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女奴 【方窗】 這小小的一方夜空，寶一樣藍的，有著東方色光澤的，使我成為波斯人了。 當綴作我底冠飾之前，曾為那些女奴拭過，遂叫我有了埋起它的意念。 祇要闔攏我底睫毛，它便被埋起了。 它會是墓宮中藍幽幽的甬道，我便攜著女奴們，一步一個吻地走出來。 ──節錄自鄭愁予〈窗外的女奴〉

261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情人節過後的午夜，明明初六開工已忙碌竟日，卻清醒異常。

凝望主人睡熟的側面，長睫毛高挺鼻樑，忍不住一次一次，用唇語無聲地說出那被規定不許講出的三個字。也不曉得主人夢中聽聞與否？我縹緲在清淒空間的傾訴。我們素來有些靈犀感應的，不過通常僅限於飲食方面。

平日這三個字，無可掩抑無可按捺時，都輾轉吐露為一句又一句甜膩的「喜歡主人」。

但許多時，實在喜歡不過了，喜歡到連喜歡都不願再說，便只能埋藏心底、沉潛夢中，反覆對主人告白那禁密的三字。

這實在是精神的反叛衝撞，該嚴責苛處一番。主人與我，都深知我那自以為是、淺薄幼稚的愛，就止於自以為而已。真要到達女奴對主人愛的標準，那是一段必須花一輩子證明的過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生離便不算相愛一場。

可這幾天，我腦海對主人盡是這三字起伏洶湧。

仍是竭力壓抑下來了。

無論如何，昨晚情人節，九點半下班後，主人載我去貓空，喝乾榛果拿鐵嚥下香蒜吐司，我仍是聽到一句今年度我認為的第一浪漫情話。

「主人，您跟我在一起開不開心？」又是一句為滿足虛榮的廢話，問了自己都覺後悔。

「妳應該說：主人收妳作奴開不開心。」幸好主人沒生氣。

「是的主人──那您開心嗎？」

「妳知道我這輩子讓多少人跟我榮辱與共嗎？」

「......幾個吧。」我開始想到初戀女友、死生兄弟一類；她、他、她們及他們。

「妳一個──只有妳一個。」

「嘩！」我心頭一震。

我當時半懂不懂，一直到現在還是半懂不懂「榮辱與共」在主人語義範疇內的確切意涵。但那是一句登時令我胸中油然升起驕傲之情的話──一種女奴能與主人共進退同生死的驕傲。

主人堅強絕倫一身傲骨，他唯一的精神依托是他自己，身段儘管偶有柔軟之時，但從不真正示弱乞憐。倖與這樣一位靈魂深處冷極孤絕的主人「榮辱與共」，可是天下第一等光榮，值得抬頭挺胸。

於是今晚難以入眠了。

細加尋索回味去年西洋情人節，前半日頗為平淡，買胸罩吃旋轉壽司，入夜則是我生平第一次滴蠟調教──居然還是我主動懇求的情人節禮物。

金黃璀璨燭光，紅色情人節，血紅蠟花朵朵綻放於白膚上，是我的情人玫瑰。

雖為往昔，記憶花束尤豔，該慢慢地爬梳成稿，記上一筆。

今年西洋情人節，情話便記在這裡了。


貓按：

照片是春節時和高中社團學長姐聚會拍的，與情人節那天並無任何關係。情人節當天偕主人同飲咖啡乃臨時起意，不會沒事帶相機。

那隻男人手是學長的，陶瓷杯裡裝的是潽洱；最重要的是──照片的背景是白天。

我們在「水舞饌」聚頭，餐廳著名且豪華美觀，與其餐食水準大相逕庭。

我點了泡菜牛肉鍋，所費雖為平價偏高，還不如走五分鐘散步到我家旁邊的風尚人文咖啡館吃。小鍋在瓦斯爐上煮好久，我講著話，不意吞下生肉片。

「風尚」小食的品味，主人身為美食專家倒挺肯定，附帶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