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沒遮欄的下場 古碌錄
「老師，小張很煩，都取笑我。」班上長相眉清目秀的巧儒對著老師抗議，還表現出一副楚楚可憐、飽受委屈的神情。她眉頭皺得像百葉窗。明明是個小丫頭，表情卻像老太婆，那個模樣十分不協調，樣子讓人看了不禁覺得好笑。
「他怎麼取笑妳啊？」老師停下手上正在批改的聯絡本，抬頭看了巧儒兩秒鐘。
「哎唷！他說我長得很嚇人，大家看到我都會很『尊敬』。」巧儒嘟著嘴說。
「妳幹嘛嘴嘟得像市場裡豬肉攤吊掛著的三層肉（五花肉）呢？他們說『尊敬妳』，是讚美，怎麼會是取笑呢？」一旁龍樸清插嘴了。
「你很笨餒，他們不是真的說尊『敬』我。他所說的『敬而遠之』，是指因為『害怕、敬畏』，然後躲得遠遠的意思啦！是說我長得又醜又很『恰』。」巧儒大聲的補充說明。
「巧儒，不要隨便罵別人笨，先跟樸清道歉。小張他們故意含沙射影語帶雙關的欺負人固然不好，妳當著面胡亂批評別人也不行喲！」老師這會兒把原本拿在右手的筆放下，起身站了起來。然後喝了一口茶杯裡的老人茶（烏龍茶）。悠悠的說了起來。
有些人很奇怪，知道你愛生氣，對方就愛鬥你，你不生氣，他就隨你去。如果遇到這種喜歡胡言加亂語、說話佔便宜的人，請先別生氣，要找到高桿的方法治他們。
「什麼方法，老師快教我。」顯然巧儒已經被欺負得十分不耐煩了。
「第一就是置之不理，裝作沒聽到。第二要直接告訴對方妳的感受。第三就像現在──找人主持公道，像巧儒妳現在做的這樣。但是想要控訴則必須要有人證在一旁。」老師說道。
「但是如果處理之後他開始裝乖，改成私底下出怪招，我豈不是啞巴吃黃蓮，有口難言了嗎？」巧儒還是覺得不安心。
「那麼，還有一招可以用，那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然妳的口才一定要比他好才行。」老師說。
「那麼口才不好的老實人豈不是只得認命的任由身邊的人口頭佔便宜；言語吃豆腐？」巧儒這會兒又翹起如紅龍一般的尖嘴。
「誰？誰是口才不好的老實人？班上有這樣的人嗎？我怎麼沒發現。」老師故意向前後左右，從遠至近往四週望了一望。
「老師，您很故意喲！我是說如果，如果啦！您的舉動好像在說我既不老實，口才又很好！」巧儒抗議道。
「我可沒這麼說。妳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老師慢條斯理的補充說道：「不過依照我現在的講法，大家可以知道話中有什麼樣的涵義。小張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大半的人應該也能明白才對。」麥官梓老師耐性十足的說著。
「可是如果我跑來老師這邊告狀，小張卻矢口否認，那麼所有被他言語欺負的人豈不是只能默默承受，只能自認倒楣？」巧儒還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這倒也不用擔心，公道自在人心。如果真有人嘴巴這麼壞，存心這麼不善良，久而久之，身邊的朋友必定一個個離得他遠遠的，正所謂『敬而遠之』。」聽到這裡，我和樸清忍不住笑了出來，樸清還噴出半口白開水在地上，趕緊到教室前方的牆邊取來抺布將地面擦拭乾淨。巧儒則靦腆的笑了笑。
「好啦，等上課的時候你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就好啦！」老師才說完，上課鐘聲正好響起。
大家魚貫進入教室，才剛坐定，就看到巧儒的右手舉得高高的就好比一根成熟的甘蔗一般。
「巧儒，怎麼了？」老師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就開始一串對話表演。
「老師有人取笑我，說我長得很特別，很讓人尊敬。」巧儒很冷靜的說。
「有人這麼說嗎？」老師看向班上的同學。只見小張緩緩舉起雙手，然後想要站起來澄清或否認。
「還有呢？」老師假裝沒看到有人舉手，繼續問。
「那個人有時候還會說我是『乖乖美少女』的姊妹、『飛天小女警』的敵人。」巧儒繼續一字一句的說出口。
「什麼意思？」老師問。
「那就要問說的人啦！」巧儒說的時候嘴魚露出微微的笑意。
「聽到這樣的話妳會不舒服嗎？」老師問。
「當然不舒服。任何人被講成這樣都會不舒服的。」小灰灰不甘寂寞的站起來發言。
「小灰灰，那麼我請教妳什麼是『乖乖美少女的姊妹』、『飛天小女警的敵人』？」老師問。
「我……我不知道，那要問說這句話的人才知道啊！」小灰灰回答。
「那妳生的是哪門子氣。」全班幾乎都笑了。只有一個人除外。
「老師，我有話要說！」那個人舉手了。
「什麼事？」老師故意表現得像不知道小張要說什麼。
「我沒說巧儒是『飛天小女警的敵人』。」小張極力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你請坐下。」老師一派輕鬆的說著話。
小張坐下之後，屁股一碰觸到椅子之後立刻又彈跳了起來。「可是巧儒說……」
「說什麼？」老師問。
「說有人罵她……」小張極力解釋。
「罵什麼？她有說是你嗎？那麼你到底說了她什麼？」老師問完話，小張面紅耳赤，不知如何反應，只得從實招來。」
這時班上同學議論紛紛，不少同學笑了起來。他們會笑大半是因為覺得小張怎麼這麼容易中計，這麼容易上當。原本急著否認的舉動反而變成承認的說明。這應該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或「欲蓋彌彰」吧！
「你沒事說巧儒長得讓人尊敬，還說她是怪怪美少女，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嗎？是想欺負她？還是特別喜歡她？以前白目班的同學兩個男生打架我罰他們擁抱三個小時。現在我恐怕要罰你坐在巧儒的隔壁，當她一星期的小跟班。如果再口沒遮欄，那就每一節下課都找老師報到寫反省心得。」老師說完，只見小張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老師，下次我不會再犯了！我下課會向巧儒道歉。」小張誠意的說。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師說。
「老師，我們不是小和尚，別對我們唸經。但是老師您要我說『飛天小女警的敵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真的不想當有口無心，亂唸經的小沙彌。」巧儒抗議加上詢問。
「『乖乖美少女的姊妹』是『怪怪美少女』；『飛天小女警的敵人』是『鑽地慢烏龜』？」老師解釋。
「老師，怎麼您也借機罵我？」巧儒抗議。
「我……我有嗎？」老師又在裝傻了。「好，國語課本拿出來，我們開始上課，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巧儒、小張下課到辦公室找我。」
這一段對話讓我想起上一次宜庭告狀的情形……
「老師，龍樸清說我是碰皮的正咩（妹）啊，親和力十足的！」宜庭告狀。
「那是讚美啊！」老師回答。
「老師，我知道啊！她是『震咩（妹）』，走起路來會地震的那一種啦！」我忍不住幫宜庭向老師解釋。
「老師，您看，他們欺負人，您要處罰他們啦！」宜庭連我也不放過。
「你們不要這樣，女大十八變，過幾年，宜庭變成辣妹時候，你們不要變成一群死皮賴臉的蒼蠅、蚊子。」老師說。
「『蒼蠅、蚊子』？那是什麼意思？」我和樸清異口同聲的回答。
「惹人厭卻趕不走啊！就像討人厭、不識趣的蒼蠅、蚊子，繞在好吃的食物旁邊，怎麼樣都趕不走！」老師說明。
「老師您放心啦，不管她變拉麵（辣妹）、板條、過橋米線，我都不會纏她的啦！」說完話我們兩個人用百米的速度逃離教室。
「是辣妹，不是拉麵啦！」插著腰的宜庭頭頂開始冒煙，臉色開始泛紅，拳頭開始握緊，火山就要爆發。然後大聲叫著：「你們兩個給我回來！」
那一次我跟樸清只當了一天小跟班，這次恐怕沒那麼便宜。待會兒一定要跟到辦公室去看好戲；看這個小張會得到什麼「重賞」。看來，所謂的「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果真一點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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