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天來的如此之快。
昨天,接起電話,沒多久,手上正在改考卷的臂膀,沒了力氣。我愣了幾秒,耳朵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我不斷的詢問電話的另一頭在說些什麼。
「阿嬤急救無效了,等等要送回家了。」媽在電話的那端不知道把這句話說了幾次,而我,腦袋一片空白。
連忙向在隔壁教室的老師知會之後,趕回了家,幫忙老媽整理客廳...
其實我早有很多很多的心理建設跟準備了,只是聽到時,還是覺得震驚無比,晴天霹靂。還記得上禮拜,我剛去醫院去看看阿嬤...阿嬤的狀況不錯,能吃能喝的,也都還很清醒。
只是我不懂,怎麼過了個幾天,該迎接的不是出院的阿嬤,而是一輛白紅兩色的救護車以及那白的令人感到窒息的病床。媽哭了,從救護車下車的老爸也哭了,弟弟也哭了,第一時間聽到消息趕回來的七姑姑也紅了眼框...
阿公倒是看的很開,看著阿嬤從救護車到被推進客廳安置...他沒有說話。
而我,卻哭不出眼淚來...剎那,我有種難以解釋的罪惡感...難不成是我冷血?還是我跟阿嬤感情一點都不親?還是...有太多太多數之不盡的還有在我心中環繞著,糾結著。
前天,自己才高高興興的過了天生日...但隔天,卻是阿嬤的忌日。樂極生悲,這句話詮釋的可真好...那時,我問了我自己...
這樣的心情起伏真的好大...排山倒海的悵然就這樣淹沒了我自己,原本改考卷而集中的思緒,此刻,卻像在阿嬤床前放置的香爐裡頭的香所燃燒的煙圈一樣...一圈一圈的,緩緩抬升,然後四散的毫無痕跡...
然而,七月一號,更是阿嬤的生日...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還是純屬巧合,這樣的日子,不禁讓我感到傷感。
在往後的日子裡,六月二九、三十、七月一號這些連貫的日子,各自有著不同的涵義,我想,這樣的三個日子,我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吧。
想了想,阿嬤也真自私...為什麼哪一天不挑,偏偏要挑在我們祖孫倆生日的中洞那天呢?以後要過自己的生日,說不定都還會想起隔天就是阿嬤您的忌日,是不是?而後天又是妳的生日,是不是?
六點四十五分,阿嬤正式死亡,之後,陸陸續續的,姑姑們,姑丈們,表兄弟姐妹們也都趕回來了...我從沒有看過大家哭的這麼慘過,從來沒有...姑姑們有些是哭到昏厥,還有差一點氣喘發作的...也有整個軟腳的...
哭不出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不孝?
看著那塊布覆蓋著的,是看著我長大的那個阿嬤,那個小時後教我玩各式各樣牌的阿嬤,那個喜歡小狗的阿嬤...隨著今天入棺儀式的進行,我看著那即將住進她以後的家的阿嬤,隨著誦經搖鈴的師傅,眼前的景象開始失焦...從小到大,這說不長卻也不短的十六年間,像投影片播放一般,在眼前不斷反覆播映著...直至師傅搖鈴的動作停止,我才回過神來。
入棺儀式結束前,師父要我們向阿嬤說自己想說的話...
父親說完了,師傅扯開嗓門─
「換長孫!」
我上前,闔上眼...
「阿嬤,好走...」
結束了,隨著棺蓋緩緩闔上,我知道...緣分結束了。總有一天我們會忘了她,哪怕只是阿嬤,說不定哪天我也走了,是不是過沒多久,大家還是一如往常的過著自己的生活,接著慢慢遺忘?直至讓時間磨滅為止...
忽然才覺得林俊傑的一千年以後...很像我現在所想的...
『因為在一千年以後 世界早已沒有我
無法深情挽著你的手 淺吻著你額頭
別等到一千年以後 所有人都遺忘了我
那是紅色黃昏的沙漠 能有誰 解開纏繞千年的寂寞』
死亡,伴隨著的,是世人被時間逐漸沖刷磨滅的,遺忘...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