問題,可分為內、外兩部分。內部問題是,政治人物輕忽「誠信」,玩弄謀略,形成兩陣營非理性的對立。加上媒體的搧風點火,使得公共議題的討論,被簡化為政治立場的表態。「爆料文化」的盛行,更是這種不負責任劣質「民主」的表徵。此外,國家財政困窘,國民平均稅負率十年來從十八%下降到不及十二點五%,是工業國家中最低稅賦國家,每年財政缺口仍以三千億以上的速度增加,大大影響了教育、社會安全網的建置與諸多前瞻性的投資。中產階級貧窮化現象加速,讓貧窮亦成為社會重大問題。
外部問題則是被邊緣化的危機。由於台灣在兩岸議題上的操弄,引起美國的不信任感,加上中國持續對台進行外交封殺,都讓台灣的國際處境日益艱難。且過去台灣引以為傲的經濟實力,因為「自由貿易協定」(FTA)逐漸取代WTO體系,不但台灣被排除於東協之外,連美、日、歐等友我之國家,都因「中國市場」因素,無意與我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形成不利的排擠效應與邊緣化危機。
在內外夾擊的困境下,台灣必須跳脫現有的桎梏,才能為台灣尋得一個新的出路。筆者認為,北歐國家的發展經驗,或許可以提供我們非常好的參考。
在北歐社會中,「誠信」可說是政黨與政治人物最基本的核心價值,也因此北歐的政治清廉排名一直是世界前茅。如果用北歐國家的標準來看待台灣的政治人物與政黨,恐怕早被唾棄。在政府的作為方面,北歐國家政府每年編列相當多的預算,從事國際人道與和平的工作,並獎勵民間捐款,去從事「和平研究」與「和平促進」;資助NGO 在世界主要衝突地區、貧窮地區投入和平工作。每年更提撥超過GNP 0.7%以上的經費援助第三世界國家,是唯一符合聯合國對外援助規定的已開發國家。
而做為先進且有遠見的國家,瑞典更已意識到未來的能源危機,現已開始積極研發「替代能源」,並宣告在二○二○年之後,就將停止使用石油能源,率先成為世界第一個使用替代能源的「無油經濟體」,並躍升為全球環保龍頭國家。而挪威有感於基因的改造,預期百年後原生品種終將滅絕,挪威科技界便在北極冰層,為人類保存原生種子。這樣長遠的國家發展眼光,可說是台灣政府所欠缺而必須全力學習的地方。
因此,筆者主張,台灣應該推行一個「正向」的新文化運動,改變情緒對立、相互否定的辯論方式,回歸理性與專業。尤其在兩岸關係上,不應只有統獨的意識形態之爭,而要以人民的利益為最大考量,用民間的智慧與力量,去建構和平、合作的兩岸關係,而非只有零和競爭的兩岸關係。
同時,政府應該積極提升、培養具有國際觀人文素養的人力品質,並結合企業,推動產業知識化與職能提升的工作,方能維持台灣的人力競爭優勢。更重要的是,政府必須加重教育投資比例,改變目前「參照往例」式的預算編列模式,針對教育、職能、科技、文化與NGO 發展、國際人道、和平志工培養等項目,加重預算編列,以發展國力。且以達成民主優化的「法治國」、「民主國」與「社會國」為願景目標,積極貢獻國際社會,方能走出被孤立的危機。
只要台灣內部,能夠凝聚共識,建立兼顧自由市場與公平正義的制度,擴大國家稅基,建構完整的社會安全網,改變國家預算編列方式,並發展國際參與的NGO力量,塑造「人道、和平」的台灣形象,相信未來的台灣,不但內部可以是一個「公義、民主、均富」的理想社會,在國際間,也會得到更多的支持與尊重。
(作者為原泛紫聯盟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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