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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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車的收運時間，傾盆大雨的巷弄因為沒有鄰居的絮聒，反而寧靜許多。倒完垃圾立即返家，卻發現家門前多了一只空垃圾袋，內有滿滿的水，垃圾袋旁有隻巴掌大小的橘貓，渾身溼漉，不斷地顫抖。推測，應是前手主人想趁此時丟棄或淹溺牠。

我趕緊將小貓帶回住處，拿了毛巾輕裹著牠，再用毛巾包覆吹風機，保溫之餘同時也降低音量，避免嚇到牠。

擦乾之後，我竟不自覺地嫌惡牠醜，橘貓太瘦，以致身形不成比例。眼窩腫大，所以眼睛看來是細長如線；臉形乾癟凹陷，所以顯得耳朵特別的尖長；再加上身子骨的肋痕顯現，看起來頗像外星人。

送去醫院途中，毛巾始終沒有離手，緊緊地裹覆牠，也希望手溫能夠傳遞。我沿路祈求上天，至少讓牠撐到醫院。然而失溫嚴重，情況頗不樂觀。我請醫生盡力搶救，但也害怕可能會面臨龐大的住院醫療費用。住院的第三天，醫生失望地說當晚是關鍵，但極有可能是撐不過了。我隔著籠子，看牠虛弱無力，總覺得會有希望。曾經，因為心愛的黑貓過世，暗許不再養貓；但是看牠那弱小的身軀，喘著微弱的呼吸，竟不自覺地說：「加油，撐過去，我就帶你回家。」或許牠真聽懂，竟戰勝了這場疾厄。

現在的牠不再瘦骨嶙峋，還有個可愛的鮪魚肚，眼睛又圓又亮，瞳色與身上黃毛相襯，耳朵大小堪稱黃金比例。牠跟別人不親近，卻老愛跟著我；可以摸牠，卻不能抱；我讀書，牠總臥伏在旁守候，但我從沒看過牠熟睡袒肚的模樣。那隱約的界線，或許是過往創痛與記憶還無法釋然。

其實，我不太確定，牠究竟記不記得那天我為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但我能確定我們之間確有共同的聯繫。或許就在那條毛巾，毛巾鋪墊在何處，牠都會摩揉貼睡在那條毛巾上，非常安心自在。我想，我願意等，等到這條毛巾將牠心中那場大雨的溼漉徹底地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