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島的行囊裏,如果有一本宇宙旅行指南,那麼,布拉格一定列在當中.
米蘭.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遺囑”裏,花了許多篇幅來討論,身為一個講德語的猶太人,原來用著多麼簡單的中學生式的文字在寫作.昆德拉大可不必費神強調,即使翻譯過來,卡夫卡的乾枯質樸依然清晰可見.
讀卡夫卡,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他那種冷淡而粗暴的情節,突然把人整個抓起來,主角 K 的不知所措,茫然,象徵我們無法自主的存在,一直被牽引到未知的角落.
命運的懸臂起重機,卡夫卡大概就是想討論這項器具的使用說明吧!
在讀”蛻變”的那個下午,無聊到極點的我,正躺臥於台東某大飯店的床上,歪斜的姿勢應該和背著重甲殼的 K 一個樣.
聽他碎碎唸一堆有關上班,遲到,工作多麼不如人意的怨言,簡直快昏昏睡去,然而德意志文學總是要來這麼一段冗長具催眠效果的喃喃自語,突然一個轉峰,故事才嚼出味道來.
讀完之後,不明白為什麼他是大師,而你不是大師,卻明白卡夫卡原本想燒了全部手稿的感受.
之後,良久,無疑會感到紙背透出力量.生活就是這樣,平淡中隱隱有事情在發生,再精彩的戲劇性變化總是伴隨長時間的無聊和無所事事.
勞保局職員卡夫卡每日上下班在想些什麼?除了寫作,家庭,以及愈來愈令人難以忍受的政治紛爭,捷克人的獨立運動,講捷克話,古老傳統的反猶太主義加上波希米亞日益高漲的反德國文化風潮的雙重打擊,一個講著令人討厭的德語的令人討厭的猶太人心裏在想些什麼?
神奇的中世紀城市孕育這一堆奇想,在帝國行將破滅時刻.
所以,我一直有一種怪想法,最美味的食物經常處在快要腐敗而還未腐敗的當兒,這也是吸引那些虫豸們蜂擁而來的原故.
卡夫卡的世界,孤島的世界,關於世界的世界,想像和真實如何劃界呢?也許走到布拉格,我能比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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