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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7 00:41:32| 人氣57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文友新作】先知 ─ 林育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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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街賣炒麵的婉姨打電話來,說替景叔掛了我的門診,景叔四、五個月前開始上背疼痛,大醫院小診所跑了不下二十趟,打過止痛針撐個幾日又復發,復健也做滿一個療程。最近疼痛加劇,即使按三餐服藥,仍幾乎每天都痛到需停下鍋鏟休息。「麻煩你幫他徹底檢查一下。」
 景叔帶來他院照的胸部 X光,未見異狀,抽血報告顯示輕微貧血。「一開始是左肩下面,應該是長期拿鍋子的職業病吧,可是最近右邊肋骨也很痛,還有前面胸骨這邊,大概是上禮拜感冒,咳嗽咳得發炎,才會有那次痛到冒冷汗把你婉姨嚇壞了……你看今天不是好多了嗎?」我翻查景叔帶來的用藥,前位醫生開了很強的消炎藥,加上類固醇,假如這樣治療還如此疼痛……
 「因為幾個痛點都在骨骼上,先安排骨頭掃描。」景叔點點頭:「也好,確定沒事才好教你婉姨放心。」五天後,報告無情印證我的直覺──一般而言,骨掃描最希望證實卻也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癌症的骨轉移。
 「也就是說,是無法治療的末期了,對不對?」婉姨心裡有底,所以搶在景叔回診前跑來找我。「還沒找出原發部位的話,先不要告訴他是癌症好不好?他一下子會無法接受,慢慢來,給他一點時間,跟他說還要進一步檢查,好不好?」
 我想起景叔說的「你看不是好多了嗎」,無法拒絕婉姨。終歸要說的,只是緩個幾天。
 晚上我路過炒麵攤,景叔正對朋友說話:「是啦,最近身體有狀況,要再去檢查。」景叔的聲音宏亮,持鍋姿態依舊英挺,毫無病態。可是我透視到他渾身的癌細胞。再過幾天他就會知道病情,面臨人生急轉彎而減速而靜止,炒麵攤也許即將歇業,我是不是該趁此去點一盤景叔炒的麵,好好記憶這味道?
 可我辦不到,我無法瞞著景叔,裝作若無其事地同他話家常。只好快步通過,然而鬱悶之氣卻盤據心頭,久久不散。
 
 
─中華副刊2012.08.17

台長: 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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