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那時的我,志向是成為一個歷史學家。在 二十年前,很多歷史學者已經在感嘆整個社會輕薄人文學科,唸中文歷史哲學的人普遍地位矮別人一截,我想成為歷史學家的想法,父母是頗不贊同,認為沒什麼出路。
到我唸高中的時候,又改立志做一名哲學家,可是也知道這種想法離世俗的價值觀更遠。當年高一,全校只有一班半的社會組,而自然組有二十幾班,有本事的人都選擇自然組,似乎只有數理化不行的傢伙才被迫讀社會人文。所以想做哲學家,簡直是異類中的異類,家裏也老是害怕我會精神錯亂,或者跑去自殺。
即使我曾經計劃,要好好修習德文,將來留學德國,學回最正統的哲學思想,卻知道實際上很難成真。
選擇唸經濟,純粹是多方妥協的結果,少年時代有種傻想,要為馬克思派在經濟學的面向上討一個公道,親近資本主義的正宗大本營,算是深入敵後,在刺探軍情。
在政大,記得張元老師講資治通鑑的第一堂課,一上台,就大篇抨擊一般人對歷史人文教育的輕視態度,一直強調歷史學並不是記誦而已,最重要是思想,我那時一方面不解他的憤懣(可能受了不少鳥氣吧!張元老師在清大任教),一方面疑惑歷史學真能鑽出什麼思想嗎?(我一直以為人文領域的思想,全靠哲學一家)。
張元老師真的沒有吹牛,歷史研究是有思想有頭腦的,即使考據飣餖也有它神奇的密法,透過文字耙梳,可以透見底層豐富的意涵。
輕看人文史地的人,不明白沒有一種學問是真正無用的。
對於我的學問根源,現在感到有一絲慚愧,十幾年來被世俗價值觀影響,在心底裏把它們擺放在較低的位置,事實上,我們的世界,對於人文的素養已經貶低到很低微的地步,而科技的地位則被抬高到太難仰望的境界,這種態度是正確的嗎?
身為一個自封的哲學家,我正重新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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