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thologie 1
太初始，衛城上，諸神庇佑。據聞，人有三屬，太陽裔為男，地生為女，中族則屬月亮。所謂中族者，共俱陰陽，雙生也。亞里斯多芬如是道。
archéologie 1
追憶自身，情慾在飽滿，熟成前，曾以另種姿態深植稚軀。
那是種想望，一種單純的，渴望貼近另一具稚嫩軀體的的想望。
初識此欲，約可溯至幼園年紀。
五歲，在那都心，獨棟三層樓的私立幼稚園。午睡時，我們紛紛趿著拖鞋，步入深廣半地下室。我們打開櫥櫃，攤開專屬睡袋，記憶中，那是艷黃色的輕薄人造纖維，上頭拓滿迪士尼鼠偶。偌大寢間，攤開睡袋的時機地點，極爲重要，那攸關是日睡伴。我總緊握抽繩，待喜愛的男孩們就定位平整寢具時，再拖著艷黃袋，奔至對方身邊。
一起睡好嗎？
嗯。
半小時至四十分鐘，導師坐鎮後方。我有時眠睡，有時清醒。無夢時，我將鼻子深掩袋裡，探眼，見陽光透窗漫散幽室。靜極了，偶有鼾鳴，水族幫浦似，噗噗發出微弱聲響。我注視身旁睡伴的臉，端詳睫毛，雙頰，偶然翕動的唇。觀察陽光如何流淌，游移在他們烏嫩髮絲間。有時，他們因夢，將部份肢體掙脫出黃色的繭。若眾人皆睡，而導師也走了神，那便是幸運時刻。我會迅速闔眼，刻意用喉頭滾出水族幫浦聲，同時，慢慢，慢慢地調整軀體，伸出觸角，直至手掌，能疊上另一具溫熱掌心。
放學前約莫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學員們可尋找喜愛的夥伴們共讀，或遊戲。但此時，我會躲開喜愛的男孩們的邀請。轉醒時的他們顯得粗鄙，瘋狂追逐，喧囂。我選擇鑽入女孩群體。
一起玩好嗎？
嗯。
大家輪流念故事書，玩辦家家酒。團體裡，總有出落如公主的標緻女孩，高馬尾，粉嫩洋裝，滾邊蕾絲襪。她們睥睨野人般的他者，趾高氣昂圈圍成群，抵擋偶然來自男孩的刻意碰撞。
他們好噁心。她們說。
他們好噁心。我說。
mythologie 0
詩人阿伽松甫獲獎，甚喜，遂於自宅設宴，共計一晝夜，廣邀友人飲。阿伽松位中，眾人繞床坐臥。蘇格拉底隨侶遲至，眾人酩酊宣樂。阿伽松請蘇上榻同坐，席間，有人願以辯論為興。笛聲停，樂師，煙花女辭行。醫者亞歷克西瑪作題，何為愛欲？埃羅斯始源為何？云云。
archéologie 2
小學時，想望逐步具象化，客體化。於是，情慾成為情慾。
第一年，早自習時間，學校安排六年級學長們，一班配置三名，好維持新生秩序。習慣早到的我，總乖穩坐在位置上，低頭，不敢妄動。我把玩鉛筆盒裡每支母親替我削妥的筆，半透明大眼蛙橡皮擦，搖晃那裝滿粉紅香水粒的迷你玻璃罐。我攤開嶄新作業簿，圖畫。
三名六年級生中，有位深膚學長，長相俊逸。望著他毅然走向青春期的軀，我懊惱著自身的孱弱。我常凝視黑板前的他，偷偷在簿子上，勾勒與他有關或無關的人形。
另一名白皙，斯文氣的六年生常同我談話。他喜歡跨坐前排椅，正眼視我。他雙臂環圈，枕在我的畫簿前，他將下巴頂在相交的雙腕上，頭左搖右擺。
好乖。他邊看我繪圖，說。
斯文氣的他對我偏心。同學們如此抱怨。他總特派我為代理班長，遞給我一節粉筆，要我站上講台，記下吵鬧的同學名，必要時，可任意責罰。每日早自習結束前，他會摸摸我的頭，投以微笑，即使他深知我的眼光，總逗留在深膚學長上。
一日，斯文氣的他如常坐前。旁側同學窸窣著前一日的電視節目，有人談及擁抱，男女，談及親吻。
斯文學長突然伸手，按住我的作業簿。
他近距離盯著我，笑咪咪地問：要我吻你嗎？
我傻愣無語，這問題似乎隱含了什麼，逾犯了什麼，但我無從表述。困惑鎮日，返家後，我將此事告知母親。母親嚴肅交代：千萬，千萬不可讓陌生人侵犯身體。
隨後的國小生活，男女壁壘分明。但我仍遊走兩端，下課同女孩談心，體育課與男孩嬉耍。要獲得女孩的信任，好容易，只需交換秘密，或藉由玩笑，半真假地說出殘忍話語。精緻的女孩們，是喜歡被數落的。
妳的鼻子好醜。
大家傳說某某喜歡妳。
美麗的女孩們厭惡著喜愛她們的人。
mythologie 2
亞里斯多芬續言，人形初，粗脖圓體，球狀身軀。單首共背，有雙臉，四腳四臂各居前後，耳眼成雙，性器各一。人行時快，手腳並用作翻滾狀。然人剛愎，貪婪黷武，欲攻神居。宙斯為減其力，將人三屬各自對剖。刑斬處，狀若空碗。為使人慚，宙斯命阿波羅倒轉人首，使人方得自視其傷。
archéologie 3
父親返美後，五十坪自宅，只剩我與母親。
倆人居家時間少，小一小二放學後，我會先返家，再同母親前往她師大後方的服飾店。那兒，我在側靜讀，伴她工作。唯有週末，我們會久待潔白空寂的公寓裡。客廳低矮木櫃上，擺著母親說具京都味的淺色粗石花瓶，上插乾枝枯葉。我常獨自轉著木紋貼皮電視機，欣賞卡通。
偶有訪客，多是乾媽們，或遠房親戚。
母親同短髮阿姨來往密切。短髮阿姨的獨子，也是我的小表弟，恰巧與我同年，生時僅差兩個月。
短髮阿姨好能幹，比姨丈還能幹。母親說：她憑代書事業，兜售了好些土地，還在中部山區建了一座獨棟洋房，原木裝潢，歐式傢具。還有花圃與私人停車房。
短髮阿姨偶爾攜夫帶子北上來訪。
用完晚膳，母親會扳開自釀梅酒桶，與短髮阿姨，姨丈三人舉杯談心。我跟小表弟則跑至客廳嬉戲。
一日，我們關掉大燈，徒留電視跳閃光影。
當昏昧夜色從窗外漫了近，我們在地板上，玩玩具車與模型機器人。
來玩辦家家酒。小表弟提議：我當先生，你當太太。
他要我起身，坐上身後繁複阿拉伯編織飾紋的長沙發。我們伸手擁抱，小表弟將嘴唇緊貼我唇。
可將身體交予熟人吧？我心底自問。他溫暖的舌，早如軟體生物，緩緩鑽入我腔，再吸盤般緊黏我舌。我們吸吮。兩截粉色軟物，似脫離主體，自有生命。他們恩愛，繾綣，兀自繁衍。
四腳交纏，小表弟將手探進我的衣物內。好熱，我全身飄起騰騰蒸汽。想要徹底沒入小表弟的口腔深處。想要被徹底擁有。想要被溫暖而濕潤地緊緊裹覆。那刻，我感覺下腹異常挺硬。
在幹嘛？母親從餐廳探出身子，駝紅著淺沾酒意的臉，問。我們閃電般迅速抽離彼此，佯裝無聊地看電視。
待母親轉頭，迷離光影中，我們再度合而為一。
mythologie 3
亞里斯多芬又言，以臍為點，神縫人，削其餘肉，以填軀幹空碗處後，再塑形成柱。自始，人可雙腳立行。然逆首者，欲尋伴，好返原型。人兩兩互擁，因憂恐分離，久久觳觫不動，終至三屬皆亡。宙斯憫，還魂男女二屬，且將男根置前，再賜性慾。爾後，男女可因慾相擁，得以子嗣。男男恩愛者為佳，相好後，得以政治。
archéologie 4
小學末梢時光，母親安排我進補習班，我開始識得他校玩伴。升中學的暑假，九月開學前，我們汗流浹背地擠在教室考分班測驗。
國一國二補習班按測驗結果，a班人數精簡，享較優師資。而b班學生，摩肩擦踵，擠在彎繞甬道後的內裏教室。兩班下課時間交錯，偶有重疊。a班的我們渾身傲氣，我與那些晶瑩剔透的女孩們在走廊浪笑，吵鬧，或久據盥洗室內妝扮蜚語。
b班學生們，則恍若揹負悶重夏日積雲。他們疲憊無采，低頭默行。他們不常在走廊活動或下樓買零嘴打牙祭。他們盥洗後，迅速鑽入深陷於走道底的專屬區，我們暗自將他們取上可笑綽號。
偶爾，我同母親撒謊，佯裝赴補習班同學的約，實則獨乘公車至公館書店。
亮晃，整潔的空間令人侷促，或許因口袋揣著積存數千的零用金。
我貓步至轉角，抽出新上市的雜誌。
結帳時，扭捏不安，總擔憂店員反應。抵家，趁母親不注意時奔進房間，躲入被窩，輕褪去雜誌透明封套，方得安心。
b4大小，歐美貨，翻開來，總有好聞氣味。我喜歡將鼻尖湊緊，恣意吸嗅。內頁或全彩，黑白，是約聘攝影師依當季主題拍攝的男體寫真。稜角分明的臉，金褐髮，入池淋漓的方整肌肉，沁成半透明的薄料衣物緊貼，眼梢半瞇蘊含春色無限。我一頁頁翻，端詳那半褪褻服邊，不意露出的私密膚肉。我將多本雜誌藏於被單，枕頭套底，或隨講義塞於床沿縫隙。
我還添購了一本金西報告。許多章節被我折以邊角，做記。
少年性遊戲，前青春期的性高潮，自慰與年齡，同性性反應與性接觸。先跳過圖表，數據與理論，我反覆咀嚼各章篇作者節錄的匿名訪談。美國異性戀少年居家打手槍比賽，自瀆癖，肛交，乳交與各式幻夢。冶豔文字成了枕邊語，我覆蹈在他者的敘述之境，徹夜難眠。
mythologie 4
蘇格拉底起身，言，阿芙蘿蒂誕生時，諸神會飲，富足之父波羅斯列席。宴後，貧窮之母佩尼亞與會，行乞，但見波羅斯離座於宙斯花園短憩，貧窮之母尾隨其後，伺機而動。後妊娠，產子一名，名埃羅斯，司慾。承雙親互異之性，亦美，亦醜，亦善，亦邪，然埃羅斯自知所缺，進而追尋智識。
archéologie 5
為應付聯考，國三衝刺班ab分野消匿。我們一視同仁地走進那凹陷內裏。
逐排挑高的連號座，狹小空間擠滿五十名各校男女，鮮有假期。原攀附此室的晦濛暗影，傳染病般捲席。我們疲憊地，在慘白光照下，填寫無止盡的側驗卷。
週末整天唯一較長的喘息，是午休。
我們可自行挑選無人教室。有人趴著，有人將幾張白鐵椅並排，橫躺而寢。
這時，像小時候，我會在平躺鐵椅休憩的男孩們身後，趴著休息。過冷的空調令人哆嗦，我披上外套，蒙頭假寐，且不時透過衣隙，留意牆上長短針的步履。在暗裡，待對方奏起鼻息均勻，我會伸頭，挺腰彎身，緊瞅那棉質料底，飽藏熔岩的半眠山線。那隆起之丘，飄散騰騰熱氣。我伸手，以指尖，至輕至緩地，撫那陵線高低。
有幾次他們抬頭，迷迷糊糊睜開眼。我倏地撤手，縮回偽裝的外套殼裡。
密集共處後，原本不熟的兩班同學開始交際。
放學時，我們群聚門口閒聊，待家長紛紛將子女接走，幾名近居者，再沿途依序道別。蠢鹿原在b班，我們分住同條巷子最首與最尾，常是他牽著自行車，同我散步回家。他膚白，有雙澄澈無辜的大眼睛，與魯道夫似的酒糟鼻，個子雖高，卻一臉稚氣。
扯髮，拉肩帶，將寫著粗字的便條紙黏貼於他人背上。蠢鹿喜歡作弄源自b班的女孩們。他伸手迅速，屢屢成功後，會狡捷地跳至一旁，捧腹大笑。
我跟蠢鹿少有交集，回家途中，兩人經常沈默。但夜讀金西報告的我，內心自有盤算。
有時，已至家門，我開啟話題，企圖延宕蠢鹿的離去。
他卻歪愣著腦袋瓜，不吭氣。
有時我會拉拉他衣角，有時我會在他身上胡揍幾拳。蠢鹿並不閃躲，也不反擊，這使我憤怒。有次，我打開大門，裏頭漆黑一片，我要他走進樓梯間。公寓四層高，我與母親同住頂樓。二樓三樓久無人居，這棟老舊斑駁的公寓，只屬於我與母親。
不開燈，我要蠢鹿背窗，直立在樓梯轉角。月光微弱地篩落在他身後，我將蠢鹿的書包一把扯下，並命他緊閉雙眼。我手探向他褲，蠢鹿試圖阻攔，我把他的雙掌粗暴甩開。
綿軟，滑溜，我隔著布料撫弄。星火在我體內燎燒，臟器彷彿已灼焦成炭。我忙不迭地扯下他的褲子。
但，卻是一件與慾望絕緣的，泛黃，過度寬鬆且綻了線的兒童品牌內褲。我想笑。蠢鹿像朝會時雙手緊貼腿側立正站好，他的身子簌簌抖顫，嘴唇慘白。不要。蠢鹿哀求著。
我將他的內褲刷地褪至膝下。
噯。
失望透了。那是一截短小蒼白的肉芽，像小時養過的蠶，軟綿無力。我隨意擺弄，幼蠶毫無動靜。我抬頭，只見蠢鹿的臉，在暗裡皺成一只縮水的橘。火，是徹底滅了。好無聊。我拉起他的內褲。
蠢鹿趕緊整肅儀容。他撿起書包，跨上自行車後，奪門而出。
mythologie 5
費德洛讚，愛是神，至善神，男男若依道德相擁，可組驍勇軍旅，攻無不克。
阿伽松緩緩起身，嘆，諸君所言，皆讚人而非酬神，埃羅斯應屬諸神之最，至優，至美，青春永駐，且憐憫柔軟靈魂。
蘇格拉底搖手笑道，若人愛自身所缺之物，而愛是優美，那慾望本身，必然醜惡。
archéologie 6
關於蠢鹿，我僭越了什麼嗎？起初我並無答案。
此事未被任何人知曉。補習班放學後，他仍牽著自行車陪我回家。我意圖拖緩相處時間，他依然少話，卻開始抵抗了，我只成功地再將他拐進樓梯間一次，他卻怎樣也不肯讓我脫下制服褲。有人傳言，蠢鹿暗戀的漂亮女孩，是我的摯友，這讓我沮喪與憤怒。此後補習班下了課，我選擇獨自彎繞良久後，返家。
短髮阿姨病危了。某日課後，母親對我說。
阿姨淋巴癌末，從中部轉診進台大醫院西址病房。母親殷勤探望，先添購吃食補劑品，再前往醫院與姨丈，小表弟輪值夜班。母親說：阿姨可能不久於世，一日，在旁的姨丈沖了牛肉泡麵，臥床的阿姨驚叫，拿走，拿走。姨丈不為所動，阿姨隨後哭喊，他們都要來了，他們都要來了。他們都要來抓我了。
真有鬼神嗎？我問母親。
我是篤信輪迴的。她回。
母親要我空出一天連假，拜訪短髮阿姨。我起先意興闌珊，但想到多年未見的小表弟，遂轉意允諾。入夜的腫瘤病房，少有人跡。我們穿過無數白漆拱廊，才抵達阿姨的單人房。
小表弟身子抽得比我高了，皮膚曬得黑裡透紅。他一見我，先是尷尬面色，猶豫一陣後，才上前禮貌地握了我的手。我不敢踏進病房半步，阿姨的肚子漲得巨大，母親說，是腹積水。阿姨的身軀插滿各式管線與疏導藥劑，她勉強撐開半隻眼睛，對我笑。
我打了顫，隨便點頭示意。我想帶小表弟去散心。我同母親說。
醫院裡，唯有花圃涼椅處隱密，浮著草腥的涼風徐徐，我們併肩坐，無有話題。小表弟應記得那日遊戲吧？我想。以為重逢後的我們，能再續前緣，但兩人遲遲未有動作。不知為何，最後我們歡快地在園裡追逐，大聲笑鬧。返回病房後，母親忿忿將我拉至走廊，低聲問：你好意思在這娛樂？
幾週後，阿姨咕嘟咕嘟冒著滿嘴血泡過世了。
母親說，阿姨過世當日，夜半，她在書房持經迴向時，感覺阿姨來看她了。那時窗櫺緊閉，對闔的沈重書櫃右門卻悄然敞開，近半分鐘後，再緩緩閉上。
我聽了毛骨悚然，阿姨會知曉小表弟與我的曾經嗎？還是她憎恨我探病時的不敬？
因為慾望，我可能僭越太多了，我想，為那體內熊焰。包括蠢鹿，包括獨自遊蕩的種種：深夜，我曾佇立一暫泊路邊的車前許久，內有拉低座椅的休憩男子，我敲打車窗，想要他緊緊抱我。或週末午休，我喘噓跑至中學旁的清真寺，擅闖進禮拜大殿左側，那潔白馬賽克磚細密堆砌的男子淨身浴堂，為是否該拾起一件無人招領的濕淋底褲，而躊躇許久。
如果真有鬼。
某個週末，無課。我搭公車至公館書店，在昏暗的宗教叢書角落覓得先前感興趣的，那本碳筆圖深色封面的魔法大全譯本。內文佈滿喚魔前禱，多款契約，倒五芒星，水晶，鹽，炙成灰的貓頭，與各式生物排泄物或乾屍準備之必要，新月或滿月施咒時間有別，再搭配各式儀軌，插畫。
有改運法，增魅術，催情術，惡眼等詛咒。
我翻開名為與惡魔交媾的章節，內述受詛者會在午夜夢迴與撒旦相合，惡魔的陰莖極小而冷，凡與之交媾者，將終生性冷感。
諸事皆備。
我先將陽台的金爐偷偷藏在書桌底。一個新月當空的夜，我在床上墊塊布，爐擺其上。我拉開窗，燃起打火器，將枕邊所有雜誌一焚而燼。取出所需要的生物肝體，畫下結界。但求以冰冷，覆蓋烈焰。好斷那蔓延無垠的膚色想望。
徹夜，我虔誠地對自己施了咒。
mythologie 6
門外，巨聲響，有人叩門數回。阿爾希比亞德酩酊入室。
阿爾希比亞德視阿伽松舉止嬈媚，與蘇狎暱，遂嫉言，君愛青春貌美者，何不眷我？我曾多次誘君，君卻八方不動。
蘇格拉底笑道，色衰愛弛，非愛也。身體髮膚不若德智，歷久而彌堅。
夜深，眾人疲酣而睡。
阿伽松，亞里斯多芬，蘇格拉底未眠，始論悲劇，至東方白，兩人昏沈就寢。
晨光裏，蘇格拉底作禮而別。
—《幼獅文藝》2020 七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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