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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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屬龍，那個不少父母費心思要設計創造的小孩生肖，而我們那批龍，正好是避孕藥物日漸普及、戰後嬰兒潮長大成人開始實施家庭計劃的時期，眾志成城打造了臺灣生育史上第一個龍年高峰，此後儘管生育率逐年下滑，每逢龍年，仍會開出紅盤。 　自小並不特別喜歡生肖中唯一虛擬的龍，吹鬍子瞪眼睛，頭長「畸角」渾身鱗，爪與尾都不討喜。妹妹生日時得到木馬搖搖車、馬兒玩偶，真羨慕死我了；雖然人說什麼笨豬懶豬，弟弟也能收到可愛的小豬撲滿。 　不過同學大半屬龍，也就罷了，何況我們是一尾生猛勇健的龍呢，別年級十五班，我們硬是衝到十七班，無論升幾年級都雄壯威武的占據最大板塊，以為這樣浩浩蕩蕩好極了，聯考擠校門時才知道為了該年多出來的 15%人口，我們只好一點一五倍的辛苦奮鬥。 　我早先估算過，應不會生出龍子龍女，二十五歲才醫學院畢業，也不想拖到三十五歲後當高齡產婦。我不很計較兒女生肖，只盼趕快步入家庭生活，我急老天卻不急，年近三十才遇見一拍即合的另條龍，閃婚，正好趕上平均婚齡水準。 　頭胎雙龍吐豬，恰與他奶奶相隔一甲子，小他舅舅兩輪；老二肖牛，則是外婆小跟班，慢姑姑三圈。兩個活蹦亂跳精力旺盛的男孩令我筋疲力竭，一鼓作氣拼三胎規劃進度落後，兔年尾聲，遇見同樣有兩個兒子的大學同學，聊起生老三的「是否」與「何時」，關於龍年無謂的加碼競爭，我們微受其害，覺得實在沒必要特意將寶貝塞到這一年，那緩一緩，生蛇寶寶好了，我說。龍年後段不是擠到蛇年念書？還有將來重考的勒！她回。 　但老娘不想從高齡產婦邁入超高齡產婦了，終於在龍年生日時確認體內又孕育新生命，不久聽說弟媳亦有喜，全家開心迎接這對屬蛇的表姊妹。不過「蛇」字難以端上檯面，許多寶寶被喊小兔兒、小狗子、羊娃娃、小虎妹……而我老避免提到歸屬虫部的這冷血動物，陰冷、邪詐，許多種類甚且有毒，難怪每逢蛇年，人愛稱「小龍年」，可是名作家廖玉蕙在臉書上紅透半邊天的超吸睛孫女便喚「小龍女」，若給女兒起名「小小龍女」，未免若東施效顰。 　十個月大的女娃滿屋爬，將她託付給母親一個下午，去接時母親笑道：妳女兒好像飯匙倩喔，爬過來，「嘶～嘶～」，爬過去，「嘶～嘶～」。她聽見我的聲音果然也迅速爬近，「嘶～嘶～」。飯匙主飽食，倩喻美好，寶貝呀，以後就叫妳飯匙倩囉。

中華副刊2014/07/17

攝影 / 彭義方http://mypaper.pchome.com.tw/pengyf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