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週五連續三節綜合課,將暑假前即已經預告的鬼吼鬼叫音樂會及分組戲劇演出一併推上舞台。
這次的場地很特別,是學校的音樂廣場。感謝敏學老師除了張羅麥克風、延長線,還刻意請要在中廊的工人避開場地,好讓我們有一個安靜的表演場地。在此,也要向還留在學校上課的高年級的老師同學致歉,因為我們班上的活動噪音讓大家不得安寧,事先也沒為大家準備耳塞,真是過意不去。
本來想說如果天候不佳就在教室「上映」吧!後來想說「嬉遊館」開放使用,那就熱情參與,借用一下吧!但在這個時候,裡頭高老師和義工媽媽正如火如荼的整理分類惜福活動的商品,那麼「戰場」就改在音樂廣場吧!反正這個地點我只打算演出三個節目,應該不會吵太久。
果然,擔心的情況發生終究了!男生搬了椅子到廣場前,翹腳而坐,還邊坐邊搖,一副痞子模樣。
還沒開始演,工作人員介紹完大夥兒異口同聲的說:「以上是我們的演出!」「停停停!還沒演哪來的『以上』?」我不得不喊「卡!」然後「倒帶」重來。好不容易重新準備就緒,但是台上的小游和阿維大概沒吃藥,拼了命試麥克風。我想大喊──那個「麥」沒壞,別製造嗓音,別人現在正在上課啦,你們這兩個兩個「皮蛋」別吵!但大庭廣眾之下,我顧及他們的顏面,忍了!只是沒多久大頭威卻將手伸到「母愛雕像」中那尊媽媽塑像的鼻孔裡,一副熱心幫她清鼻孔的模樣,雖然我只是輕輕的瞪了一眼,只是無名火已經從心中升起。然後阿維聲音小;小游頻忘稿;三秒鐘後,蚊子在表演舞台邊上用力踩同學的腳,一副看我有多殘暴的調調,讓老師激化到達抓狂、爆血管、火山噴發的生氣程度了。
大家事先排練好的情節,一換成在舞台上演出幾乎全部走樣,平常最愛耍寶就像電視上諧星的阿維,拿了麥克風居然音量比螞蟻還小;平常中氣十足,還故意鬼吼鬼叫的小游,一上台居然忘辭、聲音發抖。但我沒有喊停,讓整個節目在搖搖擺擺之中走完全程。中場休息,兩個男生在台下已經開始動手動腳,準備互毆了,眼看這兩位白目觀眾馬上就要上演鐵公雞全武行的戲碼,老師再也看不下去;再也忍不下去了。
「停停停!」老師大聲說著。
中廊施工的聲音由遠而近,好像兩軍交戰時的精神喊話,和我們的表演互相叫陣。我無心戀戰,在妞妞那一組的戲劇演出和小杰加張博士的「國境之難(南)──聽」樂曲之後,將「戰場移回教室」。那感覺像吃了敗仗,不得不「轉進」。
一到教室,原來布置好的場地顯得空曠;由戶外走近室內的氣氛仍然紛亂不堪;阿昭和鄰座、蒸蛋與隔壁更是聊開了,一副高談闊論的模樣。這時老師不禁提高音量責備:「大頭威,誰准你衣服亂穿?男生們,誰說坐椅子可以翹腳?……」當然蚊子、企鵝、小游、阿維、鍋子及阿元和當觀眾時吵鬧的同學全都被數落了一頓。
「平常精力旺盛惹出一大堆麻煩,現在提供你們展現活力的機會。你們卻不懂得把握,不求上台好好表現,還繼續調皮搗蛋,把秩序弄得亂七八糟。那麼,以後班上的活動還辦不辦呢?你們自己活動辦得爽歪歪,別班被你們吵得慘兮兮。原本透過喇叭的對白、音樂就已經讓人干擾得頭昏腦脹;玩麥克風的同學更讓人難以忍受。如果我是廣場上方的七班同學,上課時受到這樣的妨礙與破壞,早就從三樓丟板擦砸死那些眼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絲毫沒有公德心的可惡傢伙了!」老師忍不住提高音調又進行一場精神訓話。
講到這裡出現是一個關卡,老師腦海浮出一個問題──活動要繼續辦,還是該中途腰斬,給白目班的同學一點教訓呢?在這同時心中也浮現六年前帶六年六班的種種活動情形:
★為了可以順利指導「論說文的寫作」,潑猴班在班上展開唇槍舌戰,進行了三場熱鬧但卻沒人鬧場的辯論比賽,會後還選出了最佳辯士。
★藝術與人文課做了布袋戲偶,各組還有充分的時間編寫劇本演出改編的故事。續集則是做了皮影戲,再做搞怪的戲劇表演。
★班上造型走秀活動,全班每個人精心打扮,道士、皇帝、忍者、騎士、海盜、巫婆同場競技,誰也不讓誰。活動激盪出亮眼的火花;使課室中妙趣橫生。
★配合聖誕節,安排了「餅乾屋」的製作,每個人為自己的「薑餅屋畫了藍圖」設計了造型,最後惹得別班吞口水,班上的潑猴們欣賞完自己的完美作品之後,得意的將「屋子」「一磚一瓦」的吞下肚。對於全班的好表現,為師的我當然毫不吝嗇,找到適合的機會,自掏腰包請全班吃可麗餅,做為對全班的獎勵。
★潑猴班除了上課本上的內容之外,還辦了班級小小音樂會、小小飆舞賽之外,還指導每個人額外製作了個性化的名片夾。
那麼多課程活動的時間從哪裡來?當然是省下老師處理同學紛爭、省下制止同學搞怪、搗蛋的時間空下來的囉!
這個潑猴班,只有腦筋是潑猴,在班上合作與相處的狀況則稱得上是合群的螞蟻雄兵。潑猴班有分工有合作,沒有干擾與破壞;有體貼有體諒,沒有作亂與作怪。當初令我感動的一幕幕學生表現,此際又浮現腦海。
運動會預演,傳棒時男生掉棒,接棒的女生在賽後並沒有責備那位同學,只是淡淡的說:「好險,今天只是預演。老兄,拜託明天千萬小心。」
十五人十六腳,因為比賽當天宣布違規掉帶子扣分的標準嚴格,所以照算潑猴班應該會得冠軍。事後因為其他班級的抗議,名次有了調整與變動,所以並沒有公開的表揚。在訓導處送來一箱餅乾和一個季軍的錦旗時,全班大聲歡呼。一位大惑不解的男生舉手發問:「老師我們不是得第一名嗎?」就在老師即將打破沈默開口回答之際,有位女生舉手說話了:「李同學,餅乾吃了嗎?錦旗拿到了嗎?那第一名跟第三名有什麼差別?」全班熱情的鼓掌,老師滿意的笑了!
畢業旅行時,三天兩夜的行程,沒有任何一位同學脫隊,也沒有任何人在集合的時候遲到。畢業前包遊覽車到青葉餐廳舉辦謝師宴時大夥兒規規矩矩、輕聲細語,看得出每一個都已是動靜皆宜的小紳士小淑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默默的告訴自己,每一個班並不一樣,如果這些白目班的同學真的教不會,課程相對變少也是他們自找的,他們得為自己的表現付出代價。兩年下來,如果比之前的潑猴班少了許多活動,少了許多回憶,我應該要承擔全部的責任嗎?我繼續追問自己。還有,我不免自問──對這一個班用心程度有變少嗎?付出的愛心與耐心有縮水嗎?
如果沒有,我又何必不停的在同一個點上重覆「播唱片」,一次再一次的唸經、講道理?
於是,在精神講話之後,我背起吉他,說道:「琪芳,就位!」在無敵鐵金鋼的前奏加上童年的歌曲聲中,「鬼吼鬼叫」音樂會按計畫進行。這次,雖然他們再度打擊老師的信心,在老師心中評分表中又增加了一個大叉,但做為一位明理的老師就「再」給「一」次機會吧!只是在這樣活動中有不少人破壞節目進行,又是搗蛋、又是破壞、又是干擾、又是吵翻天的活動品質,下次活動還辦得下去嗎?這真是個傷透腦筋的問題!
「老師?鬼吼鬼叫好好玩,下次什麼時候再辦?」「老師,活動好精彩、好有趣,可不可以?」「老師下次可不可再安排別的……」活動結束後,不少小朋友回應。想想一個星期前才只有兩個組報名要表演,如今卻反應如此熱烈、漣漪不斷,哎!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下次?什麼下次?是下輩子嗎?精彩?或許吧!相對於我印象中的活動,這比較像Rehearsal。」我冷笑著。(雖然活動結束後,我沒在班上針對活動效果做任何評論,但坦白講,我心中的話是:「鬼吼鬼叫──喔,遜!」因為真的不怎麼樣。如果說大家的水準只在這個程度,那麼我接受,但用心的程度、準備的程度、配合的程度就算不拿來跟潑猴班比較,我給的分數依然還是不及格。)
「就是預演,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雖然像排演我也能接受,只是以後還要不要辦就得從長計議了!」我認真的接著說。
「老師,那您的意思是說聖誕前後的化妝走秀會取消囉?不要啦,老師您不要那麼殘忍。老師,您那麼仁慈、寬大為懷、大人有大量,我抱您的大腿,老師您行行好……」阿維又來了!
搞怪的是他;搞笑的也是他,搞破壞還是他!對照整個活動過程他的壞表現和現在的舉動真是令人又好氣又好笑!「辦不辦,待會兒問神好了!」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辦不辦應該問問你們自己,因為這是你們自己的童年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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