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的暑假短的像是一場夢
八月二號炙熱的午後
大地被太陽烤得快要燒焦
外公卻在家中冷氣房的床上安安靜靜的走了
誰也沒料到外公就這麼樣地離開了
我不知道外公在臨走的那一刻
是不是知道外婆正躺在他的側身睡午覺
才能走的這麼安穩
當殯儀館的人來抬遺體的時候
在房間裡聽到客廳一堆陌生人的聲音
我轉頭望向窗外
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照著後山竹林一片亮一片暗
雞籠裡的雞群仍舊咕嚕嚕地好像比誰叫的大聲
背山的那面遠處傳來遙遠的狗吠聲
外面的世界一切是那麼平靜無波
像是外公躺在床上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誦經超渡的時候為了將外公的亡靈請走
兩枚銅板一直丟一直丟就是丟不到一正一反
阿姨們泣不成聲地再也叫不出一聲爸
瞬間我兩眼模糊
眼淚在眼框中抖啊抖的終於如急雨般掉了下來
原本以為無法在眾人面前哭泣的我
這是外公過世後第一次流淚
原來真正的傷心
是無所謂在不在意眾人的眼光
頭髮已經白的發亮的外婆
老是說眼淚早已在年輕時就哭乾了
但是每每去靈堂祭拜時
站在外公的遺像前都還是紅了雙眼
離開時踽僂的背影都像是步步維艱
原來外婆所謂的堅強
仍舊是敵不過生離跟死別的力量
公祭瞻仰儀容的時候
看著稀疏的白髮以及兩頰已經僵硬凹陷的外公
突然驚覺外公真的已經好老好老了
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外公真的已經消失了嗎?
那個穿著功夫鞋將手背在身後散步的外公
那個愛看京戲的外公
喜歡啃瓜子泡茶的外公
半夜起來摸黑看棒球賽的外公
喜歡吃燒餅油條的外公
曾經活在世界上將近一世紀的生命又流逝到哪裡去了呢
外公 您好嗎?一個人會怕嗎?
全家族都來看您了
您要好好走 好好的走
喪事忙完一切又歸於平靜
外公走掉的事實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唯一改變的
是外婆房裡除了祖先的照片
還多了一幅外公的遺像
偶爾會傳出外婆碎碎呢喃的細語
在我離開家鄉到遠地唸書前
又一次推門走進外公的房間
一切都好寂靜
已經沒有日日夜夜都躺在床上的外公了
只有牆壁上的時鐘仍舊滴答滴答地走著
響亮的像是天國的鐘聲
22歲的暑假好短
短的像是做了一場夢
這場夢醒來
已經有什麼帶走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如果說時間真能夠淡釋一切
那麼生離死別也不過如此罷了
但是八月二號
我永遠記得這刻骨的日子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
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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