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的假日清晨，泡杯咖啡窩在沙發裡，飲一口伴著濃郁奶香的咖啡，看一段游乾桂著的「城市有閒人」：城市中每個人都忙碌，但只要懂得「放下」，就能成為有閒人。……城市「有閒」，但你必須用「心」迎接……。「放下」、「用心」這些字眼一直在 L眼前晃動，多熟悉的字眼，但是多麼難以達到的境界！
昨天 L和小妹通了電話，也知道：大嫂又和媽媽大小聲了！ L彷彿也看到母親血壓升高，難過的臥在床上的情形，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想自己與母親近四十年的相處，雖也被母親生氣過、念過、罵過，但從未因此頂嘴或大聲回應。而與母親相處不過幾年的嫂嫂，竟會讓母親數度血壓升高，難道這只是像嫂嫂告訴大哥的：母親對媳婦和女兒有差別待遇！
是啊，怪只怪老人家一心向著兒子，總認為跟兒子住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兩個孫子都是 L的母親呵護長大的，打從一出生的食衣住行皆是阿嬤在打點，甚至 L大哥的衣服也是母親在洗的。而 L的大嫂呢？結婚、生子後仍是全心念她的碩、博士班，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儘管她是兩個孩子的媽媽！連親家母都會感謝 L的母親，讓她的女兒得以毫無牽掛地完成學業。
L跟母親開玩笑說：如果也有人這樣盡心盡力幫我帶小孩，處理家事，現在的我必也位居要津了。可是當 L真正的審視這樣一個頭銜，再對比其大嫂的作為，心中卻只有憐憫，沒有半點羨慕。
由於 L的大嫂只忙著經營自身，「媳婦」與「媽媽」這兩個角色對她來講似乎只是附加的，所以她不「用心」。每回 L回娘家都只見大嫂端坐客廳，或喝茶或看報，翹著腿一付悠閒樣。而母親則在廚房裡忙著張羅吃食。吃飯時間一到， L的母親往往沒辦法坐下來與大夥兒一道用餐，因為她一定要先餵飽、安頓好兩個孫子後，才會安心的坐下來吃一頓飯。往往這時候大夥兒也已經吃飽喝足了（當然也包括 L的大嫂）。這時 L的母親又要起身忙著切水果，清洗一堆油膩的碗盤了。
每當 L要幫母親，她總是極力欄了下來， L知道母親的心思：自己的媳婦沒有辦法盡一點為人媳的責任，當然更不可能讓她視為客人的女兒捲起衣袖下廚幫忙了。
「媳婦」的角色是如此，「媽媽」的角色更不用說了。 L的兩個姪子有任何心事會跟阿嬤說，也會跟自己的爸爸撒嬌，但他們小時候甚至不願跟自己的母親睡。因為 L的大嫂對孩子沒什麼耐心，她對孩子好的方式就是買名牌的衣服給小孩，或帶他們上麥當勞，帶去百貨公司選孩子喜歡的東西。當然身為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她也會帶孩子去參觀展覽，參加一些活動。可是這種蜻蜓點水式的相處方式深入不了孩子的心，倒是阿嬤的盡心照護與深切關懷，讓他們對阿嬤有著強烈的依賴心與孺慕之情。
母親節到了，阿嬤提醒兩個孫子要記得做張卡片送給自己的母親，念國小五年級的長孫回道：我們的母親卡應該是要送給您才對啊！雖是童言童語，身為阿嬤的老人家聽在耳裡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才好呢！
生命以什麼方式呈現？生活該以甚麼態度面對？端看個人的智慧與用心。 L的母親很盡心的在扮演著照顧者的角色，但是 L更希望母親有「放下」的智慧，可以讓自己生活得更愉悅，讓日子更輕快。責任的重與苦，不該是她這個年紀所應繼續承擔的。身為女兒， L真的心疼母親，常勸她放下擔子不必如此勞苦自己，也該讓成家立業的大哥大嫂扛起自己該盡的責任。但她就是不放心，不放心讓 L的大哥有一絲壓力；不放心如果兩個孫子她放任不管，不曉得他們是否吃得飽穿得暖，生活起居是否能正常如昔。太多的不放心就這樣綁住了老人家！
L曾與自己的大哥溝通過，是否勸勸嫂子讓她在家時多少分擔一點，但是身為丈夫的他也無可奈何，他勸不動她。她反認為是孩子不跟她親近，而不是她不想去關心孩子。是婆婆不給她做家事的機會，而非她不肯做。 L嘆氣：為什麼她能如此積極的經營自己的學業以及學校升遷等事宜，而不肯多花一點心思在自己走入婚姻後所扮演的角色？對不同角色的經營與用心何以會偏差若此！
思緒走到這裡，原本香氣四溢的咖啡也涼了， L的心中有一股悽然：相對於母親的過度用心與不放心，嫂嫂是如何的放心與不用心哪！
兩者之間的拿捏果真這麼難？
（投稿於88.09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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