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2007.10.22
老阿盛 尋找 新讀者 出版《夜燕相思燈》
專訪/黃麗群(本報記者)
1950年生的阿盛,再過幾年就是耳順之齡,說是老作家不為過。然而談話間又不令人特別意識到他的年紀。在他兼做家居與「寫作私淑班」課室的15層高樓客廳裡,四壁張掛了混揉古今的各種裝飾品,有現代畫,有古董雕花板,他指著背後一幅玻璃裱框霞披說:「收來20多年了,現在要找品相這麼完整的,已經很不容易。」
讀者對阿盛的印象,大概也像這件古物霞披一樣:有點年紀,卻又是保存良好的鄉土風味。他形容自己搭的是「台灣傳統的最後一班列車」,在青春期之前完整經歷了去古未遠的典型台灣農村,「例如我讀《歷史月刊》,裡面出土的周朝的犁,跟我小時候家裡用的一模一樣。再後來的鄉村,就已經是現代化的鄉村了。」他說。但他筆下的鄉土又不那麼典型,既無悲情,也非溫情,恐怕未必符合某種特定想像,非要說的話,應該是「人情」吧。早出晚歸、茶飯進退,充滿常民生活的趣味與誠意。
但阿盛對都會現象及青少年語彙的掌握,亦頗有可觀。七○年代後他北上讀書、工作、定居,看著台北城景步步上探天際,前半生與後半生的落差、文類風格的轉換,恰可在他日前出版的新作《夜燕相思燈》(遠流)裡尋獲蛛絲馬跡。該書分做兩卷,第一卷為散文,舒緩微甘,是阿盛向來擅長且業已消失殆盡的昔年鄉間風景;第二卷收入短篇小說,筆調不容喘息,是城市玻璃帷幕內外的辛辣現世。他在九○年代媒體榮景時期離開報社工作,至今已有10多年,問他如何把這些早已不在生活裡的人事捏塑得眉目如生?他笑笑,「觀察呀,或者接收一些訊息呀。」
1980年代開始出書,阿盛也經歷過台灣出版與純文學的一段風光。寫作、成名,只要出書好像都能賣。然後衰退。聊起這些,阿盛未如意料之中的說些老人老話──既緬懷昔日、且痛陳當今文風之澆薄、閱讀之式微;而是淡然地說:「其實都一樣,純文學本來就是小眾,就算是最好的年代,文學人口也都是差不多的。不太可能有一天大家統統跑來讀;也不可能一下子統統跑光,基礎在於閱讀與書寫是人類永恆的慾望。」
當然,有沒有人願意閱讀自己,書寫者如何可能不在乎?關鍵未必在於銷量版稅,而是一點投契與認同的星火。寫作固然要耐得住寂寞,但在全然孤獨的真空裡能否持續燃燒,終究是很可疑的。這次出版《夜燕相思燈》,阿盛接受了出版社的提議,在版稅上稍稍讓步,換取行銷與宣傳的餘裕。對一個老派作家而言,難道不覺得這是奇技淫巧?他有點兒詫異:「不會啊!怎麼會?」隨後又有點兒自嘲地說:「我出書出多啦,你也知道,文學書的版稅,再怎麼爭也就是那樣囉,還不如讓他們拿來多做點事,書能賣得好的話,對作者不也是好事?」
《夜燕相思燈》朗讀會,10月26日晚7點30分,台北101 Page One書店
網路BV:
www.youtube.com/watch?v=EoPfoN4AQ9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