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本質究竟是善還是惡？
死去了一個小孩，父親卻是兇手，天堂會吟唱聖歌，接迎這個小小的天使嗎？
我們有種種習氣和本性，其實連自己都難以忍受，殺伐的根子，隱藏在心之幽微處．
那天經過一棟警察局前，遇見一堆警察自家在大馬路上爭吵，三字經不絕於耳，”他媽的，你去告我啊！””去啊！””等你當小隊長，我再和你說話！”一時間，我想起了軍中的過往．
那年，我在明德班，是負責看管禁閉生的憲兵排長，排上的弟兄，有許多老兵壓制新兵的事情，其實我知道，可是我選擇任之聽之，一方面和新兵打好交道，一方面給老副排很大的權力，我是魔鬼．
每天，排上兄弟，一方面斥責禁閉生的惡劣，一方面互相勾心鬥角，我愈是觀察，愈是覺得，被關的和關人的，界線實在模糊，那些逃了不只一次的回役兵，和號稱素質最佳的憲兵弟兄沒有太多本質的差異，頂多是程度的不同，每個人似乎都是魔鬼．
連德高望重的班主任和政戰主任，雖然經常讓人覺得和藹可親，其實他們也有不可見人的一面，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他們經常在外溜躂，以致有一回晨間升旗，因為上級督導官緊急突襲，差點拆穿了西洋鏡．
可是我並不厭惡那些日子，可怕地，我很懷念，我研究高壓下顯現的人性，我發現人類犯罪的祕密，我發現善惡的分界原本如此微弱．
另外，我也發現禁閉生的文章異常感人，那些美麗的作品後面爬了血跡，他們原本未必有什麼文采，可是現實的殘酷激起敏感細膩的情思心受．
一個打死小孩的父親是一個罪人嗎？
也許，在平常他很可能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在那該死的烈酒澆灌下，瘋狂了起來，也許，他十惡不赦，酒精只是他的藉口，但事實是，小孩死去了．
我們的愛若是帶有血和狂暴，愈愛愈生困惑，那麼寧可不愛得好．
也許，這樣的死是要她得安息，或者是上帝對這位父親懲罰和控訴，為了真實愛我們所愛的人，請先愛我們自己，一個幸福的人才能給別人以幸福．
無論人心是善是惡，願不再有孩子如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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