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曬的11樓 埋首在11樓的文字堆中, 忘了歲月在滴答的擒縱輪上飛逝. 幸好照相機為時間留下了印記.

1,229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近日來越來越厭煩在跑步機上面一個人靜呆呆地化動著腳步。幸好還有一台小小的收音機，每次跑步也沒什麼可以聽的，只能聽聽較知性點的彭廣林的節目（這節目也沒好到哪，只是有好聽的交響樂）。昨天聽到回答問題有提到布魯克納的CD，深埋心中的布魯克納頓時又浮上意識層次來了。
說它深埋，或許是有心理學的意含的。像我是個害羞的人，我不太敢把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經常只能以冷漠或搞笑的方式和人接觸，談及心靈深層的東西，我只能支吾其詞，或事後經由文字向自己或讀到的人坦白。
經過十幾年來的西方音樂CD的洗禮下來，現今若有人問我最愛的作曲家是誰，我真的會一時答不上來。然而我還是能夠勉強丟出幾個還算喜歡的作曲家，例如蕭士塔高維奇、馬勒、貝多芬、柴可夫斯基……但也只是他們的其中一些作品。說我喜歡一位作曲家的全部作品是騙人的，而這種「你最喜歡誰的作品」的問題也是極為無趣的問題。上面我為何會說「勉強丟出」呢？因為我一時間想不出我倒底還有誰是真正的最愛？
那是一個深層的心理事件，一個真正至愛的難以啟齒的心理困境。雖然要說出四個字：布魯克納，並不困難，然而難就難在他的作品意味著自己心中最深沉的面向、平日最易於隱藏的面向。當然，我所喜愛的布魯克納也並非他所有的作品。
今天難得心情平緩，搬出CD Player和用了六七年的日本鐵三角耳機。以朝聖的心理在唱片堆上挑出了我最愛的布魯克納第九。真的，那時心中想到要聽布魯克納好像要面臨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它是那麼地沉重、那麼地喚起自己平日不想坦然的心境。每次聽布魯克納就像內心的原始情感在向自己說話………

這次挑的是我最愛的指揮大師朱里尼。他已經逝世有一段時間了，看得唱片封面中的他，眉頭深鎖緩慢舉起雙手，真是一副他的音樂的真實寫照。
我忘了自己第一次接觸到朱里尼的CD是什麼時候及哪首曲子了。只記得曾經買了台壓的EMI柴可夫斯基第六，朱里尼指揮愛樂管弦樂團。這個樂團是EMI為了錄制自家唱片而組成的，主要由克倫貝勒帶領，說真的素質不怎樣。購買那張時我才初入古典音樂之門，不太懂得欣賞，再加上台壓的片子噪音大，對朱里尼實在沒什麼印象，只覺得像是個二流的──如慕提、蕭提──指揮家。後來向朋友借了DG大花版的貝多芬第三交響曲，朱里尼指揮芝加哥交響樂團。前面的幾個音就可以聽出朱里尼的不同凡「響」：音色是如此溫和飽滿、富有彈性，每個音就像一顆掉到地上再彈地的籃球般有彈性。朱里尼真的把芝加哥樂團的音色帶到一種全新的境界。
音色，一直是交響樂──或說任何形式音樂──的重要因素之一。懂得處理音色，意味著那指揮是真正的品味大師，是懂得細節的藝術巨擘。後來陸陸續續我也收了一些朱里尼的CD，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除了貝多芬第三外，是他的馬勒第九、布魯克納第九、和阿勞合作的布拉姆斯第二鋼協。其它像是貝多芬第一、三、五鋼協，貝多芬第九等，就比較平凡些。而上面提到那些吸引我的CD，最主要還是它的音色，當然還有旋律呼吸的處理。
和其它著名的指揮家，比如卡拉揚，相比較而言，朱里尼的音色不是那種「界線分明」的，而是有點「含糊」的，這絕非貶義。卡拉揚的音色條理分明，每種樂器之間、每一聲部之間、每段樂句之間，都是清清楚楚的線條。然而朱里尼的音色是各樂器之間有交叠的、樂句之間有著呼吸的餘音的，更不用說朱里尼處理的樂句「說話」的語氣及節奏了。朱里尼經常人有一種印象，即樂句就如他的人一樣，慢條斯理的，但又不失張力，這是表現的極致。在徐緩中見張力，甚至我想說，這點朱里尼的功力比柴利比達克還要好。（柴利比達克的音色反過來比朱里尼好）
布魯克納第九的版本我有一些，比如較著名的汪德和NDR、柏林愛樂的，著名布魯克納權威的柴利比達克（那可是買了一整套）、或開火車似的拚老命衝刺的約夫姆，更有「滑稽版」的伯恩斯坦（說它滑稽是瞧不起伯恩斯坦膚淺的藝術造詣，凡是伯恩斯坦指揮的作品，都會輪為「怕聽眾聽不懂或聽不見」而拚命強調效果的搞笑劇）等。然而常在我耳邊響起的只有柴利比達克和朱里尼的版本了。
朱里尼指揮布魯克納第九和馬勒第九有相似的神韻：巨大而不誇張、複雜而不冷漠。
大師朱里尼已離開人世，所幸還留下許多典經的好錄音，欣賞他的藝術造詣，是非他朋友的我們對他最好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