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參加大學聯考的同學們：
昨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是一個自認為「上榜無望」的考生寫的公開信，讀完之後，難免有感，因此今天我特地發表這篇文字，交給自立晚報獨家刊發。
今天，各位參加今年大學聯招考試的同學們，都已順利應試完畢，你們鬆了口氣，我也覺得很欣慰，至少，不管考上與否，你們再不會為了頭髮而跟教育部爭執。我有一個姪子，前年參加聯考，結果因為頭髮太長，分了心，沒有考上，去年他接受我的建議，理了三分頭，果然考上臺大，直到現在，他一直很感謝我，因此，我深信「祇要書本不要髮」的路線是正確的。
與你們談頭髮，主要是為了那個自認為不能上榜的同學的文章，使我隱隱察覺出他很可能是留了長髮的，留了長髮而能考上大學，自是少有前例。不過，話說回來，除了感慨他不理三分頭之外，另方面我也覺得我們的教育依然很成功，因為這位同學雖然讀不好書，卻寫得一手好文章，通順自然，筆調暢達，詞句優美，可見得我們的高中教育收效是多面的。各位都知道美國許多天才兒童都是中國人，中國人的智慧是一流的，雖然他們在美國受學校教育，但是如果沒有我們優秀的教育血統，還是不能成為天才，由此可見我們的高中教育也是一流的。就以無法上榜的這位同學來說，考不上當然是因為留了長髮，但是學校教育使得他有優良的文藝訓練，將來繼續努力，必定能夠像名作家阿盛一樣寫出精采佳作，甚至不久的將來得諾貝爾文學獎，所以我說我們的高中教育是很完美的。
各位，你們既然已經順利考完，就應當好好放鬆心情，不論有沒有希望考上，都不要太操心，也不要抱怨。許多家長建議革除形式主義，勿將學生當做記憶機器云云，事實上，目前的教育，除了頭髮形式劃一、制服形式劃一、上課形式劃一、教材形式劃一、考試形式劃一、升級形式劃一等等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形式主義色彩。至於偏重記憶，實非得已，因為大學聯招考試就是這麼考的，不測記憶無法考出學生勤惰，況且，學生如果習於自由發揮，必定容易產生浪漫思想，產生浪漫思想則不易管教，不易管教則頭髮必然留長，此風之不可開，其理甚明。
同學們，你們是歷來最幸運的考生，今年大學名額增加，報考人數減少，這是教育部多年來努力的成果之一，由於計劃教育廣為推行，今年效果已顯然可見，這也是我們中學教育成功的例證。有人批評現在的高級人力降級運用，我的看法不同，高級人力降級運用正足以表示我們有充份的人才，換個角度看，這是人才紮根而不是人才浪費，國父說：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人才紮根就是大事。你們之中，有的八點五都很滿意現有的工作(一般民間的統計由於抽樣不正確，故不足信)，這又是教育成功的例證，顯示高中教育的結果是明確的，至於餘下的百分之一點五，他們之所以不滿意工作，我認為主要原因，是由於他們都太注重頭髮的長度型式，所以工作不能專心。
各位，在這麼炎熱的夏天裏，你們連考兩天，其辛苦可想而知，曾經有部份人士指稱：夏天不適合考試，應改為秋季或春季，這個問題牽涉太廣，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在秋天考，則漫漫長夏如何度過？況且美式學制優良正確，不可輕言更改，教育是百年大計，雖辛苦亦有代價。而炎炎夏日，正是剪短頭髮之良機，相信考生們祇要不留長髮，自然可不受炎日之影響。我發現凡是頭髮太長的考生往往由於悶熱揮汗而臨卷分心，女生尤然，特別是長髮披肩、燙髮密捲者，皆因時時撫弄留意髮型而不專注試卷，此亦當可以引為借鑑。
同學們，如果你覺得今年考得不理想，千萬不要灰心，年輕人志向要遠大。古時候有一個人，他每次考試都失敗，後來發憤自修，終於當到宰相，娶了皇帝的女兒，為國家做了很多大事，這個故事一般人都不知道，前幾天我看書時讀到了，轉述給各位，以作勉勵。根據我的判斷，這個故事的主角起先一定是留了很長的頭髮，後來發憤立志自修時，立刻將三千煩惱絲全部除去，所以才能專心一意，向學有成。另外還有一個故事，古時候有一個人，小時候很聰明，人人稱為神童，以為他前途不可限量，可是長大後卻終日修飾容貌與頭髮，結果到老也考不上秀才，這個故事一般人也都不知道，最近幾天我纔在書上看到了，一併轉述給你們，希望這兩個富有涵義的精采故事能引起你們的深思，並啟發你們的智慧，導引你們走向光明的大道。
各位，時代永遠在向前進步，回想以前，我還在學校讀書時，物質非常缺乏，但是我們不以為苦，人人都抛開浮華的享受，刻苦努力，那時候，教育制度並未完全建立，然而，雖是學校沒有規定學生剪髮，我們卻人人自動自發理平頭，蔚為風氣，因此人人朝氣蓬勃，精神抖擻，後來對日抗戰勝利，與此有直接關係。如今，你們生活在富裕的物質環境中，學校家庭社會對你們關懷照顧，無微不至，任何大小事情都有人為你們設想周全，更應該好好表現年輕人的朝氣，不能像極少數大學生和社會青年一樣，離開學校或上了大學之後就崇尚「浮髮」，毫無清新的活力，損害了年輕人的新形象。當然，這祇是極少數的年輕人，上個月，全省各高中以上學校教官及校長、訓導人員在教育部開會提出報告，根據報告，極大多數學生都十分贊成檢查頭髮，並且主動要求教官嚴格審查，即使多出半公分，學生也會自動樂意再次修剪，當教官校長徵詢對長髮的意見時，極大多數的學生表示不願改變現行檢查制度，祇有每校平均一兩位學生反對短髮，經過訓導人員開導並且記過之後，這些極少數學生都能欣然悔悟，從此按照規定，並且一反消極態度，積極勸導其他同學不要執迷長髮。
同學們，你們年紀輕輕，來日未可限量。西洋有一則神話，有一個天使常常反對天神的髮禁，於是天神就罰他留長髮，他的頭髮越長，神力就越減少，終於有一天，他下定決心向天神懺悔，拔去所有長髮，神力大增，天神就派他到非洲去當國王，快樂地過了一生。這是非常深奧非常有哲理的故事，你們如果連同以上我說的那兩個中國古時候的故事一起參考比較思量，一定能頓悟很多豐富的道理，希望你們都能記住這些用心良苦的借喻，則成功必量屬於你們的。
各位同學，考完試就暑假了，在這漫長的假期裡，我建議你們好好充實自己，多看點有益的好書，多到郊外走動，疏散緊張的情緒，同時注意旅遊安全，外雙溪那一類的地方不要去，雪山一類的地方不要攀登，渡船與遊覽車最好不要乘坐，若是搭火車，通過頭前溪時，務必提高警覺，如果遠行搭飛機，務必先調查清楚航空公司名稱以及是否馬高線運魚客機。你們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國家百年大計終將由你們接棒籌劃，不可輕忽安全。最後，預祝你們考試勝利、事業成功，並以勝不驕敗不餒與各位同學共勉之。
原載71.7.2《自立晚報》副刊
收錄於《行過急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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