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我們乘風破浪,浪花在船尾激漣成一大串白色泡沫,天空呈藕色,頭城的街景離我們愈來愈遠,最後陸地竟然與天空與海洋全混成一色,完全消失了.
十年前,每當我坐火車回到西部,彎進山洞之前,一定會看見它,圓不隆冬的一頂鋼盔靜靜放在太平洋上,配合向晚的夕陽,正是漁歌輕唱的時刻.
這海中荒島,無論如何我是沒想過要登臨其上的,如果不是友人一時興起,只怕這輩子我都不上來.靠近島嶼之前,雨勢忽然擴大,霧濛一片,衣服附潮起來.我們頂著強風霧雨,小心登上簡陋的碼頭,穿過一小座鋼管橋,沿著山邊小路到服務中心稍憩.
龜山島極盛時期有六七千人口,全部聚集在中心前大略半條重慶南路書街的小平地上,小平地的右邊是海,以前是港口,左邊的潭,潭最深處有四層樓高,潭含微鹽,不能飲用.
我們繞過潭水,就抵達了一座軍事坑道,坑道中海風強勁,坑道的盡頭是機械砲台,從此遙望是無際海洋.
龜山島的形狀確實就是一隻龜的樣子,島的主山頭正是個龜身,島東邊有一個小山頭權充烏龜的頭,更厲害的是島的西邊有一道長沙堤,正彷彿龜的尾巴,還會隨季節南北擺動.
整座島的平地基本上就只有我們逛到的那半條街的小地方,為了繞島一圈,我們又上了遊艇.
經過數次火山爆發,龜山島累積了好幾層的熔岩,事實上,到今天它還是活的,因此在靠近頭部的地方,每天都在噴發海底溫泉,溫泉水把附近的海域渲染成淡碧青色,隨著泉流,四周散布著強烈的硫磺味.島的北面有一小片高台地,不知過去村人如何攀登上去,那個地方據說他們以前種植花生地瓜之類作物,這一帶海相凶險,一個大浪來,我們的小艇好像野馬大大的下蹬,後勁十足.而島的南面則海相平靜,面前只見巨巖從海中拔出,竟讓我聯想起大仲馬筆下的基督山(基度山),無比壯觀,可以說好像一把鋒利的大匕首插入太平洋中,尤其在這灰黯的天空下,更顯奇詭,我內心激烈而感動,為天地有如此巧妙動人心魄的美景而懾服.
回程時候雨已稍弱,遠處有幾艘漁船浪進,我吹著海風,哼起了黃韻玲的藍色啤酒海:”藍色啤酒海,我想要一個小孩,有時候乖,有時候壞,寂寞時候,希望和棕櫚戀愛.”荷馬經常把海形容成葡萄酒一般.海風中,我感到自己微醺,細細沉醉在今秋最美的一次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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