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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9 00:40:26| 人氣1,32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 小說*金萱 - 嗆老公1 - 我老公很有錢 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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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下她可是深刻體認到了,
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毀了她的愛車,卻得了一個好老公,
最重要的是,她那親親老公真──的很有錢,
剛好解了日前和死對頭們謊稱自己的老公錢多多的套,
但他真是一點也不懂得節制,竟在她身上大種草莓,
結果她那肥豬上司見了色心大起,也妄想分種一塊草莓田,
哼!不用等那只肥豬辭了她,她就先一腳踹上那肥滋滋的豬皮,
然後自動炒了那間爛公司的魷魚!
原本想要找阿那答訴苦去,卻誤打誤撞進了他的公司上班,
看來老天待她不薄,才丟了份工作又送來新的,
只是公司裏的排外部隊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炮口更是一致的轉向她,還老是“施蝴蝶”的亂亂喊,
喂,她的名字叫施映蝶好嗎,可別將她當成一般的狂蜂浪蝶,
而且她才不屑耍什么小把戲好飛上枝頭當鳳凰,
因為她早已經是正港的總、裁、夫、人!


楔子


  崇道學院有一則舊聞在每年新生入學時,都會被人拿出來重談一次,今年也不例外。

  傳說十年前有四朵美麗的校花同年進入這個學校就讀,她們一樣高傲美麗,一樣目空一切,一樣受異性歡迎,卻也一樣仇視對方的存在,似乎不將對方狠狠地擊垮踩到腳底下,否則絕不罷休。

  她們在校的四年間,學校可謂是熱鬧非凡—嗯,這是好聽的說法,難聽一點就是腥風血雨了。

  腥風血雨?

  沒錯,這說法一點也不誇張,因為天知道在那四年裏,有多少無辜純情少男的心被她們狠狠地踏碎,說是腥風血雨已算是客氣了,血流成河才是真的。

  不過不幸中的大幸是,在她們待在學校那四年裏,並沒有真的讓她們搞出人命來。真是老天保祐。

  時光匆匆,想她們從學校畢業都已經六年,也都已經二十七、八歲了,不知道現在過得如何、結婚沒?

  真好奇過了這么多年後,她們是不是還這么的愛比?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們比成績、比男朋友,現在該不會是比事業、比老公吧?

  嗯,不過先決條件是她們要有那種孽緣又碰在一起……


第一章

  超——不爽的!

  施映蝶怒不可抑的走在路上,此時華燈已上,四周建築物霓虹閃爍,馬路上車燈更是明亮刺目,所以即使天色已全黑,來自四面八方的光線依然清楚的照映出她的怒顏,真是氣死她了!

  好你個張勝廷,敢劈腿卻不敢承認,被抓到了還敢不要臉的將責任全推拖到那女人身上,說是對方死纏著他不放,他是無辜的!

  他真以為他這樣說,她就會相信他?就會愚蠢的和那個同樣被他劈腿的女人魚蚌相爭,讓無恥的他漁翁得利嗎?他想得美!

  他這么愛裝無辜,她奉陪!一腳狠狠地踹到他小弟弟上,在他面露震驚、痛不欲生的捂著下體痛苦的呻吟時,再一臉無辜的對他微笑說聲對不起,然後轉身走人。不過即使如此,依然無法泄她心頭之恨。

  想她施映蝶從小到大,有哪個時期不是被異性們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疼愛呵護的?從幼稚園、國小、國中、高中到大學、出社會,向來只有她劈腿別人的份,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劈她了?

  該死的張勝廷,當初她若不是看在他長得老實,雖然沒什么錢,卻對她很大方,而且體貼又唯命是從的份上,她根本就不會給他機會答應和他交住。只是她萬萬都沒想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外表行為愈老實的男人,不見得對愛情就一定老實,她真是受教了。

  可惡,她還是超不爽的!

  克制不住心底那股熊熊怒火,她憤怒的抬起腳來用力的踹了一下路邊的垃圾桶,沒想到響起來的卻是兩聲巨響。

  「碰!」

  「碰!」時間間隔相差不到零點五秒鐘。

  她先是一愣,然後懷疑地轉頭看向另一聲碰的來處,只見引發那聲碰的人也正舉目望向她這方向,頓時之間,她雙眼圓睜的瞪著另一張同樣雙目圓瞠,跟她一樣露出難以置信表情的臉龐。

  就在這時,路肩上停了一輛臨時停靠在路邊的小轎車走下一名高挑美女。

  「你等我一下。」她彎身朝車內的友人說了一句後,退後一步關上車門,一轉身,一抬頭,一看見站在人行道上呆若木雞的兩個女人,頓時之間也跟著呆住了。

  「謝謝光臨。」

  位在人行道上的另一邊,一個穿著輕便的女人走出便利商店,她不經意的輕瞥了一下呆立在路上的三尊木雞,原本只是好奇怎會有人呆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沒想到這一看,連自己也被傳染了呆病,瞬間雙目圓瞠的說不出話來。

  時間就像在她們四個人之間突然靜止了一樣,她們雖然誰也沒動,也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句話。

  馬的,今天到底是見鬼的什么鬼日子?!

  *** ***  ***  ***

  便利商店隔壁有間咖啡店,氣氛優雅,音樂宜人,故常有閒暇之人坐在店裏一邊品嘗咖啡,一邊翻看雜志的耗時間。

  不過今天店內氣氛有點兒不一樣,有四各俱特色的美麗女子突然光臨這間小小的咖啡店,讓店裏頓時滿室生輝,也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目光。

  她們端坐在店內的一張方桌邊,四個人分坐四方,壁壘分明。

  她們沉默時微笑,啜飲咖啡時微笑,說話時微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微笑,看起來就是那么的美麗迷人,讓人看了不由得如癡如醉。但是,如果你有膽子靠近她們,聽見她們之間的對話,你就會知道一切都是假像,不是你的想像。

  「這么多年不見,沒想到你們三個竟然都開始崇尚起自然主義呀。」言海藍微笑的看著眼前三張素顏道。很高興自己因為剛應酬結束,臉上仍有著完美的粧容。

  「沒辦法,誰叫我天生麗質難自棄,即使不化粧也是最美麗的。」何巧晴微笑道。她家就住便利商店的樓上,只是下來買個東西而已,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大學時代的死對頭,早知如此,她剛剛就穿晚宴禮服下來了。

  「再怎么美麗的女人穿上十塊錢的拖鞋,也會令所有男人倒盡胃口吧?」施映蝶微笑的瞄了桌下一眼。雖然剛被男朋友劈腿,心情差到不行,但是她絕對不會泄露一點痕跡給這三個死對頭發現,讓自己有柄落在她們手上,讓她們嘲笑自己一輩子,死都不會。

  「是呀,就像外表再怎么美麗,會做出踹垃圾桶的粗魯行徑的女人一樣會令男人退避三舍。」關之煙意有所指的微笑道。她可是親眼目睹了施映蝶的粗魯行徑呀。

  施映蝶微僵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五十步笑百步,這句話應該是有長腦子的人都知道吧?」

  不知道她們倆在打什么啞謎,何巧晴將目光投向言海藍身邊的工事包,微笑的開口道:「都已經八點多了,還在工作呀?真是辛苦。」

  「是呀,有時候我還真羨慕那些花瓶女,下班時間一到就可以準時下班,哪像我這么辛苦還得加班。」

  「花瓶女有什么好羨慕的,要羨慕就應該羨慕有能力又能準時下班的美女上司。雖然身為一個經理每天準時上下班,有點對不起留下來加班的下屬,但是我若是老板,也不希望看員工每天加班浪費公司資源。」

  「還蠻有見解的嘛,很多上市公司的總裁和我聊天的時候,都曾提過類似的希望。」

  「希望又有什么用,我都直接命令我的員工不準加班了。」

  「看樣子從學校畢業之後,大家都很忙嘛。我想,你們該不會忙到都沒時間交男朋友了吧?」施映蝶微笑的說。

  「怎么可能!」言海藍微僵了一下,倏然冷哼道。

  「我的男朋友多到想和我約會,都得排上半個月。」關之煙微笑道。

  「半個月喔,我的得排上一個月。」何巧晴輕啜了一口咖啡微笑道。

  「當你們的男朋友可真是辛苦呀,約會還得排隊?我的男朋友可就幸福多了,因為對我來說真愛只有一個。」換句話說,你們的男朋友都不是真愛啦!

  「我又沒說那些排隊等著和我約會的人是我男朋友?那些只是無緣的追求者,辛苦又如何?只要我老公不辛苦就行了。」何巧晴說。

  「你結婚了?」施映蝶壓抑住心裏的驚愕,以平淡的語氣微笑的問。其他兩人雖然也是一臉平靜的微笑,但卻拉長了耳朵,等著聽她的回答。

  結婚了?怎么可能她都結婚了,自己卻還孤家寡人、八字沒一撇?不可能的,她一定是騙人的!

  「你們不覺得二十六、七歲是女人最美的時候嗎?最美的時候不結婚,難道要等到人老珠黃,沒人要的時候再來廉價出售嗎?」何巧晴說。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的瞧不起自己,我自認為我到四十歲還會跟現在一樣的美。」施映蝶微笑的說。

  「所以你是打算四十歲再結婚 ?」

  「怎么可能?你都結婚了,我怎么可能還沒結婚呢?別忘了我的行情向來都是最好的。」施映蝶挑釁的微笑道。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即使說謊也要把面子給撐住。

  「過了這么多年,你的臉皮還是這么的厚。」何巧晴微笑。

  「如果我臉皮真的夠厚的話,我會直接炫耀的跟你說我老公很有錢,請你不要太羨慕。」施映蝶微笑的端起咖啡,優雅的輕啜了一口。

  「和你結婚的人該不會是個有錢的老頭,或是沒用的二世子吧?我老公很聰明,即使非出生於富豪之家,沒有萬貫祖產當後盾,依然輕輕松松的動動腦筋就能月入百萬以上。不過他最聰明的還是娶了我當老婆。」何巧晴得意的挑高唇角。

  「有錢和聰明對我來說只是基本配備,長得醜就很抱歉了。我老公很英俊,以後我們倆生出來的孩子肯定男的俊,女的美。」言海藍端起水杯,看著杯裏的水波狀似自言自語般,不甘示弱的微笑道。

  「有錢、聰明、英俊固然重要,但是幸(性)福可不是用這些就換得到、買得到的。我老公很年輕,體力可好了,害我每天都睡眠不足。」關之煙輕聲抱怨道,卻露出一臉幸福的微笑。

  可惡,難道她們三個真的都結婚了嗎?施映蝶在心裏咬牙切齒的忖度著,非常非常的不爽,難道她真的敬陪末座,成為四個人當中唯一還沒把自己嫁出去的人嗎?

  可惡的張勝廷,若不是他浪費了她整整半年的時間,說不定她早就已經把自己嫁出去了。

  混蛋!她死也不會讓她們三個知道她不僅還沒結婚,而且還剛被沒錢沒才、長得又不怎么樣的混蛋男朋友劈腿,才剛剛分手而已。她死都不會讓她們知道!

  不過話說回來,她會為了面子、為了爭贏而說謊,她們三個難道不會嗎?說不定她們和她一樣,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謊話連篇。

  施映蝶眼中迅速的閃過一抹懷疑,表面上卻完全不動聲色的繼續微笑著。

  「既然大家的老公都這么優,不介紹認識一下,好像有點浪費。不如叫他們到這兒來,大夥認識一下。」她緩緩地開口說。

  「不好意思,我老公剛好出差。」何巧晴說。

  「我老公也一樣。」關之煙說。

  「我老公雖然沒出差,但是正在接待一位從美國飛來的重要客戶,所以也沒空。」言海藍說。

  「這么巧,大家都沒空呀。」施映蝶微笑道,心裏卻想著:肯定有問題!

  「那你老公呢?你會這么提議,肯定你老公有空可以過來 ?」何巧晴微笑的看著她說。

  施映蝶倏然一僵。

  「我老公的確是有空,可是叫他一個男人來這兒讓你們品頭論足的,他可能會渾身不自在,所以還是等你們的老公都有空的時候,再說吧。」她四兩播千金的微笑道,一頓後又問:「不知道你們的老公什么時候有空呀?」

  「這……我得問一問。」

  「據我所知,我老公的行事歷已經排到明年了。」

  「我也一樣,得回去問他。」

  「說真的,看你們這樣推脫,我會把你們說已經結婚,老公又有優秀的話當成是你們在騙我。」施映蝶微笑的說。

  「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騙你我有什么好處?」

  「你會質疑別人的人,該不會真正說謊在騙人的其實是你吧?」

  施映蝶心裏猛一震,但卻一點也不想認輸。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約在崇道校慶那一天,帶著老公一起回校慶祝。」她豁出去的說,「距離那天還有半年的時間,我想你們的老公再忙,也不至於會騰不出兩、三個小時陪愛妻參加校慶吧?」而她,絕對會在這半年內找個有錢的大帥哥把自己嫁掉!

  「沒問題。」何巧晴、言海藍和關之煙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很好,那就一言為定了。」

  「不見不散。」

  ***  ***  *** ***

  一個月過去了。

  從那天遇見那三個天敵之後,時間竟然飛快的過了一個月,而她的把自己嫁掉的結婚計劃竟然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么會這樣?

  施映蝶坐在車裏等紅綠燈時,欲哭無淚的忖度著,她真的是愈來愈懷疑當初她的行為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嘛。什么叫悔不當初,她現在真的有很深、很深地體會,嗚~

  紅燈不知何時變成了綠燈,前方的車子不知何時已開離她二十公尺遠,她回過神來,迅速地松開腳剎車,將右腳移到油門正準備加速時,卻猛然聽見「碰」的一聲巨響,她連人帶車頓時被衝撞的飛了出去。

  她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雙手反射的抓緊方向盤,右腳則緊踏在剎車板上。

  一秒鐘感覺像是一世紀,四周的景物則像是在放影片般的,緩慢而且清楚的在她眼前放映著,耳邊一片靜默。

  「叩叩叩。」

  慢慢地,聲音由遠而近的傳進她耳裏,她茫然的轉頭,只見有個人不斷地在拍打著她的車窗,嘴巴則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跟她說什么。

  「小姐!小姐!」

  聲音一旦開始傳進她耳裏,四周的一切似乎也開始變得正常,除了自己腦袋仍然一片空白,動作依然緩慢之外。她將車窗打開。

  「小姐,你還好吧?沒事吧?」車窗外的人關心的問道。

  她緩慢地搖搖頭,車禍兩個字突然竄進她腦中。她眨了眨眼,打開車門,卻得靠車外的人幫忙使勁,才有辦法將車門推開。

  「人沒事就好了。」熱心幫她的人安慰她道,末了補充一句:「已經有人報警了。」

  「謝謝。」施映蝶啞聲道,然後轉頭看向後方追撞她的車。「他沒事吧?」對方的車整個引擎蓋都凹下去了,有水不斷地從車下方流出,表示連水箱都撞破,可想而知衝擊力道有多大。

  「兩個安全氣囊都爆開了,人看起來是沒事,不過好像有點被嚇壞了的模樣。」

  施映蝶不知不覺的松了一口氣,雖然說被撞、受害的人是她,但是她一點也不希望對方出事,一來是因為她討厭看見血,二來是求償方面可能會變得很麻煩。

  她看著自己已被撞得變形的車子,既生氣又無奈的走向對方。只是一走近對方,看清楚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她就呆住了。

  怎么會是一個老先生呢?天啊!

  不過該說的話,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先生,你是怎么開車的?難道沒看到我在你前面嗎?」她皺眉問車裏的老先生。他的樣子看起來至少有七十歲,不知道他的家人心裏在想什么,為什么這么老人還讓他開車出門。

  對方一臉呆滯的看著她,毫無反應。

  「先生,我在跟你說話,你有聽見嗎?」她再次問道。

  「他好像被嚇呆了,我剛剛我們問他有沒有受傷,他也是這種反應。」一旁的路人對她說,「看樣子只好等警察來了。」

  施映蝶無奈的點點頭,然後問道:「這到底是怎么發生的?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她希望有目擊證人能幫她厘清這場車禍,因為被撞的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放心,這裏有很多目擊證人可以幫你做證,不是你的錯。」旁人安慰她道。

  「謝謝。」除了道謝之外,施映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警察來了。施映蝶除了說明自己就是被撞的倒楣鬼之外,其餘的都靠現場的目擊證人替她回答警方的問話,不過也因此肇事責任很快就厘清了。

  但是意想不到的問題卻出現了,肇事者像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嚇呆了般的,完全無法回答警方的問話,讓警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從他車裏的皮包內翻出連絡人的電話,並連絡上他的家人。

  半個小時後,她所在的地點從大馬路中間移到了警察局,因為老人家仍是一副老年癡呆症的模樣,完全無法做筆錄,所以只好等他的家人來代理了。

  老人家無法溝通,警察先生們又在忙,施映蝶像個呆子一樣的坐在警察局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落到這個田地,晚餐還沒吃,車子被撞壞掉了,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錢、會不會賠償她車子的修理費,然後最讓她難過的還是發生了車禍卻找不到一個可以通知過來陪伴她、安慰她的男人。

  她施映蝶到底在何時變得這么可憐、孤獨又乏人問津了?

  想到她那三個大學時代的死對頭一個個都結了?,老公又帥、又聰明、又年輕、又有錢,她壓抑了一整晚的情緒突然間失控,眼淚瞬間從她眼眶掉了下來,一發便不可收拾。

  為防被投訴警察變色狼,一直在裝忙中卻忍不住偷偷注意這難得一見的美女的警察們一見她落淚,頓時全都變得有空了,一個個趨近來表現關心。

  「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裏受傷了會痛?」

  「你別哭,要不要我幫你通知你的家人或朋友?」

  「你要不喝什么飲料,或吃什么?你的晚餐吃了沒?我幫你去買。」

  「你別擔心,這起車禍有很多目擊證人,對方得負完全的責任,不是你的錯,你別哭。」

  對於警察先生的關心,施映蝶一律以搖頭作答,眼淚卻撲簌簌的一直流個不停,讓她原本就偏向楚楚可憐的美麗容顏更讓人憐惜與心生不忍。

  「你別哭,我再打電話問問他的家人到底到哪裏了。」看她仍哭個不停,一名警察說著立刻走到辦公桌後頭去打電話。

  「你別擔心,如果對方合解的方式無法讓你滿意的話,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另一個警察將蓋有他姓名和派出所警章的紙張遞給她,另外兩個則不斷地為她遞上衛生紙。

  施映蝶接過他們遞來的紙張和衛生紙後,依然哭個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失控,只知道她好難過、好孤單,天下之大、人之多,她卻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嗚~

  「來了,他的家人到了。」剛去打電話的警察大聲宣布道。

  頓時之間,除了從呆滯變得一派悠閒的老人家之外,全都轉頭看向大門處。

  一對手提名牌包包的母女匆匆的走進派出所,一看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中年婦人立刻走上前去,而年輕的女人則一臉客氣的向警方問道:「請問—」

  「你是陳河明的家人?」警察問道。

  「對,他是我外公。」殷晴點頭道。

  「這位小姐就是被你外公開車衝撞到的人。」警察指向施映蝶道。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你有受傷嗎?」看向淚流滿面的施映蝶,殷晴立刻一臉抱歉的向她行九十度的鞠躬禮,有點不知所措。她是不是有哪裏受傷了,痛得不得了,要不然怎會哭成這樣?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爸爸他有糖尿病,可能一時之間血糖降低了,才會發生車禍這種事,真的很抱歉。你是不是哪裏受傷了?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屬於我們的責任,我們一定會負責的。」中年婦人回過頭來也不斷地對她鞠躬道歉。

  既然對方都這么有誠意了,還不斷地向她鞠躬道歉,施映蝶心裏再難過,也不敢再放任自己繼續哭下去。她勉強抑住淚水,吸了吸鼻子,啞聲開口道:「沒關係。」

  「你們先了解一下事實經過,這位張先生是幫你們把撞壞的車子拖到這裏來的人,有些事情你們可以問他,也可以來問我。」眼見情況良好,美女也止住了哭泣,警察先對那對姍姍來遲的母女說道,然後才轉頭柔聲的對她說:「小姐,我先幫你做筆錄好嗎?」

  施映蝶點點頭,起身跟隨著警察先生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來做筆錄。

  做完筆錄後,她起身才發覺對方的家人又多來了一個,心情仍舊低迷的她隱約只知道對方是個男人,其他的根本沒力氣去管它。現在她只希望對方願意幫她把車修好,然後警察趕快放她回家大哭一場就夠了。

  她窩回自己剛剛坐的椅子上,低著頭拼命克制著眼底的淚意。對方的人來的愈多,愈顯得她的孤立無援,愈讓她覺得自己可悲。她眼中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又凝聚了起來。

  「小姐。」

  明顯叫喚她的聲音突然從她頭頂上響起,她迅速的伸手抹去眼眶裏懸浮的淚水,緩慢地抬起頭來看向對方。

  一個高大俊帥、斯文有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讓她有點呆愣住。

  「我想和你談一談賠償的問題。」男人以低沉迷人的嗓音對她說道。

  「你是?」施映蝶眨了眨眼,以哭過後沙啞的嗓聲開口問道。

  「他是我外公。」男人微微地側身,指了指座椅上的老人家道。

  「喔。」施映蝶吸了下鼻子,點點頭。

  「你的車子現在在哪兒?」男人問。

  「已經請拖吊車拖到修車場了。」

  男人點點頭。「車子的修理費你不必擔心,我會請保險公司處理。」

  「謝謝。」

  「可以留一下你的姓名和電話給我嗎?我請保險公司的人和你連絡。」男人說。

  施映蝶點點頭,正打算轉頭尋找紙筆時,他已將準備好的紙筆遞到她面前。她接過來,迅速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機號碼,然後再將紙筆遞還給她。

  「施映蝶?」男人以低沉迷人的嗓音輕念她的名字。

  她點點頭。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負責處理這起車禍的警察走過來對他們說道,然後轉頭溫柔的對她交代道:「小姐,如果他們沒負責把你的車子修好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

  「謝謝。」施映蝶朝警察先生點點頭,然後再朝對方輕點了下,起身朝出口走去。

  她終於可以回家哭了。

 

第二章


  「施小姐!」

  才走出派出所大門下了階梯,後方便傳來針對她的呼叫聲,施映蝶停下腳步回頭望,只見剛剛那個高大俊帥、斯文有型的男人正從派出所大門的自動門縫中側身追了出來。

  他三步並兩步的跳下階梯,瞬間來到她面前。

  「你要怎么回去?」男人問道。

  「坐計程車吧。」她不是很確定的回答道。

  八點多發生車禍,光是在現場就耗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派出所裏又等了快一個小時,然後再加上做筆錄的時間,剛剛看了一下派出所裏挂在門邊的時鐘都快要十一點了,她不確定是否還有公車或捷運可以坐,最保險的方法大概只有坐計程車了。

  「我送你吧。」男人倏然決定道。

  施映蝶呆愣了一下,迅速的搖頭道:「不用了。」

  她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在到家之前就先號啕大哭出來。如果真這樣的話,他一定會以為她是瘋子,她一點也不想被一個長得這么高大俊帥的男人覺得自己是個瘋子。面對計程車的中年運將就沒有這種疑慮了。

  「我堅持。」

  男人忽然扣住她的手肘,力道適中卻堅定的帶著她走向他停車的地方,讓她一時之間呆呆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真的不用了,計程車很方便—」她眨了眨眼,猛然回神道,話未說完卻已被他打斷。

  「方便卻不一定安全。」

  「不會的,現在的計程車司機都還蠻值得信任的,所以—」她呆愣了一下,再次開口說話卻又再次被他打斷。

  「我不值得信任嗎?」

  施映蝶再度呆愣住,一點都想不通他這句話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們剛剛才第一次見面不是嗎?而且她連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開車撞了她的人的外孫而已,他怎么會跟她扯到信任這兩個字呢?他難道不覺得自己說這話很奇怪嗎?

  在她發愣與想透之間,他已將她輕輕地推進他車裏,然後迅速的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那邊上了車。

  她眨了眨眼,反應遲頓的想伸手去打開車門下車,車內卻「咻」的一聲,中控鎖早她一步將車門上鎖。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

  「喂—」

  「我叫殷羿。殷勤的殷,後羿的羿。」

  誰管你叫什么名字!情緒原本就不穩的施映蝶差點就朝他這樣大聲咆哮。她深吸一口氣,勉強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殷先生,我知道你們覺得對我很抱歉,想送我回家也是好意,但是真的不用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

  忍耐,忍耐。

  「你真的不用這么做,我搭計程車—」

  「我送你回去。」

  「你可不可以讓我把話說完呀?」施映蝶再忍也不住的猛然提高嗓音大叫道,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我想自己回家不行嗎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大哭一場難道也不行嗎?你以為你是誰呀?該死的混蛋!你這么愛覺得抱歉,這么喜歡同情,這么想負責任,那你就娶我呀!和我結婚呀!我讓你負責一輩子,負責到夠!可惡!混蛋!他媽的!」失控的咆哮完後,她當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嗚……她一點也不想失控,一點不想對著一個大帥哥破口大罵,可是他真的很討厭,難道看不出來她的情緒早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嗎?可惡!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失敗,活到二十七歲卻沒有一個知心的女性朋友,男性朋友又全是為了覬覦她的美色才接近她,沒有一個是真正了解她的,唯一一個讓她有一點期待的,卻用劈腿來回報她的期待。

  她怎么會這么可憐、這么可悲,出了車禍想不出一個可以安慰她,讓她依靠的人,她怎么會這樣?嗚……

  「好,我娶你。」

  什么?他剛剛有說話嗎?她吸著鼻子轉頭看他。

  「好,我娶你。」殷羿看著她堅定的又說了一次。

  施映蝶張著嘴巴瞪著他,一副被嚇呆了的模樣。

  「好,我娶你。」殷羿第三次說道,然後伸手溫柔地替她的嘴巴合上,再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臉上的眼淚都被他擦幹了,施映蝶才反應遲頓的猛然往車門的方向縮去,並以一臉震驚的表情瞪著他。

  「你、你……你在開玩笑吧?」她驚恐的啞聲問道。

  「不是。」他認真的看著她說。

  「不是是什么意思?」她吸了吸鼻子,滿腦子一片紊亂。

  「我不是在開玩笑。」

  她眨了眨眼又瞪了他半晌,才發覺得自己剛剛的問題問得很莫名其妙,她想問的應該是為什么才對。

  「為什么?」她改口問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對方。」她茫然的搖著頭說。

  「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還未婚,而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不是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知道名字就算認識了,那英國首相、美國總統、世界首富比爾.蓋茲不全都是我朋友?」施映蝶瞪了他半晌後,皺緊眉頭,揉著太陽穴說。

  殷羿忍不住挑起嘴角。

  「如果你想認識比爾.蓋茲的話,我可以替你做介紹,我和他的交情還不錯。」他說。

  「別開玩笑了。」她當他是在說笑。

  「我真的認識比爾.蓋茲。」

  「所以你的意思在告訴我,你很有錢 ?」她嘲諷的說,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恢復正常運作了。

  「雖然不能和那家夥相提並論,但是和微軟的合作關係的確讓我荷包滿滿,每年進帳數十億。」

  施映蝶瞪著他,懷疑自己真的遇到一個瘋子了,而且還是一個長得很帥很帥的瘋子。

  「我要下車。開門。」她倏然冷聲道。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雖然剛出了車禍,但是腦袋並沒有被撞壞掉。」她諷刺的說。

  殷羿一呆,忍不住輕笑出聲。但下一秒鐘他卻一本正經的凝望著她,突如其來的柔聲道:「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如果我跟你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你願意相信我嗎?」

  施映蝶呆一呆,再次張口結舌的瞪著他,所有話語都集結在她舌尖,化成了單音一個字。

  「你……」

  一見鐘情?他到底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呀?到底是他瘋了不正常,還是她的腦袋剛剛真的被撞壞掉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否則的話,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瞪著他,腦袋紊亂不堪、驚疑不定,但卻在這一片紊亂之中升起了一個另類的想法。

  如果他說的話都是實話,都是認真的,那么這不是天在助她是什么?

  他長得帥又有錢,而且還對她一見鐘情,連她的性情、她是不是負債幾千幾百萬的卡債族都不知道,就義無反顧說他娶她。他會不會就是她過去一個月來,一直期待、找尋的老公呢?會嗎?

  「你幾歲?」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三十二。」

  和她差五歲,正好是與她絕配的年齡耶!

  「工作性質?」

  「擁有兩家電腦軟體工程公司,一間在臺灣,一間在新加坡,最近正準備在香港開設另外一間分公司。」

  跨國企業的總裁?他到底是在吹牛,還是說真的,如果是真的的話,她快要尖叫了!

  快點答應他,馬上跟他說好,Yes, I do.

  「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以你的條件,你最不缺應該就是女朋友,或者是結婚對象才對。為什么你會對初見面的我產生興趣,甚至於說出你要娶我的話?你有什么陰謀?」

  笨蛋施映蝶,你瘋了嗎?竟然不懂得把握機會,還懷疑人家有陰謀!你問這多幹什么,只要答應說Yes, I do.就好了嘛。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至於陰謀,想擁有全部的你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種陰謀?」他伸手輕觸了一下她滑如凝脂的臉頰道,低沉的嗓音似乎在一瞬間又變得更低了些。

  施映蝶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像是被電電到了一樣。

  這個男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所說的話到底有幾成是真的,她該相信他把握這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還是該遠離這個俊帥的瘋子,她都快要被搞瘋了!

  可是一想到一個月前,在咖啡店裏那三個死對頭得意的說著自己的老公有多英俊、多聰明、多年輕,她的理智就崩斷了。

  「是你說要娶我的,如果你能證實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是在吹牛騙我的話,我就嫁給你。」她衝口說道。

  「沒問題。」殷羿深深地看著她說。

 

  她一定是瘋了,否則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喪失理智的事情。

  她結婚了,就在車禍後的隔一天,嫁給了開車撞她的老人家的外孫。

  她真是瘋了,只因為他跟她證實了他真的很有錢,而且也真的認識比爾.蓋茲那個世界首富。他們不僅是朋友,還是有合作關係的夥伴,當她看見比爾.蓋茲的臉出現在他的視訊會議裏時,她就瘋了。

  外語係畢業的她當然聽得懂他們之間的對話,除了那些相關財經電子的特殊專業術語之外,她清楚地聽見比爾.蓋茲問殷羿她是誰時,他微笑的回答說她是他想要娶的老婆,而比爾.蓋茲則是笑得很愉快的說,結婚時別忘了通知他一聲,他人雖不見得會到,但是他的大禮肯定不會缺席。

  然後,她就在滿天飛舞在她眼前的鈔票中失了神,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成了一個有夫之婦,而且也讓人將她所有的家當從她原本的麻雀居裏移到他家裏來了。

  嗚~施映蝶,你一定會死得很慘,一定會得到報應的,竟然為了錢嫁給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男人。

  如果他是變態怎么辦?如果他有性虐待狂怎么辦?如果他有暴力傾向,如果讓他知道她之所以會嫁給他,完全是因為看在錢的分上,被他所擁有的財富衝昏了頭的關係怎么辦?他會不會動手揍她呀?

  天啊,施映蝶你真的完蛋了,死定了啦,當真是個只長美貌不長腦子的笨蛋。

  大笨蛋!

  一走進房門,就看到新婚妻子掄起拳頭猛打自己的腦袋瓜,殷羿呆愣了一下,懷疑地出聲問道:「你在幹什么?」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施映蝶猛然從床上跳了起來,卻一個立足不穩從床上滾了下來,頓時跌得四腳朝天。

  「怎么樣?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殷羿急如星火般的趕到她身邊,一臉擔憂的問道。

  丟臉丟死人了啦!施映蝶漲紅了臉,搖了搖頭。

  「你、你怎么回來了?」她在他的扶助下迅速的站了起來,有些結巴的問道。

  昨天他們完成結婚儀式後,他便突然接到新加坡的公司出了事的電話,非要他親自前去處理不可,所以他將她送回家,並交代人去幫她搬家後,便匆匆忙忙的趕赴機場去坐飛機到新加坡了。

  他並沒有跟她說他什么時候會回來,但是他匆忙趕去的模樣讓她以為他至少會在那裏待上十天半個月的,沒想到才一天而已他就回來了。

  殷羿輕輕地挑起了眉頭,聽她的口吻好像不希望他回來似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事情……嗯,新加坡公司的事都處理好了?」她趕緊改口道。

  「處理好了。」殷羿點頭道,滿臉的疲憊。

  「你還好吧?」他的模樣讓施映蝶忍不住關心的詢問道。

  「昨天一整晚沒合眼,很累。」他老實的承認。

  「那你要不要先躺下來睡覺,還是要先洗個澡?你晚餐吃了沒,肚子會不會餓,要不要在睡前先吃點東西?」施映蝶直接反應的問道,這是以前媽媽對出差回來的爸爸最常說的話,她在不知不覺間潛移默化的脫口說出來了,讓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被自己嚇到,但殷羿卻感動到不行。早已沒和家人同住多年的他,早已忘了有人關懷的感動,他看著她,情不自禁的張開雙手瞬間將她整個人抱進懷中。

  施映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發僵,不知所措的正想掙開他時,卻聽見他以低沉的嗓音感性的對她說:「謝謝你。」害她頓時之間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何反應。

  「嗯,你、你要先洗澡、睡覺,還是要吃點東西?」過了一會兒,仍被他緊緊地圈抱住的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洗澡。」殷羿松開她道。

  「喔,那、那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她退後一步道,隨即不等他有所反應即快速地跑進浴室裏。

  哇哇哇,嚇死她了,她還以為他會回答她睡覺,然後迫不及待的將她往床上拖去,享受他身為她丈夫的權利。這都怪他幹嘛突然抱住她,還一抱就忘了要放手,害她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差點沒把自己給嚇死,真是可惡!

  不過話說回來,他實在一點也不像變態、性虐待狂或者是暴力男,她之前所想的、所擔心的事,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可是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最好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她一邊放水,一邊暗暗地忖度著,沒發現脫得只剩下長褲的殷羿已經走進浴室。

  「好了嗎?」他問道。

  聽見他的聲音,施映蝶倏然轉身,卻被他赤裸的胸膛嚇了一跳,但接下來出現在她眼中的卻只有讚賞。

  他的膚色健康均稱,肩膀寬闊、平滑、強壯,而且充滿了肌肉,就跟他胸腹其他部位一樣。穿上衣服的他看起是勁瘦、斯文的,沒想到脫去衣後的他卻是強壯而且充滿了男性化。她敢發誓,他是她看過最好看的男人。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什么?」施映蝶茫然的抬起頭來,卻看見他正對她漾著揶揄及感興趣的微笑。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他剛剛說的話突然清楚地在她腦中重播,讓她在一瞬間漲紅了臉,整個人差點沒起火燃燒起來。

  噢,天啊,她剛剛在做什么?竟然為了看他赤裸的上半身而看得目不轉睛、渾然忘我,活像是個饑渴了幾百年沒見過裸男的女人一樣。噢,她想死,讓她死了吧!

  「沒想到你的臉皮這么薄。」殷羿凝望著她臉上迷人的嫣紅,啞聲道。

  「我、我……我去幫你煮點東西吃。」她低下頭既尷尬又羞愧的說道,然後迅速的離開浴室。

  殷羿無聲的一笑,搖了搖頭,伸手脫去身上的長褲、內褲正打算要洗澡時,去而復返的聲音卻突然毫無預警的闖了進來。

  「對不起,我忘了問你你想要吃東西嗎—啊!」突然看見渾身赤裸的他,施映蝶不由自主的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噢,她真的想死,誰願意成全她的心願?

  砰!

  *** *** ***  ***

  餐桌上一片沉靜,除了偶爾傳來湯匙與餐盤碰撞的聲音外,安靜無聲。

  施映蝶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尷尬過,她好想逃呀,但是又無處可去。回房間不對,去客廳也不對,因為客廳和餐廳根本相隔不到幾步路。她更不可能離開這個家,因為她所有的家當都在這裏,之前所租住的麻雀居鑰匙早就丟還給小氣房東了,而且還是用很不可一世的表情丟還人的。

  嗚~她從來都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個傻大姊,常有神經大條的脫軌演出,因為她長得這么纖細、嬌小、漂亮,而且楚楚動人,所以只要適時的裝出無辜的表情,總是能夠否極泰來、化險為夷的讓人察覺不到她的迷糊天性。

  可是面對路人甲乙丙丁或者是眼中只看得見她美麗外貌的追求者,她可以用這招式。但是面對以後可能要朝夕相處的「老公」,她要怎么遮掩這個令她自己都覺得丟臉的天性呀?

  還是老實都招了算了,包括她是為了他的錢才會和他結婚這件事也一並說了,如果他覺得被騙了,不爽想離婚的話,她至少還可以保留清白的身子離開他。

  「嗯,嗯,咳!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她輕舔了下唇瓣,鼓起勇氣開口道。

  他聞言抬起頭來看她,讓他明顯的兩輪黑眼圈頓時出現在她面前,使得她忍不住的猶豫了起來。她是不是應該要先讓他休息一晚,等他沒這么疲累的時候,再和他談這些事比較好呀?

  「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遲遲等不到她開口說話,殷羿問道。

  「你會不會覺得很累,要不要先去休息?其實我要說的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必急在這時,明天等你休息夠了再說也不遲。」她看著他的黑眼圈猶豫的說。

  「沒關係,只是聽你說話而已,這點力氣我還有。」殷羿說。

  事實上是,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自在,他希望能靠聊天與更長時間的相處讓她熟悉他的陪伴與存在。畢竟他們都已經結婚是對合法的夫妻了,而且待會兒還要同床共枕,不是嗎?

  「喔,那……」施映蝶不由自主的又輕舔了下唇瓣,感覺有點緊張。

  「有什么話你可以直說沒關係。」他安撫的對她說,見她仍感不安,於是又補了句話:「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生氣。」

  「這話是你說的喔,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生氣?」她眨了眨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尋求他的保證。

  殷羿點頭。

  「不管我說什么?」還是有點擔心。

  「我發誓,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生氣。」他凝視著她的雙眼,認真的發誓道。

  「你不用說得這么認真,我相信你就是了。」施映蝶急忙搖手道,然後又猶豫了一下,才在深吸了一口氣後開口說:「殷羿,我必需老實跟你承認一件事,我之所以會和答應和你結婚,其實……」她倏然閉上眼睛大聲的說,「其實完全是因為你很有錢的關係。對不起!」

  說完她閉緊雙眼,屏住氣息,等著他發火的反應,可是四周卻一片沉靜,聽不見任何關於他的反應的聲音。她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偷偷地睜開一只眼睛來偷看,只見坐在她對面的他正一臉平靜的微笑凝望著她,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怒容。

  「你不生氣嗎?」她睜開雙眼,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道。

  「我剛剛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生氣嗎?」殷羿微笑的回答。「更何況我不覺得你剛剛說的話,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生氣的。」

  「可是,我是為了錢才和你結婚耶!」她難以置信的愕然道。

  「我的錢也是屬於我的一部份,我很高興至少我還有一點可以吸引你點頭和我結婚之處。否則的話,我豈不是娶不到你?」殷羿毫不介意的微笑。

  施映蝶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她被他的反應給搞混、搞傻了。

  他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呀?竟然毫不在意她是為了他的錢才會嫁給他。難道說他真的那么喜歡她,喜歡到不在乎她是愛他的錢還是愛他的人嗎?

  想到這兒,施映蝶倏然渾身一僵,臉色不由自主的白了起來。

  「怎么了?」發現到她的異樣,殷羿柔聲問道。

  「一切都是假像,不是你的想像。」施映蝶搖著頭,喃喃自語般的對他說。

  「什么意思?」殷羿眨眼問道。

  「意思是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楚楚可憐、溫柔敦厚、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外表給你的假像。我……呃,其實是個少根筋的傻大姐,常常會做出令自己都覺得想噴飯的脫軌演出,雖然不是常常這樣,但是總會突然發作,像剛才……呃,不小心跌下床和把你看光光的事就是這樣。而且你不知道的是,我剛剛衝出來之後還笨的撞到房門。」她下意識的揉著之前撞到的額頭,紅著臉說。

  「有沒有受傷?」殷羿迅速地問道。

  「啊?」

  他瞬間換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以一臉關心與心疼的表情伸手輕觸她近距離看才看得出已經長了一個小包的額頭。

  「痛嗎?」他關心的問。

  施映蝶茫然的看著他,面對他的溫柔與眼中的關心與心疼,她再次愣得說不出話來。

  她發誓自己真的沒有對他下蠱毒迷惑他,但是為什么她都把話說得這么清楚,把自己最不堪的原形都攤在他面前了,他卻毫無反應也不在意,仍以一副珍惜、疼愛的溫柔態度對待她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她問道,「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表裏一致的完美女人,我……」她話未說完就被他伸手輕壓在她唇瓣上打斷。

  「我並沒有把你想像成一個完美的女人,也知道你並不像你的外表給人的感覺那樣纖細柔弱、細心溫柔。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他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柔聲的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施映蝶眨了眨眼,愕然的問道。

  「你曾經對我大聲咆哮,還曾當著我的面大罵三字經記得嗎?」他微笑。

  施映蝶瞬間睜大雙眼,驚愕的回想她什么時候曾當著他的面罵過三字經了,她怎么不記得了?

  「除此之外,」沒理她的驚愕,殷羿繼續的說,「這我還是第一次吃到甜的蛋炒飯,滋味嘛,我想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吧。」

  甜的蛋炒飯?施映蝶不解的看著他,只見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餐盤上,然後對她苦笑了一下。

  轟!

  瞬間,施映蝶變成了史上第一尊紅色的木頭人!

 

第三章


  殷羿看著沉睡的施映蝶,她蜷曲在他的床上,黑如絲緞的秀發披散在她臉旁,將她原本細致白晢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弱不禁風。可是他卻知道她柔弱的只有外表而已,真正的她比多數男人都還要堅強。

  他知道她,比他對她承認的知道還要多更多,因為過去他曾經暗戀過她一段短的時間。

  她可以算是他的學妹,只是在她進入「崇道」就讀時,他已從學校畢業去了美國。關於她的事,都是經由與他連絡甚勤的學弟告訴他的。

  他還記得學弟第一次與他提起這個小學妹時,在寫給他的信裏,字裏行間寫的都是驚傃。

  學弟告訴他說,雖然他常讀到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兩句四字成語,但是直到看見了她,他才真正的了解到沉魚落雁與閉月羞花所代表的意思。

  學弟誇張的說法讓他不由自主的對這個沉魚落雁的小學妹感到好奇,所以他在回信中特意說了謊,激學弟寄幾張照片來證實他不是情人眼底出西施,錯把母豬當貂蟬。

  然後,他果然收到了學弟寄來嗆聲的照片,而對照片中的人一見鐘情。

  施映蝶,她的名字。

  她的身高一六二,體重四十五,血型是O型。

  她在家中排行老大,有兩個分別小她三歲與四歲的妹妹,長得也錯,但是卻比不上她的一半。

  她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最討厭的顏色則是深色。

  她喜歡英文,討厭數學和會計,可是即使如此,她的學期成績卻總能平穩的維持在全校前幾名。

  以上這些都是他從學弟那裏得知的基本資料,但真正讓他傾心的卻是他在學校放假回到臺灣見到她本人,對她有更深一層的了解之後。

  他承認當年跟蹤她的行為是有點兒變態,但這么做卻讓他見到了她最真實的一面。

  她是一個很表裏不一的女人,外表柔弱細致,像個舉止優雅,永遠不會犯錯的千金小姐一樣,結果事實卻正好相反,因為她不僅迷糊、神經大條、脾氣還很衝,只不過這一切都讓聰明的她用柔弱可憐的外表欺瞞了過去。

  舉例來說好了,例如在人前不小心跌倒了,她會裝身體不舒服。倘若身邊沒人的話,她則是站起來後狠踩了地板幾下,然後怒氣衝衝的大步走開。

  又例如若在人前不小撞到電線桿、撞到樹,或撞到人行道上的椅子,她會哎呦一聲,蹲下身來裝柔弱,別人就會為了關心她而忘了她出的糗。不過身邊若沒人的話,那些電線桿、樹呀、椅子之類的,一定免不了要遭她一頓踹打。

  無辜的它們倘若會說話的話,肯定會抗議說:是你來撞我,又不是我去撞你的,幹嘛踹我!

  她是一個充滿美麗、智慧與有趣的綜合體,讓他每見一回便多傾心一些。只不過因為他向來都不做沒把握的事,所以他決定暫時將自己的心意埋在心底,等他完成學業回臺灣之後再說。他對自己有信心,不管他在回臺灣時她身邊有無男伴,他都將會是最後一個陪在她身邊的人。

  只是……唉,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萬萬沒想到當他回臺時,她竟會因為父親生意失敗的關係,舉家遷離,行蹤成謎。

  事隔多年,那天在警察局裏看見她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即使是近距離的看著她,和她對話,他仍然不敢相信她真的又回到他生命的軌道上了嗎?所以他才會跟她要姓名和電話來證明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夢。

  至於隔天就和她結婚,這應該可以算是個意外吧。

  不過至今為止,他倒蠻喜歡這個意外的,而且連一點後悔的疑慮都沒有—即使是在昨晚吞咽著那盤甜的蛋炒飯的時候也沒有。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裏,宣告著時間已經不早了。殷羿將目光投向床頭邊的鬧鐘上,發現已經快七點多了。他該起床準備上班了。至於她……

  他看著她熟睡安詳的臉龐,稍微地猶豫了一下,決定將鬧鐘上的鬧鈴設定取消,讓她繼續睡。她應該不像他,只要瞇眼三個小時就足夠儲存一日的精力。昨晚他並沒讓她有太多時間可以睡覺。

  情不自禁的又凝望了她一會兒,他傾身輕柔地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下床,準備上班。

  *** *** *** ***

  從睡夢中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全身酸痛,施映蝶下意識的將雙手伸出被單外來伸懶腰,但卻在赤裸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一瞬間便讓她從混沌嗜睡的狀況下完全清醒過來。

  她慢慢地睜開雙眼,不是很確定的低下頭看著自己赤裸的雙臂,然後再順著臂膀看向自己半露在被單外一樣未著片縷的肩膀。

  不會吧?她帶著懷疑將身上的被單緩緩地拉起來,低頭往下看去—

  「啊!」她倏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像被火燒到般的抱著被單猛然的跳了起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那不是一場夢嗎?—啊!」

  她像無頭蒼蠅般的又轉又叫了一下,才又突然像是被雷劈到般的完全禁止下來,然後緩緩地、怯怯地、偷偷地轉頭看向床鋪的另一邊。

  呼!他不在,還好他不在,否則她剛才的舉動肯定會被他笑死。

  嗚……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神經有時候是很大條,可是總不會大條到身子被人侵犯了,還仍不知不覺吧?不,她當然不可能不知不覺,她只是以為那是一場夢而已,一場她看過他傲人強壯的裸男秀後所做的春夢。

  嗚……怎么會這樣?她不僅是個笨蛋,還是個色女啦!施映蝶跌坐在床上欲哭無淚。

  可是話說回來,她昨晚上床睡覺的時候,他明明就已經睡著了不是嗎?而且他也說過他很累,怎么還有力氣在半夜裏對她做那件事?

  昨晚……噢,她還記得他溫柔的撫觸和親吻,如蝶翼般輕柔卻火熱,讓她不由自主的渾身發燙、呼吸急促。

  他的動作溫柔中帶著誘惑,沒有一絲強迫她的舉動,只有滿滿的熱情與饑渴,讓她即使是在半夢半醒中也感覺不到一絲驚恐,有的只有歡迎與呻吟。

  如果那不是夢的話,他在昨晚的夜裏總共要了她兩次,一次溫柔誘惑像是要讓她習慣他的味道與擁抱一樣,而另外一次就有點像是急風暴雨了。不,也許他不是要了她兩次,而是在一次中給了她兩次高潮……

  噢,天啊,她忍不住掩住眼睛呻吟著,因為光是回想就讓她的身體忍不住輕顫的起了反應,她真的是一個大色女啦!

  甩甩頭,她用力的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開,轉頭去看放在床邊的鬧鐘。

  現在幾點了?一大早的,她那個老公人跑到哪兒去?該不會在廚房裏做早餐給她這個老婆吃吧?她幻想的忖度著,卻在看見鬧鐘上的時間時,瞬間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上頭的數字。

  10:28。

  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再看一次。

  10:28。

  「十點半了?」她難以置信的瞬間大叫出聲,然後一邊叫一邊跳,手忙腳亂的跳下床。「完了,我完蛋了,遲到了、遲到了啦!」

  她迅速的衝進衣帽間裏換衣服,一會兒又從衣帽間裏衝出來,轉身衝進浴室梳洗。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迅速的打理好一切,然後一手抓起皮包,一手抄起外套,像陣颶風般的衝出家門趕赴公司上班。

  *** *** *** ***

  她被炒魷魚了。

  施映蝶在抱著一箱私人物品離開公司的時候,仍然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她竟然被炒魷魚了,只因為她遲到,又剛好忘了帶開會要用的重要資料!

  不,這其實只是臺面上的理由,臺面下的理由是她不願意當副總的地下情人,還不知好歹的拒絕他想幫她收拾善後的「好心」,甚至於在他對她伸出鹼豬手的時候,毫不客氣給了他一記又狠又重的拐子,還免費附送上一句:去死吧,死肥豬!

  然後,當場她就被死肥豬解雇了。

  換句話也就是說,她之所以會被炒魷魚完全是因為逞一時之口快的結果,唉!

  走出公司所在的大樓,她轉身抬頭看著服務了六年的地方。

  說真的,要她走她還真的是有點舍不得,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若繼續待下去,也不可能會有什么發展,因為自從一年前公司換了現在這個愛聽諂媚之言,寵幸小人惡忠臣的總經理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想到剛剛那頭死肥豬都可以當上副總經理,她就覺得未來沒希望。再想到死肥豬剛才在辦公室裏對她說的話,叫她再繼續和那頭豬待在同一個公司上班,那不如叫她去死還來得比較快!

  真是氣死她了,那頭豬既然敢跟她說,她都肯讓別人騎也讓人騎過了,那讓他騎一次也不會損失什么,相反的她以後在公司裏還有他罩著,任何人都動不了她。

  真是他媽的死肥豬!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那頭死肥豬為什么會較平常更變本加厲,而且還語出穢言,直到她離開辦公室,忿怒的跑到化粧間去發泄怒氣的時候,在鏡子裏看見那些布滿她鎖骨與頸項間令人害羞的吻痕,才讓她恍然大悟。

  因此追根究底起來,她會失去工作,其實殷羿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她可以走得這么瀟灑,其實也要感謝殷羿,因為若沒有他這個新上任的有錢老公在做她後盾的話,她剛剛肯定會為了五鬥米而折腰。

  唉,這大概就是現在臺灣小市民的無奈吧,為生活糊口飯吃,再辛苦、再委屈、再不爽,都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強顏歡笑的過日子。

  搖搖頭甩開小市民的無奈,她抱著紙箱走到附近的7-11,打算用宅配的方式把都東西寄回家。

  沒辦法,她的車子還在修車場裏,而她又不想專程為了一箱東西回家一趟,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寄的了,還好她有將新家的住址抄在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上。

  辦完手續後,她走出便利商店無事一身輕的東逛逛,西晃晃。天知道她有多沒有這么輕松的在非假日的大白天裏逛街了,真是舒服呀!

  逛了兩個多小時的街,雖然沒買什么,但是心卻是滿足的。

  她逛累了就走進咖啡店裏坐下來休息,閒極無聊間,她突然想到她還有件事可以去做,那就是去看看殷羿的公司。

  沒辦法,做老婆的總要關心一下、了解一下老公的工作環境與狀況吧?

  想罷,她立刻從皮包裏翻出當初他為了取信於她,而給她的名片,然後興匆匆的搭上計程車,朝他公司所在地前去。

  照著名片上的地址,她來到他公司所在的大樓,然後搭乘電梯直達他公司的樓層二十五樓。

  「你好,我想—」她走向服務櫃臺,才開口說話就被櫃臺小姐插話打斷。

  「施小姐嗎?你遲到了,這是臨時通行證,你從大門進去,右轉直走第二間辦公室就是了。」櫃臺小姐將吊牌交給她道。

  「啊?」施映蝶茫然的看著她,完全搞不懂現在是什么情況。「請問……」

  「別問了,你還不快點去,剛剛已經輪到最後一個人的面試了,你若再不快點過去的話,不必面試就會直接被除名的。」

  看她仍一臉茫然的模樣,櫃臺小姐幹脆走出櫃臺助她一臂之力的將她推進公司大門裏,還幫她轉向面向右方之後,再往前輕推了她一下。

  「快點去。加油。」

  加油?她到底要她加什么油呀?她又不是來面試的。

  施映蝶哭笑不得的忖度著,可是一轉頭看見玻璃大門外熱心的對她握緊拳頭,大做加油的動作的櫃臺小姐,她又覺得如果在這時走出去告訴她她認錯人了,她不是來面試,而是來找人的,一定會讓對方覺得既尷尬又難看。

  她搔了搔頭,想了想。算了,反正她現在也是在失業中,面試就面試吧,反正她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只不過,他們到底在應徵什么人員啊?

  哈哈,關於這一點,進去就知道了。

  往前走到第二間辦公室門前,她先敲了敲門,在門內傳來一聲請進後,才推門而入。

  房裏總共有四個人,三位面試官,以及一名正在接受面試的年輕女子。

  面試官之一示意她先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她點點頭照著做,安靜地傾聽他們之間的對話,然後發現他們所要徵選的竟然是企劃公關!

  哇啊,這是不是就叫做天助我也、無心插柳柳成蔭呀?因為不管是企劃或是公關都是她的強項,她早上丟的工作就是這類性質的工作。

  太好了,雖然她從沒想過要在老公的公司裏上班,也沒想過要這么快就又開始工作,但是這種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她不想暴殄老天送給她的機會。

  「好了,請你回家等候通知。下一位,施羽音小姐,麻煩你到這邊坐下好嗎?」

  輪到她了,只不過名字得改一下才行。

  「對不起,我的名字叫施映蝶。映像的映,蝴蝶的蝶。」她起身改坐在面試官前的椅子上,微笑的自我介紹道。

  「施映蝶?那么你為什么在104人力銀行上登記施羽音這個名字?」面試官之一看著手上的資料道。

  「很抱歉,因為我本來就不是施羽音小姐。是櫃臺小姐誤認了我是那位遲到的施小姐,所以才會引導我進來面試的。不過我很高興有了這個美麗的誤會,讓我有幸可以坐在這裏面對三位。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三位願不願意給我一個參加面試的機會呢?我保證,你們給我一個機會,我將會為公司增加無數個機會。」她不急不徐的微笑道,美麗的容顏、不俗的談吐和大方的氣度,立刻為她得到了一個高分數。

  「口才不錯。」面試官之一點頭道,「你做過似類性質的工作?」

  「是的。我在『雷氏企業 的公關部門任職過企劃行銷六年的時間。」

  「六年?你看起來很年輕。」

  「我今年二十七歲。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待在『雷氏企業 工作,一直到最近才離職的。」正確的說法是早上才離職的。

  「可以請問你離職的原因嗎?」

  「職場性騷擾。」

  面試官之一點了點頭,沒再問其他問題。

  「你結婚了嗎?」面試官之二問道。

  「最近剛結婚。」施映蝶忍不住微笑。

  「有計劃要在近期之內生小孩嗎?」

  「沒有。」她和殷羿的婚姻關係不同於一般正常的夫妻,所以在和他的感情穩定之前,她並不打算生個小孩把關係弄得更復雜。

  面試官之二點了點頭,然後低下頭來在紙上寫了些字。

  「談一談你所知道的產品行銷。」面試官之三開口道。

  接下來的問題都是相關專業與工作態度的問題,施映蝶因為沒準備的關係,只能盡力回答她所知道的一切。

  整場面試下來,讓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要想混進這間公司還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也因此讓她更加佩服起殷羿。

  面試幾乎耗盡她逛完街後剩下的所有體力,她應面試官的要求填寫一份簡單的履歷表補給對方之後,便直接回家沒去找殷羿,事後也沒跟他提起這件事。

  她並不是有意要瞞著他,不告訴他,而是希望如果她能得到這份工作的話,是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他。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不過還好她對這份工作的得失心並沒有放得太重,所以當三天後她接到公司打來告訴她已錄取的電話時,她並沒有興奮到想放聲尖叫的程度,只是覺得她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才失業三天就找到新的工作了?

  施映蝶,你好樣的,真是幹得好呀!

  ***  *** ***  ***

  因為太過興奮,施映蝶在床邊鬧鐘響起之前就已經先醒過來了,她伸手將鬧鐘上的鬧鈴設定取消,小心翼翼的拿開圈在她腰肩的那只大手,翻開身上的棉被準備下床。

  「你要去哪兒?」

  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讓剛將雙腿伸下床的她倏然回頭看。

  「對不起,吵到你了。」她歉聲道,然後感覺剛剛才被她從腰間拿開的大手瞬間又回到她腰上,然後他一個使勁,讓她又再度躺回床鋪上。

  「給我一個早安吻,我就原諒你。」他半懸在她身上,慵懶而沙啞的對她道。

  施映蝶的臉上不由得微微地染紅。

  他們倆結婚至今,已經堂堂邁入第七天了,婚後的生活情況應該可以說是比她預料中的好還要更好一百倍。

  他既不是變態,也沒有暴力傾向。他對她的態度既溫柔、尊重又寵溺,即使看她洋像盡出,也沒有露出任何後悔或嫌惡的神情,有的永遠只有寵愛的笑意與無盡的關心。

  他的工作很忙,身為老板卻仍每天準時九點就進公司上班,有時加班還不夠,還得帶工作回家忙到三更半夜。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盡可能的每天陪她吃晚餐。

  另外,他還不止一次的向她道歉沒能立刻帶她出國渡蜜月,並且發誓他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抽出空來和她補渡蜜月假期。

  她的老公不止有錢、長得帥、體力充沛,還是一個……嗯,要怎么講呢?每一個女人心目中最無可挑剔的完美情人和老公,不僅不會抱怨、溫柔體貼、尊重對方意見,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會吝嗇開口說抱歉。

  她最討厭的就是死不認錯的男人了。

  看著眼前這個每天都讓她多傾心一點,多迷戀一點,多愛一點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嘴角,伸手圈住他的頸項,然後順應他的要求,抬起頭來給他一個早安吻。

  一接觸到她柔軟的唇瓣,殷羿立刻把握機會主動加深這個吻。

  感覺體溫愈來愈升高,心跳愈來愈快,情況好像就快要失控了,施映蝶急忙伸手推了推他。

  「該起床了,不起來的話會遲到。」她輕喘的說。

  「偶爾遲到一次沒關係。」他抵著她的額頭粗啞的喃聲道,然後再度吻上她的嘴。

  「不行,你可以遲到,我不行。」她再度伸手將他推開,語氣中多了點堅定。

  「什么叫你不行?你不是離辭了嗎?」殷羿抬起頭來,懷疑的問道。

  「沒錯呀,不過我又找到新的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施映蝶得意的咧嘴道,說完還忍不住的對他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原來如此,所以你今天才會這么早起床?我還以為是我昨晚不夠努力,才會沒能讓你像前幾天早上一樣累得爬不起來。」殷羿咧嘴道。

  施映蝶忍不住臉紅的伸手輕捶了他一下。

  「快點起來,時間來得及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吃完早餐後再出門。」

  「當然來得及。待會兒我開車送你去,不會讓你遲到的。」殷羿翻身躺回床上道。

  「你要開車送我去?」施映蝶撐起身體,愕然轉頭看他。

  「怎么了,不喜歡我送嗎?」

  「不是不喜歡,只是我不想在第一天報到,就讓公司的同事看見我是搭乘賓士車去上班的,這樣實在太招搖了。我怕無風不起浪的搖言一旦傳開了,我在公司裏會交不到朋友。」她皺了皺眉頭,猶豫的說。

  「但我是你老公,你怕什么?」

  「就是因為你是我老公,我才怕別人會以冷嘲熱諷的口吻對我說:貴夫人還上什么班呀?」她模倣那冷嘲熱諷、尖酸刻薄的語氣。身為一個女人,她非常了解女人妒嫉的心裏。

  「那我送你到公司附近好了,只要不要太靠近你上班的地方,應該就沒關係吧?」殷羿稍微思考了一下說,說著便率先下床,然後傾身親吻她一下。「你先去梳洗,女生總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來化粧,我去弄早餐。」說完,他套上晨褸,走出房間。

  目送他離開後,施映蝶在床上呆坐了一下之後,才癡癡地傻笑了起來。她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才會修來這么一個好老公呀?

  搖搖頭,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自滿、傻笑的時候,她該起床準備上班了,否則真的會在第一天上班報到的時候就遲到的。

  想罷,她立刻下床迅速地梳洗、著裝,準備上班。


第四章

 

  「往哪兒走?」車開上路後,殷羿轉頭詢問老婆大人。

  「往你公司的方向走。」施映蝶微笑道。

  他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因為她臉上的笑容好像隱藏了什么秘密一樣。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嗎?」他問道。

  「有呀,而且還很多。」她微笑的挑眉,「你介意嗎?」

  他聳了聳肩,表示不予置評,也沒有追問她。

  「今天下班要我去接你嗎?」

  「你有空嗎?」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

  殷羿呆愣了一下,倏然蹙起眉頭。「我會盡量把時間空出來。」

  「別為了這么一件小事把你的工作計劃都打亂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不會迷路的。」她輕拍他一下,微笑的搖頭。

  「別等那輛修理中的車子了,我再買一輛車給你好不好?」他蹙眉提議著。

  「才第一天開車送我上班,你就嫌麻煩啦?」施映蝶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開玩笑的說。

  「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會很累。」他心疼的解釋。

  她心頭一暖,不由得放柔了語氣,「放心,累的話我會搭計程車。」

  「累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去載你,不要搭計程車。」他看了她一眼,皺緊眉頭認真的交代。

  「是我的錯覺嗎?你好像很不信任計程車?」她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記得當初她離開警察局說要搭計程車回家時,他也是堅持反對。

  「我姊曾經差點被計程車司機強暴。」

  「啊?!」她一臉震驚的搗住嘴巴,難以想像這種事情發生在對她那么親切的殷晴身上。

  「所以,就算是為了讓我安心,你答應我絕對不要一個人搭計程車好嗎?」他的語氣認真而嚴肅。

  「好。」雖然心裏覺得他有點矯枉過正,但施映蝶仍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殷羿滿意的露出一抹微笑。「今天下班還是我去接你好了,我們去慶祝你找到新工作。」

  「如果你堅持的話。」她點頭同意了。

  *** *** *** ***

  和老公約會還得躲躲藏藏的,這世間大概就只有她了。

  將為了顯示專業而盤在頭頂上的長發放下來撥亂並遮住臉,再將今天在公司裏穿了一天的外套脫掉塞進包包裏。施映蝶東張西望了一下,確定放眼所及之處並未出現任何一張她認識的新同事的臉後,才低著頭,動作迅速的跑向暫停在路邊等她的賓士車,拉開車門,迅速的跳進車裏,然後「砰」一聲再把車門關上。

  「呼!」她像完成什么重要任務般的猛吐了口大氣。

  「你在幹么?」殷羿不解的問。

  「保密防諜。」她說著還不放心的朝車窗外左右張望著。

  他輕愣了下,忍不住失笑道:「沒這么誇張吧?」

  「怎么會沒有,如果讓人看見我上了老板的車,我就死定了。」

  「老板?」

  她一呆,只好幹笑兩聲試圖帶過他的問題。「哈哈。」

  「哈哈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

  「嗯什么?」

  看他一臉好整以暇的等著她回答,施映蝶搔了搔頭,終於投降了。

  「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我現在上班的地方就是你的公司厚?」她睜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殷羿瞪著她, 一時之間難以消化她話南寧的意思。她現在在他公司裏上班?

  「你生氣了嗎?」看他不發一語,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殷羿又看了她—會兒,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只是太突然了,有點被嚇到而已。」他說著忍不住輕蹙起眉頭,「你是什么時候跑去應徵的?為什么我都沒聽你提起過?」

  「我怕你知道了,會讓我走後門。」

  「你怎么知道我會讓你走後門,也許我是直接把大門給關上了。」他斜睨著她說。

  「那還真是好家在,還好我從一開始就決定靠自己,不靠你。」施映蝶拍著胸口一副好險的表情。

  殷羿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所以這就是你辭去前一個工作的理由,想和我夫唱婦隨?」他將車子開上路。

  「我才沒那么傻,現在的薪水只有我以前薪水的五分之四而已,差了一萬塊好嗎!」她義憤填膺的大聲道。

  「你是在跟我抗議薪水太少嗎?」他好笑的問。

  「有點。」

  「好吧,那明天我馬上幫你加薪。」

  「你在開玩笑吧?」她才不信他會這樣做,堂堂一個大總裁下令幫一個新進的小職員加薪?拜托,想也不可能,不過——「喂,你別揭露我是你老婆的身份喔,如果在公司碰到我的話,也要裝作不認識,知道嗎?」她慎重的交代著。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當然是為了能讓我和公司同事和平相處,建立友誼的橋梁呀。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是你老婆的話,還有誰敢和我做朋友呀?你不能剝奪我交朋友的權利。」她義正詞嚴的對殷羿說。

  事實上呢,她希望自己能在他公司展現出屬於她的實力,不想等她的身份曝光後,被人說他娶了一個沒用的花瓶老婆。

  「只要這個朋友範圍不包括男朋友就行了。」

  「這個你放心,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宣告我已經結婚了。」

  「很好。」他滿意的揚起嘴角。

  施映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所以,如果你不是為了想和我夫唱婦隨,又怎么會跑到我的公司應徵工作?」他言歸正傳。

  「一切都是誤打誤撞。」她將那天到他公司的情形說了一遍,一邊說還忍不住一邊笑。「你說這不是誤打誤撞是什么?」

  「這么說你沒有做任何的準備,就應徵上這份工作嘍?」

  「我很厲害吧?」她得意的露齒笑道。

  「是,你很厲害。」他順便捧她一下。「晚餐想吃什么?」

  「你做主吧,我沒意見。」

  殷羿點點頭,沉默了一下又問道:「第一天上班感覺怎樣?還好吧?」

  「你要聽實話還是好話?」施映蝶挑眉看他,若有所思的問。

  「實話。」

  她點點頭,便照實說:「感覺公司的環境很舒適,成員都很優秀也很專業,每個都像是萬中選一的社會菁英一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是新進人員的關係,總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高傲、冷漠、嚴肅,害得我在他們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除此之外,公司裏有些女職員更奇怪,她們是不是都是排外部隊裏的成員呀?除了排外情結之外,還有被害妄想症,竟然到處宣傳要小心新來的施『蝴 蝶。」她說著還無奈的輕嘆一聲,「討厭我沒關係,但也用不著把我的名字從施映蝶改成施蝴蝶吧?真的是很莫名其妙耶!」

  「看樣子你好像不太受歡迎。」

  「只有不受女同事的歡迎,這一點我早就習慣了,不過只要男同事對我好,我的心情就稍微能夠均衡一下。所以拜托你想個辦法,叫大家工作的時候別這么冷漠、嚴肅好不好?」她哀求道。

  怎知他卻連想都不想就丟了兩個字給她。「不好。」

  「喂!」施映蝶難以置信的叫道。

  「你要我叫別的男人對我的老婆好,這會不會太過份了點?」殷羿斜睨她一眼。

  「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我指的是同事之間的友好。」她大聲強調。

  「都一樣。」在這方面他得專制一點。

  「哪裏一樣了?況且我都已經告訴大家我結婚了,你在擔心什么?」她抗議,沒想到他的醋勁竟然這么大。

  「總之,如果你要大家對你好的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告訴大家你是我老婆,這樣大家自然就會對你唯命是從。」他不由分說的表示。

  「喂,我是認真的在跟你說耶,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什么唯命是從嘛!

  「我也是在認真的跟你說,只有這一條路,你走不走?」

  「不要。」施映蝶也丟了兩個字給他。

  「那就這樣了,維持現狀。」殷羿以一副討論結束的口吻說。

  「你真沒良心,看我在公司被孤立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瞄了他一眼,轉用可憐的語氣說道。

  「怎么會孤立,你還有我。」

  「你在總裁室裏天高皇帝遠的,哪裏會懂得我這個小老百姓的痛苦。」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裝可憐。

  「那我調你到總裁室來當我助理好了。」他兵來將擋,水來上掩。

  沒想到他會出這招,施映蝶呆愣了一下,急忙的叫道:「不要。」

  「為什么不要?」他看了她一眼。

  「你要用什么理由調我過去?我在公司裏已經夠不受歡迎了,你別害我行不行?算了,維持現狀就維持現狀,反正我也不相信那群排外部隊能拿我怎樣。」她投降了。

  「要不要我出面?」他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終究還是不願意看見她受委屈。

  「不要,我自己會解決。」她鬥志高昂的說。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她才不會輸給那群女人呢!

  「如果解決不了,記得要來跟我求救。」殷羿交代。

  「我才不會這么沒用呢,你等著瞧吧!」

  *** *** *** ***

  「施小姐,麻煩將這份資料印二十份,待會送到會議室去。」

  「施小姐,麻煩你去泡三杯咖啡。」

  「施小姐,聽說你之前也兼做企劃,那這份報告就交給你了,請你明天交給經理。」

  沒事做的時候閒到可以數螞蟻,有事做的時候就一窩蜂的把工作全住她身上砸,施映蝶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女人是故意在整她,但是她們若以為這樣就能整到她,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彩玉姊,我沒有泡過咖啡耶,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她輕聲細語的對吩咐她去泡咖啡的汪彩玉說,存心氣死她。聽說她的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但是外表看起來卻像老了她五歲。

  「你在外面工作幾年了,竟然連咖啡都不會泡!還有,我的年紀比你小,施——姊——」汪彩玉怒不可抑的對她齜牙咧嘴。

  「啊,原來你比我小呀,真是對不起。」施映蝶極力隱藏笑意。

  「哼!」汪彩玉冷哼一聲甩頭就走,根本就不管她。

  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剛剛這樣說只是想要氣死她而已。誰不會泡咖啡呀?她泡的咖啡每個喝過的人都嘛說讚。

  目光一轉,她看見陳經理正好走進辦公室,她拿起剛剛某位同事丟給她做的報告資料,快步走到陳經理面前。

  「經理。」她柔聲喚道,「這份報告是副理剛剛才拿給我的,她說明天就要做好交給您。可是我一個人一天之內真的沒有辦法完成它,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多給我兩個工作天?」她雙手合十的請求。

  「什么報告?」陳經理伸手拿過她手中的資料,低下頭來翻看了一下。「這份報告為什么要你做?你才到公司幾天而已,怎么可能懂這些東西?」

  「這我也不知道,是副理叫我做的。」施映蝶以一臉無辜的表情看向李珍儀,只見她氣得臉都綠了。

  「珍儀,這是怎么一回事?」陳經理質問道。

  「沒什么,我只是想讓她多點學習的機會,才會要她試做看看的,不是真的要她一個人負責那份報告,是她自己誤會了我的意思,經理。」李珍儀辯駁。

  「是這樣嗎?」陳經理轉頭看向她問道。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副理。」施映蝶一臉歉疚的向她道歉。想整她?門兒都沒有!

  「施映蝶,你是不是崇道學院畢業的?」陳經理突然開口問她。

  她輕愣了一下,不解的點點頭。不知道經理幹么突然問這個?

  「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司的總裁是你的學長,也是從崇道畢業的?」

  「嗄?」這個她真的不知道。

  「你到總裁室去,總裁想見你。」

  「嗄?」他回來了?

  「嗄什么,快去呀!」陳經理微笑道,總覺得她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白兔。

  「現在嗎?可是宜君要我去幫她影印二十份資料,待會兒開會要用的,我……」她猶豫不決,不知所措的看向陳宜君。

  「直君,資料你自己去印或找別人幫你印吧,施映蝶她有事。」陳經理揚聲對陳宜君說道,「好了,你可以去了。」

  點點頭,她看了一眼明顯氣得牙癢癢的陳宜君,然後對她欠了欠身。

  「對不起,宜君。下次我有空再幫你。」說完,她愉快的轉身離開辦公室。殷羿找她還找得真是時候呀,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哈哈!

  慢步晃到總裁室前,她向總裁秘書說明來意。

  「張秘書,我是行銷企劃部的施映蝶,聽說總裁找我,麻煩你替我通報一聲好嗎?」

  「你就是施映蝶?」那只蝴蝶?張秘書以打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是。」

  「聽說你近來很有名,我今天總算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也不怎么樣嘛。」

  「嗄?」

  「你等一下,我看總裁有沒有空可以見你。」張秘書冷淡的說著,拿起電話撥通內線到總裁室裏。「總裁,施映蝶小姐到了,請問——是,我知道了。」她挂斷電話,心不甘情不願的抬起頭來,對她冷聲道:「你可以進去了。」

  「謝謝你。」施映蝶微笑點頭,心裏則不甘示弱的對她反擊。你也不怎么樣嘛,還說什么公司裏最聰明美麗知性的一枝花,我看喇叭花還差不多,哼!

  敲敲門,推門而入,再將門關上。她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頭對著她微笑的男人,挑眉問:「你找我幹么?不是說好了不泄露我是你老婆的事嗎?」

  「所以我才會說你是我學妹呀!」殷羿說著朝她勾了勾手,要她過去。

  「所以你讀過崇道的事根本就只是個謊言?」她走向他。

  「不,是事實。」他將她拉坐到腿上,佔有的圈抱住她。「你好香。」他將臉頰埋進她頸間,深吸了口氣,

  施映蝶笑著輕打了他一下。「你找我來到底要幹么?」

  「想問我老婆這兩天過得好不好?」

  「這事可以回家再問。」她忍不住笑道。

  「可是我想你,這件事就不能等到回家再想了。」他情不自禁的親吻她。

  他昨天早上臨時有事去了香港一趟,今天早上十點才回來,所以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親吻、擁抱到她了,感覺好想她。

  「喂,這裏是公司耶!」施映蝶微微地掙扎著提醒他。

  「這裏是總裁室,沒有我的允許沒人敢亂闖進來。」他說著想再度傾身吻她,卻被她用雙手擋了下來。

  「可是沒人敢闖進來不代表沒人敢在背後蜚短流長的說八卦呀!你不要把我嘴巴上的口紅弄掉啦,否則待會兒我走出去,一定會被說得很難聽。」她試圖對他曉以大義。

  「真煩,難道我想親我老婆都不行嗎?」殷羿有些氣憤。

  「問題在於沒人知道我是你老婆呀!」

  「很好,那我現在就召告大家你是我老婆。」他說著立刻拿起桌面上的電話作勢要打。

  「喂,別鬧了啦!」她趕忙將他手上的話筒挂回原位,提醒他,「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幫我保密的。」

  「那你就不要連—點福利都不給我。」

  「什么福利?」

  「這個福利。」不管她的抗議,他立刻低頭給了她一記火熱又狂野的熱吻,吻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你……」施映蝶喘著息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你這樣要我待會兒怎么走出這個辦公室啦?」她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上頭的口紅果然都被他吃光了。

  「用雙腳走出去呀!」嘗到了甜頭,殷羿滿足的咧嘴笑。

  「一點都不好笑。」她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幾點回來的,香港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嗯,一個多小時前回來的。」

  「你好忙喔,我們倆結婚都還不到一個月,你就已經出國兩次了,而且兩次都是毫無預警的,以後我該不會經常要過這種獨守空閨的日子吧?」

  「怎么了?一個人在家寂寞嗎?想我嗎?那我下次出差帶你一起去。」

  「別鬧了。」她失笑的搖頭道,「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啦?」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從抽屜裏拿了個設計精美的小紙盒放進她手中。「這個給你。」

  「這是什么?」她好奇的問道。

  「打開來看看。」他鼓勵的抬了抬下顎。

  施映蝶低頭將盒蓋打開,只見一條設計簡潔優雅的鑽石項鏈靜靜地躺在紙盒中,散發著璀璨光華。

  「好漂亮。」她不由自主的低聲讚美。

  「我幫你戴上。」殷羿微笑道。

  「現在嗎?」她猶豫的看著他。

  「不然呢?」

  「你先幫我保管,晚上再幫我戴上好不好?今天晚上,」她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性感迷人,「它將會是我身上唯一的裝飾喔!」

  想像那畫面,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液。

  「這話是你說的喔!」他啞聲道。

  「嗯。」她臉色微紅,輕輕地點了下頭。

 

第五章


  早該知道能夠成為一間跨國企業的總裁絕對不是件簡單的事,相對的也絕對不可能會這么好說話。

  施映蝶之所以會使出美人計將他送的項鏈留在回家後再戴,目的就是為了不引發同事們對她產生不必要的猜忌與懷疑,結果呢,殷羿卻還大大方方的帶她出門去吃午餐,雖然理由用得很正當,說是學長請學妹吃飯,但是那些女同事們哪會管理由正不正當呀?

  他真的是太不懂女人了。

  堅持不與他一起走進公司大門,她出了電梯後,就朝反方向走進女生廁所去整理儀容,卻好死不死的碰到了排外部隊的主力攻擊手。真是有夠倒楣的!

  「喲,咱們的學妹和學長吃飯回來啦!」李珍儀嘲諷的開口。

  畢竟是前輩,不應聲也不行,施映蝶只好以規矩、乖巧的態度應道:「是,剛回來,副理。」

  「你這是在炫耀嗎?」李珍儀頓時拔高聲。

  她瞬間閉緊了嘴巴。早知道剛剛就把她當成一個透明人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哪裏露出任何一絲炫耀的表情來了?莫名其妙!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她現在自以為有總裁學長可以當靠山,哪會甩我們呀。」陳宜君從隔間的廁所內走出來,用著尖酸的語氣說。

  她也在?該不會那個「臭老」的汪妹妹也在現場吧?施映蝶心中的疑惑才成形,另外一間廁所的門就被打開,汪彩玉帶著嫉妒與嘲諷的面容走了出來。

  「她當然是在炫耀,畢竟公司除了尾牙之外,誰有這個本事可以和總裁一起吃飯呀?大概只有不知廉恥、不守婦道,結了婚卻還四處魅惑男人的狐狸精才有這本事。」汪彩玉諷刺。

  好大一頂帽子!只可惜她的頭太小了,這頂大帽子一點也不適合她。施映蝶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決定不理她們。

  「你們看到沒?狐狸精的尾巴翹起來了。」陳宜君裝模作樣的大聲嚷嚷。

  施映蝶抽了張紙巾擦手,轉身準備走人,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出口立刻被汪彩玉微胖的身體給擋住。

  「請問可以借過一下嗎?」她開口道。

  「你到底用了什么賤招讓總裁請你吃飯的?」李珍儀憤怒的質問著。

  總裁一直都是大家只敢遠觀的偶像,施映蝶她憑什么在進公司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讓總裁召見還請吃了頓午飯,她憑什么?就憑她楚楚可憐的外表和那一口矯揉造作的嬌嗲嗓音嗎?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如果我說沒有,你相不相信?副理。」回頭看著她,施映蝶回答得不疾不徐。

  「白癡才會相信!」陳宜君冷哼。

  「既然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你們又何必問我呢?可以直接去問總裁呀,他說的話,我想你們應該就會相信吧?」

  「你是在譏諷我們連和總裁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陳宜君尖聲道。

  「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她大聲的指控。

  施映蝶猛然吸了一口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想再多說什么,也懶得再和這三個番婆客氣,她用力的從汪彩玉身旁擠到廁所門外去。

  「借過。」她就不相信回到辦公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們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圍攻她一人。

  她回到座位不久,排外部隊的三人小組才姍姍來遲的回到辦公室,每一個在經過她面前時,都給了她一記不懷好意的冷笑。看樣子今後要想跟那三個人做朋友,大概比登天還難了。

  算了,不想這個,反正公司裏除了這三個番女之外,還有不少女性職員,她就不相信自己會交不到一、兩個知心的好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目標一是改善她過去一直以來所欠缺的同性緣,讓自己未來除了受男性喜愛之外,也能受女性歡迎,目標二當然是轟轟烈烈的發揮她的工作實力,讓那群譏諷她是只沒用的花蝴蝶的人,再也沒辦法諷刺她。

  施映蝶,加油!加油!加油!

  *** *** *** ***

  下午兩點,會議室門被打開,管理階級的幹部一個個走進會議室裏,準備開會。

  施映蝶再次被汪彩玉指使去泡咖啡。汪妹妹大概真的相信她不會泡咖啡的話,想藉此機會讓她出糗、難看,可惜呀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端著十杯香醇濃鬱到讓人忍不住想深呼吸的咖啡走進會議室裏,她帶著微微的笑意,將咖啡一杯杯的端給在座的長官們,然後再轉身走出去端第二輪。

  第二次端著咖啡走進會議室時,原本空著的主位已讓殷羿佔據,她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先為身為總裁的他遞上—杯熱騰騰的咖啡。

  「總裁,請喝咖啡。」

  「謝謝。」殷拜很自然的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坐在長長的會議桌後段,代替臨時有事的陳經理來開會的李珍儀,不由自主的瞇起妒忌的雙眼。

  「總裁你喝喝看,施小姐的咖啡泡得還真是不錯。」人事部經理忍不住讚揚道,「可以再給我一杯咖啡嗎,施小姐?」

  「好。」施映蝶微笑的再送一杯到他面前,這才往會議桌後段移去,為尚未分到咖啡的其他與會者服務。

  「副理,請用。」

  「謝謝。」李珍儀微微地旋轉椅子,微笑著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咖啡,卻在她正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突然伸出腳來絆了她一下。

  「啊!」沒料到她會這樣做,施映蝶頓時立足下穩,整個人往前倒去。

  「小心!」

  四周頓時響起—陣驚呼聲,也有人想伸手救她,但意外實在來得太突然,她終究還是沒逃過摔跤的命運。好痛!

  「你沒事吧?」

  「有沒有受傷?」

  「要不要緊?」

  四周立刻響起一連串關心的話語,有人則伸手想把她從地板上扶起來。

  她壓抑著痛苦的呻吟,正想勉強自己開口說沒事的時候,一個充滿氣勢且不怒而威的嗓音驀然響起。

  「你們都走開。」殷羿排開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不管他們訝然的反應,迅速地蹲到她跟前,一臉擔憂與關心,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坐起來,柔聲問道:「怎么樣?有沒有受傷?要不要緊?有沒有哪裏跌痛了?」

  哇咧,他該不會是忘了答應過她的事吧?竟然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的跑來關心她,她真的是會被他給害死!

  「我沒事,謝謝總裁的關心,我立刻把這裏收拾好,我現在就去拿抹布。」施映蝶迅速的起身,說完不等他有所反應,立刻健步如飛的跑出會議室,一方面向他證明自己沒事,一方面則是逃離那一對對投注在他倆身上疑惑的目光。

  唉,真是前途多難呀!

  不過馬的,李珍儀那個番女竟然敢這樣欺負她,真是有夠狠毒的!

  可惡!好痛!她的膝蓋一定破皮了,才會這么痛。還有右手臂外側的地方,剛剛跌倒的時候好像撞到了椅子滑輪,害她現在整只右手臂又痛又麻又無力,連舉都舉不起來了,要怎么回到會議室裏去收拾善後呀?

  可惡的李珍儀,如果她再這樣欺人太甚的話,她不會介意讓她做第一個知道她擁有總裁夫人身份的人,更不會介意濫用私權要她回家吃自己。

  可惡,好痛呀!嗚……

  「你怎么了?」

  突如其來的聲響從走廊邊傳來,讓手痛得眼眶泛淚的施映蝶驀然抬起頭,只見隔壁辦公室的業務部助理姜巧荺,踩著猶豫的步伐緩慢地走向她。

  「你沒事吧?」

  雖然她渾身上下都帶著猶豫,但是關心的言語卻是真實的。在這個時候接受到來自向來對她只有冷漠的同性的關心,讓施映蝶頓時倍感激動,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便淌了下來。

  「我的手好痛。」她哽咽的說。

  「我看看。」姜巧荺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袖子拉起來檢查,只見她的上臂竟然有三分之一的部份都瘀青了。「怎么會這樣,有傷到骨頭嗎?」

  施映蝶看著手臂上觸目驚心的青紫色瘀血,整個人都呆了。怎么會這么嚴重?她以為只會看到一小塊瘀青而已,沒想到竟然這么大塊!這下子完蛋了,殷羿若看到的話一定會發絕的。

  「你必須去看醫生才行,我擔心你可能連骨頭都受傷了。」見她沉默不語,姜巧荺皺著眉頭逕自道。

  「不行。」她迅速搖頭,「我還得去把會議室的地板擦幹凈,咖啡灑得滿地都是。」

  她如果不出現的話,殷羿一定會起疑的,到時候他極有可能會不顧進行到一半的會議跑出來找她,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我幫你收拾,你先去看醫生。」

  「謝謝你。」施映蝶感激的擦去眼眶邊的淚水,「我沒關係,我先去把地板擦一擦再去看醫生,我弄亂的必須自己收拾才行。」

  「可是你這樣……你的手還能動嗎?」

  施映蝶試著動動右手,還能動,但是整只右手都充滿了無力感,舉個手而已就好像要耗盡她全身的氣力一樣,而且好痛。

  「這樣你要怎么擦地板?」看著光是動一下手就痛到臉色泛白的她,姜巧荺忍不住皺眉。

  「再試著多動幾下,動作應該會慢慢恢復靈活。」她強顏歡笑的安慰自己,然後又動了動右手。

  「你跟傳說中的不太一樣。」姜巧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道。

  她輕愣下一下,嘴角吐出一抹苦笑。

  「傳說是怎么說我的?矯揉造作、裝模作樣、愛耍心機、愛在男人面前裝無辜,裝可憐,以博取眾人的關心與注目?」

  「差不多。」

  「我就知道。」

  「所以你是這樣的人嗎?」

  「一半吧!」施映蝶嘆息。

  沒想到她會這么大方的承認,姜巧荺呆愣下一下,嘴角忍不住微微地揚了起來。「為什么說一半?」她好奇的問。

  「我的長相總是會讓人有先人為主的錯誤觀念,以為我很柔弱、很需要被保護,這錯誤觀念不止影響了別人對我的態度,也讓從小就生長在這種錯誤觀念下的我,養成習慣裝柔弱與被保護的姿態。

  所以我雖然不是故意要矯揉造作、裝模作樣,但是它們早已深入我的骨血之中,自然而然成為我特色的一部份了,我也沒辦法,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我會說一半的原因了。」施映蝶無奈的說。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矯揉造作和裝模作樣是自己特色的一部份。」姜巧荺忍不住失笑的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疼痛,我的手好像沒這么難受了。」施映蝶看著自己的右手,然後動手將卷起來的袖子放下來,遮住瘀青的部份。「好了,我要去收拾善後了,謝謝你陪我聊天讓我轉移對痛的注意力,還有謝謝你溫暖的關心,我走了。」她微笑的揮手。

  「等一下。」姜巧荺驀然叫住她。

  她回頭看她。

  「我幫你。」姜巧荺走到她身邊道。

  施映蝶不禁露出了驚訝與驚喜的神情。「你知不知道你若和我走在一起的話,極有可能也會跟我一樣,變成不受歡迎的對象?」她認真的對她說。

  「我知道。」姜巧荺點頭。

  「那你確定你還要幫我嗎?」

  「為什么不?」

  施映蝶忍不住咧嘴微笑,於是乎,她因禍得福的在公司裏交到了第一個好朋友。

  ***  *** *** ***

  晚上殷羿因為會議延長而無法準時下班,讓施映蝶有了緩衝的時間。

  她準時從公司下班,匆匆地趕回家做準備,她得想辦法把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瘀青給遮蓋住才行。

  不確定他什么時候會突然回來,她迅速的洗了個戰鬥澡,然後回到房間翻出所有有遮瑕功效的化粧品,一層一層的涂抹在受傷的手臂上。

  她因為太過專心了,根本沒聽見客廳大門開啟的聲音,直到房門上傳來喀的一聲,她才驚嚇的在一瞬間將桌上的化粧品全掃進抽屜裏,再用最後一秒的時間擺出撩人的姿勢,半露香肩的迎接他的進門。

  殷羿一推開房門,就看見他的絕色嬌妻露出如此性感嬌傃的姿態在等待他,害他一時之間差點無法呼吸。

  寬大的白色浴袍半遮半掩的披在她赤裸裸的嬌軀上,襯托出苗條的身材、光滑的肌膚和玲瓏有致的曲線,無聲的誘惑著他。雖然早已熟悉她身體的每一處曲線、性感與秘密,但是面對如此誘惑美景,依然讓他產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她,伸手輕觸她裸露在浴袍外的香肩,「你是我的晚餐嗎?」他低沉沙啞的出聲問,盯著她的目光深邃迷人。

  施映蝶微顫了一下,伸舌輕舔了一下唇瓣。「你想先吃晚餐嗎?」

  「我想先吃你。」

  他的手順著她優美的肩線滑下她手臂,來回的輕撫著,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熱切期待與欲望,讓他沒有注意到當他的手滑到她手臂上時,她微微一僵的緊張反應。但是一次、兩次沒注意到,並不代表第三次、第四次他仍舊不知不覺。

  「怎么了?」他克制著自己的欲望問道。

  「什么怎么了?」施映蝶一愣,抬起極力掩飾的不自然笑容,心虛的問。

  他直視著她的雙眼,將手慢慢地滑到她手臂。「你在緊張,好像隱瞞了什么秘密不想讓我發現一樣。」他說著看向讓她緊張的手臂,終於發現她手臂有一塊膚色有點不一樣。「這是什么?」

  他稍微用力的在她手臂上輕刮了一下,卻引來她倒抽—口氣,頓時瑟縮的痛呼出聲。「啊!」

  「怎么了?」殷羿一臉緊張的問。

  「沒什么。」她還想隱瞞。

  「你的手臂上為什么要擦粉?而且好像還有點腫?」他說著抓起她浴袍的一角,輕輕地拭過她的手臂。

  「啊呀!」施映蝶忍不住抽氣的痛呼出聲。

  他立刻住手,但是即使只擦掉一小塊粉飾過的地方,卻也讓他找到她之所以會痛呼出聲的原因。她的手臂竟然瘀青了一大塊!

  「這是怎么一回事?」他遏制不住的咆哮。

  「下午在公司跌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知道大勢已去,施映蝶只好低下頭來,小聲的老實承認。

  「那你為什么跟我說沒事?!」他很生氣。

  「當時我真的以為沒事呀,誰知道……」她抬起臉來,露出既無辜又委屈可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你……」殷羿生氣的看著她,想對她發火又舍不得,但是一看到她擦著厚粉的手臂,他又忍不住責備幾句。「你在公司裏不告訴我就算了,回家之後還想隱瞞我?」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以為這樣做我就不會擔心嗎?」他氣憤的問她。

  「對不起。」施映蝶立刻低頭懺悔認錯。

  「除了手臂還有哪裏受傷?」他冷聲詢問。

  「膝蓋有點破皮和瘀青。」她老實招供。

  「我看。」

  她乖乖地將膝蓋伸出浴袍外,讓他檢視上頭的傷口。結果他看完後,卻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房間。

  施映蝶怔怔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只覺得心頭一陣緊縮以及恐慌。

  他生氣了,他離開了,他不理她了,他是不是終於後悔娶了她?

  不,不會的。她迅速的告訴自己。

  殷羿知道她所有的缺點,知道她表裏不一的真面目,知道她瞞他並不是為了要欺騙他,只是不想讓他擔心,不想他為自己而耽誤了工作,他應該知道的,對嗎?他不會後悔的,如果要後悔他早就後悔了。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真的關心她,真的喜歡她,所以他絕對不會為了這一點小事就生氣不理她,甚至於離開她,絕對不會的。

  她站起身來,倉皇的將身上的浴袍穿好,一邊迅速的住房門外走去,差點撞到端著一盆熱水走來的他。

  「你要去哪兒?」他冷眼問道。

  「我……」

  「進來。」他命令的說,逕自端著水盆走進房裏。

  施映蝶乖乖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水盆放在梳粧臺上,然後轉身看向她。

  「過來坐下。」殷羿指著床邊。

  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么,但她還是乖乖地走上前,聽命行事的在他面前的床邊坐了下來。

  他從抽屜裏拿了條毛巾出來,將毛巾浸溼扭幹後,先溫柔的擦去她手臂上的粉粧,接著抿著嘴開始替她瘀青的手臂熱敷。

  看著他的舉動,她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他終究沒有不理她,太好了!

  「咕嚕——」突如其來的腹鳴聲泄露了她未吃晚餐的事實,也讓她尷尬得不知所措。

  「你還沒吃晚餐?」他抬頭問道,生氣的雙眼中隱含了一抹無奈。

  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他又看了她一眼,將重新溫熱好的毛巾交給她。「拿著,繼續敖著它,我去弄點可以喂飽我們倆的東西吃。」說完,他起身走出房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施映蝶放心了,雖然他的態度一直都冷冷的,在幫她熱敷的時候也不說話,但是他仍關心她的傷,仍關心她是否餓肚子,這就表示說他還是在乎她的,不是嗎?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沒有他。

  直到這—刻,她才發現現在的她不僅只是喜歡他而已,而是已經愛上他了,深深地愛上他了。

  這樣的結果似乎沒有什么好意外的,畢竟像他這樣一個溫柔體貼又多金英俊的男人,有哪個女人在和他相處之後不會愛上他呢?

  要愛上他真是太容易了,她嘆息地忖度著。她現在只希望他的氣能消快點,因為她實在很不習慣他冷冷的模樣。

  唉,肚子好餓喔,不知道他會煮什么給她吃?

  唔,希望不是甜的蛋炒飯!

 

第六章


  「我受傷的是手又不是腳……好啦,讓你送就讓你送,但是只有今天喔,明天就要恢復正常嘍!」

  經過昨晚之後,施映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殷拜抿著嘴不說話的時候,比其他時候說著,或者臉上任何表情的他,都還要讓人感受到壓力與威嚴,讓人完全無法違背。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好帥呀!

  「真是奇怪。」她看著他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為什么你長得這么帥,這么有錢,能力又這么好,條件這么優,卻沒有女朋友呀?」

  「我有老婆。」殷羿開著車,專心的看著前方。

  「我知道,是我嘛。呵呵。」她傻笑兩聲,每次想到他的老婆是自己而不是別人,她就忍不住的想傻笑。不過——「我指的不是現在啦,我說的是在我出現、你和我結婚之前,你為什么會沒有女朋友?」

  「我有告訴你說我沒有女朋友嗎?」他看了她一眼。

  施映蝶一瞬間愣住,愕然的張大嘴巴。「你有女朋友?」

  「現在沒有。」他說。

  「我說的是在和我結婚之前。」一頓,她加了一句,「老實說!」

  「有。」他沉默一下才回答。

  「有?」她瞪著他,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

  「你介意嗎?」他看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擔憂的問道。他是不是不應該這么誠實?

  她搖搖頭。她不是介意,而是不相信。

  「我真不敢相信,」她難以置信的說道,「我竟然真的做了第三者,成了別人口中專門破壞人家婚姻或愛情的狐狸精!」

  「你不是,因為就在遇見你的前兩天,我和她分手了。」殷羿蹙著眉,不喜歡聽她這樣說自己。

  「真的嗎?為什么分手?」施映蝶一愣,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眼看她臉上只有好奇而沒有懷疑的表情,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她想結婚。」

  「嗄?」她突然一陣呆愕,「她想結婚,而你不想,所以分手?」

  他點點頭。

  哇咧,這個理由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呀,可是如果他不想結婚的話,那——

  「那你為什么還會娶我?」她眨了眨眼,既懷疑又好奇的緊盯著他。

  「我說過了,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他倏然微笑。

  真是個讓人無話可說的理由。她不禁在心中忖度著。

  「你們男人真是奇怪,竟然寧願和一個剛認識的女人結婚,也不願意娶一個認真交往過一陣子的女朋友。」看了他半晌,她終究不解的搖頭道。

  「你怎么知道我們的交往是認真的?」他看了她一眼。

  她一陣錯愕。「難道不是嗎?」

  「對我來說的確不是。」

  「什么意思?」她發現自己經過昨天那一跌好像變笨了,要不然怎么會一直聽不懂他所說的話?

  「我從來就沒主動追求過她們任何一個,是她們一相情願,自己要求我和她們交往看看的,我只是給她們一個機會而已。」他平靜的說。

  施映蝶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像是今天才突然認識他一樣。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她那個溫柔體貼的完美情人老公嗎?

  等一下!她們?

  「我的天啊,我竟然嫁給了一個花花公子,一個壞男人!」她難以置信的脫口叫道。

  「後悔了嗎?」殷羿瞄了她一眼,總覺得她的語氣好像太過戲劇化了。

  「—點也不。」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隨即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壞男人配壞女人,我們倆還真是絕配,你說是不是?哈哈……」

  他挑唇微笑,發現自己對她的喜愛真的是與日俱增,想擋都擋不住。

  「這倒是應證了一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收起笑聲後,突然開口說道。

  「什么意思,你愛上我了?」他挑眉問。

  「你愛上我,我就愛上你。」施映蝶朝他咧嘴一笑,一點便宜也不讓他佔。「我的意思是,你這么花心、沒節操,公司裏的未婚女職員卻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喜歡你。」

  「所以你是在吃醋嗎?」

  「是呀!」她翻了個大白眼,對他的自戀真是有苦莫可奈何,「你害我變成女性的公敵了啦。」

  「你是我老婆的身份又沒公開,這句話從何說起?」

  「從你昨天認了我這個學妹,還硬要我陪你一起去吃午餐起。」她無奈的嘆息。

  「這樣也不行嗎?難不成以後在公司,我連話都不能跟你說?」殷羿蹙緊眉頭,有著明顯的不悅。

  「不是不能,而是盡量不要好嗎?」她雙手合十的請求道。

  「那是我的公司,你是我的老婆。」意思就是他想怎樣就怎樣!

  「拜托啦,老公。」她撒嬌,「你也不想看到你老婆我被人欺負吧?」

  「誰敢欺負你?」他瞬間瞇起銳利的雙眼,沉聲問道。

  「呃,我是舉例說明啦!」施映蝶趕緊解釋,完全不敢讓他知道她手臂上的瘀傷就是被人欺負來的,因為這事若曝光的話,她的身份大概百分之九十九也會跟著曝光。

  「好啦,拜托啦,老公,你讓你老婆展現一點實力嘛,別讓人真以為我只是一只沒用的花瓶,除了漂亮之外一無是處。」她拉著他的手,嬌聲懇求。

  「誰說你是花瓶的?」

  「每一個剛認識我的人都這樣覺得呀,你該不會不知道吧?要不然大學主修外語,副修企業管理的我為什么老是會被擺到公關部門去?還不是為了這張花瓶臉。」關於這—點她早就看開了,除了看開之外,偶爾還可以拿來自娛娛人。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看得開。」

  「面對現實是解決問題最基本的辦法。」

  「那些錯看你的人都是笨蛋。」

  「謝謝你的讚美。」施映蝶忍不住咧嘴而笑。

  「好吧!」殷羿終於妥協,「就讓你發揮實力好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那些笨蛋太過份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問題,還有謝謝你,老公。」她傾身吻了他一下,心中充盈著滿滿的幸福感。

  *** *** ******

  「施映蝶,這份企劃是你做的?」

  接過陳經理手中的文件夾,施映蝶低頭稍微翻了一下裏頭的內容,然後抬起頭來對他點了點頭。

  「對,這是之前副理交給我,叫我練習做的。雖然遲交了三天,但是我想還是應該要聽副理的話,交給您看。」雖然明知道李珍儀正在瞪她,她依然以無辜的態度面對著陳經理。「不知道有什么問題嗎?」

  「做得很好。」

  只見李珍儀瞬間睜大雙眼,施映蝶則繼續扮演她純真無邪的小白兔。

  「真的嗎,經理?我只是嘗試做做看而已,許多資料都沒有收集齊全……」

  「資料可以慢慢補齊,重點是你的構想很好,連總裁都稱讚說不錯。」

  「總裁?」

  「之前我和總裁討論過了,覺得你的部份構想可以拿來使用,我已經在這份報告裏頭標示出來,你針對那幾個部份再做一份更詳細的企劃報告給我。」陳經理隨即轉向李珍儀。「珍儀,找個人幫忙她,如果她需要什么資料的話,就給她。」說完他又回過頭來為施映蝶打氣,「好好做。」然後離去。

  哇哈哈,施映蝶差點沒仰天長笑。這就是瞧不起她的後果,李珍儀大概作夢都想不到,她會打蛇隨棍上的趁機把握住這個機會展現自己的企劃能力吧?活該被她反咬一口!

  「副理,麻煩你了。」她謙虛的朝李珍儀微笑道。

  李珍儀頓時將臉轉開,當作什么都沒看到也沒聽到。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竟然敢做出越級上報的事!」汪彩玉怒聲討伐。

  「她以為自己有總裁可以撐腰,所以才會目中無人。」陳宜君冷哼著。

  「她當真以為自己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告訴你們一個最新消息,總裁已經結婚了。」另一個女同事突然說道,頓時引來一陣喧嘩。

  「佳美,你說什么?總裁結婚了?我怎么聽都沒聽說過?」

  「對呀,什么時候發生的事,你從哪裏聽說的?」

  「和他結婚的對象是什么人,該不會是那個王姓女明星吧?」

  「還是前一陣子那個喜歡用鼻子看人的模特兒?」

  「不會是她吧,如果是她的話早就頤指氣使的跑來這裏跟我們嗆聲了。」

  「佳美,你到底是從哪裏聽說總裁結婚的事?」

  「我表妹說的。」陳佳美神秘兮兮的說。

  「你表妹?她是誰呀?」

  「她在Tiffany工作。記不記得去年員工旅遊的時候,她自費跟我們一起去玩,所以她看過總裁。昨天晚上我爸做六十大壽時她來我家告訴我說,我們公司的總裁前陣子帶了一個女人到他們店裏買戒指,她聽見他們店長問他是要結婚用的嗎?他回答說是。」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你表妹一定是認錯人了!」

  「我剛開始也這樣說,但我表妹卻堅持說她絕對不會認錯人,所以我就把在去年尾牙裏照到的總裁照片拿出來給她看,要她確認一下,結果……」

  「結果怎樣?」眾人迫不及待的追問。

  「結果我表妹說:『沒錯,就是他,我沒有認錯! 」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不可能的。」辦公室裏頓時響起一片此起彼落的哀號聲。

  看著眼前這一切,施映蝶只覺得好笑,這群女人該不會全都在幻想總有一天能夠獲得總裁的青睞,然後飛上枝頭當鳳凰吧?真的是愛情小說看太多了!

  「嗶——」

  桌面上的電話忽然響起,她將視線從那群哀號不斷的人群中拉回來,伸手接起電話。

  「企劃室,您好。」

  「是我。」

  低沉迷人的嗓音讓她一瞬間便認出是殷羿。

  「幹么?」她笑問道。

  「聽你的聲音心情似乎還不錯,有什么好事發生嗎?」

  「聽說你結婚了。」又瞥了眼仍然吵吵鬧鬧的一群人,施映蝶放心的與他抬杠。

  「喔,是嗎?我怎么沒聽說?這是最新一則八卦消息嗎?」

  「沒錯。」

  「嗯,可見八卦還是有一定的可信程度。」殷羿下了評論。「這件事跟你的好心情有關嗎?」

  「當然。只要你結婚了,那些對準我的箭頭自然就會變少。」她勾唇笑著。

  「是嗎?那既然箭頭變少了,中午一起吃飯。」

  「不行。」

  「為什么不行?」

  「我和巧荺有約了。」

  「又是你那個女朋友,我開始懷疑其實你愛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他以嫉妒的語氣說,惹得施映蝶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打這通電話到底要幹么?」她言歸正傳。

  「不讓我找你,連打電話都不行嗎?」

  好哀怨的聲音,她忍不住又被逗笑了起來。

  「對了,謝謝你的賞識。」她伸手翻看著桌上那份企劃報告。

  「陳經理跟你說了?」

  「嗯。」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用不著謝我。倒是你的實力還真是大大的出乎我意料之外,讓人忍不住刮目相看。」

  「終於發現你娶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奇女子了?」

  「是啊!」

  施映蝶正想繼續與他抬杠下去,卻發現李珍儀正冷著臉瞪她,讓她猛然一驚。

  「喂,我不跟你說了,有人在瞪我。拜拜!」她迅速的說道,然後不理他在電話那頭的抗議,直接把電話挂斷。

  副理注意她多久了,有聽見她和殷羿說的話嗎?她剛剛是不是有不小心透露出和她說電話的是殷羿?真是糟糕,她怎么會這么粗心大意忘了她的存在呢?可惡!

  不過想一想,不管她在公司裏有沒有和殷羿扯上關係,一開始她就被她們那票排外攻擊部隊給盯上了,所以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不是嗎?還是工作比較重要,不理她了。

  想罷,她逕自翻開桌上的企劃書,開始專心的投入工作中。

  *** *** *** ***

  茶水間似乎成為施映蝶和姜巧荺在工作忙碌,沒辦法一起出去吃午餐時,另一個連絡友情的好地方。姜巧荺知道下午茶時間,施映蝶一定會被最近愛上她泡的咖啡的長官們叫來泡咖啡,所以總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找她。

  「今天過得怎么樣?」她走進茶水間看著正忙著泡咖啡的施映蝶問道。

  「忙。」施映蝶只給了她一個字。

  「為了那份企劃案?」

  「除了它還會有什么?」施映蝶轉身靠在流理臺邊苦笑苦對她說。

  「汪彩玉真的都沒幫你?」她皺眉。

  「她不要扯我後腿我就謝天謝地了。」施映蝶翻了個白眼。

  「我聽說最近總裁大人已經對你失去興趣,沒再召喚你入宮,說你已經失寵被打入冷宮了,為什么她們還要繼續為難你?」姜巧荺將最新的八卦謠言告訴她。

  「大概是嫉妒我長得漂亮又有才華吧!」

  姜巧荺一呆,隨即被她自信和理所當然的回應逗笑。

  「難怪總裁會欣賞你這個小學妹,要是我是男人,我也抵擋不了你的魅力。」

  「我該說謝謝你的抬愛嗎?」施映蝶斜睨了她一眼。

  「不客氣。」姜巧荺朝她咧嘴一笑,惹得她也忍不住的輕笑起來。

  「說真的,你明明都已經結婚了,結婚戒指、老公送的一克拉鑽石項鏈都戴在身上,那些女人怎么還會以為你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飛上枝頭當總裁夫人呢?」她真的不明白。

  「只能說她們自己心術不正,就以為人人都跟她們一樣腦袋有問題。」

  姜巧荺聞言,又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不覺得嗎?就是因為她們自己想當總裁夫人,認為我有威脅性,所以她們才會傾盡全力圍攻我,最可笑的是,她們甚至連總裁是否已經結婚都不知道。」施映蝶覺得既氣憤又無奈。

  「聽你這樣說,好像總裁真的已經結婚一樣。」姜巧荺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我是結婚了。」

  突然其來的聲音讓站在茶水間裏和施映蝶閒磕牙的姜巧荺猛然嚇了一跳,她迅速的轉身,只見她們所八卦的總裁大人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門邊看著她們,嚇得她雙目圓瞠、雙腿發軟得差點沒跪到地板上去。

  「總、總裁?」她的聲音微微發抖。

  「總裁。」相較於她驚恐的反應,施映蝶倒是反應如常。

  「原來你在這兒。」殷羿看著她說。

  「總裁在找我?」她忍不住瞇起雙眼,心裏突然有股不妙的感覺。他該不會在安份了幾天之後,又想和她連絡學長學妹的情誼了吧?

  「我挺想念你泡的咖啡,麻煩你泡一杯送到我辦公室來好嗎,學妹?」

  果然!一定是她這幾天把工作帶回家做,沒時間理他惹惱了他。她皺起眉頭。

  「現在嗎?」

  殷羿輕挑眉頭。「你現在沒有空嗎?」

  不是有沒有空的問題好不好,他明明就知道她希望他在公司裏能少和她接觸——算了,如果他剛才已經四處找過她的話,那么現在她「重新受寵」的流言大概已經四處亂飛了,再想避嫌也已經來不及了。

  「好吧,我待會兒送去給你。」她無奈道。

  「麻煩你了。」殷羿深深地看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他一離開,姜巧荺立刻以難以置信的語氣,壓著嗓音低聲道:「映蝶,你怎么敢用這種口氣跟總裁說話,你不想活了嗎?」

  「這種語氣有什么不對?」施映蝶不以為然的撇唇。

  「他是總裁耶!」

  「總裁就可以偷聽人說話嗎?」他剛剛離去的那一眼,讓她明白他已經聽見她們之前的對話了。真是槽糕!

  「什么?」

  「沒什么。」她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平靜的日子要飛了,那群排外部隊若是知道我又開始受到總裁大人的關愛,她們肯定又要發瘋。」而且她們再不懂得收斂的話,就死、定、了,她暗付著。

  「我該羨慕你還是同情你?」姜巧荺輕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問道。

  「隨便,只要不和我斷交就行了。」

  「這點你大可放心,因為我發現我還滿喜歡你這個表裏不一的朋友的。」姜巧荺打趣道。「中午一起吃飯?」

  「我是沒問題,就怕我老公不放人。」施映蝶喃喃自語。

  「嘎?」

  「我再和你連絡好了。」她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OK。快泡咖啡吧!你負責送去給總裁,辦公室裏的就由我來幫你送吧!」

  「謝啦!」

  *** *** ***  ***

  施映蝶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來到總裁室外,張秘書以一臉仇視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後,心不甘情不願要她自己把咖啡端進總裁室裏。

  敲敲門,推門而入,再把門關上。她看著坐在辦公桌後,以一臉嚴肅的表情等著她到來的老公,無奈的搖著頭走向他。

  「我真的是會被你害死。」她輕聲抱怨。

  「為什么不告訴我公司有人在找你麻煩?你之前不是說你會告訴我嗎?」不理她的抱怨,殷羿沉聲問。

  「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一向就不受女性同事們的歡迎,而且我們之前說的是過份才告訴你。」她將咖啡端給他,不以為然的回答。

  「被圍攻了還不叫過份嗎?」他大聲道,「你在我的公司上班,身為我的老婆、總裁夫人,卻還得受人欺負——」

  「她們又不知道我是總裁夫人。」

  「那就讓她們知道!」他怒不可遏的說。

  「別鬧了啦!」施映蝶安撫的坐到他腿上,伸手圈住他頸子,主動獻上一個吻,「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和她們玩一玩打發時間也不錯呀,你說對不對?」她微笑的凝望著他。

  殷羿輕愣了一下,怒氣不知不覺間因她的吻而被撫平不少。

  「公司出錢請你來打發時間的?」他挑眉逗她。

  「你幹么抓我語病啦?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喜歡有人欺負你。」殷羿挑明了說。

  「我也不喜歡呀,不過她們還沒到欺負的程度啦,如果她們真敢欺負我的話,我一定不會對她們客氣。」她開出保證。「倒是你別一直刺激她們行不行?」

  「我刺激她們?」

  「不用懷疑,就是你,大帥哥。」施映蝶伸手點了點他的胸膛。「你每次點名找我一次,她們就發瘋一次,你難道不知道那群娘子軍有三分之二是你的忠實粉絲,不容許像我這樣的狐狸精來褻瀆你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喜歡誰還得經過她們的同意嘍?」

  「原則上只要你喜歡的人不在公司裏就行了。」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很好,那你辭職。」

  「為什么不是她們辭職,而是我?」她難以置信的抗議。

  「意思就是你比較希望我解雇她們嘍?好。」他突然傾身拿起桌上的電話。

  「好什么?你幹么拿電話?」她感覺不妙,壓住他的手問道。

  「打電話給人事部。」

  「打電話給人事部幹么?」

  「叫他們準備裁員和應徵新人。」

  「你瘋了!」她瞪著他大聲叫道,可是他卻一本正經的看著她,一點與她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你是認真的?」

  「我說了,我不喜歡有人欺負你。」

  「可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把人家裁掉也太誇張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沒有這么柔弱、好欺負,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你暫時別管好不好?」

  「一個月。」殷羿沉默的看她一會兒,丟給她一個期限。「如果一個月後情況沒改善的話,公布你的身份和讓我裁掉她們,你得選一個。」

  「好吧!」

 

第七章


 李珍儀會派汪彩玉來協助她,一看就知道是居心不良,而且因為汪彩玉根本就不理她,除了會冷嘲熱諷、落井下石之外,不暗地裏搞破壞她就謝天謝地了,所以到頭來這份企劃還是得靠她一個人完成。

  這些施映蝶其實都可以不和她們計較,反正她也有能力單獨完成這份工作,只是累了點而已。

  可是現在的問題就卡在汪彩玉不幫她就算了,還到處放話說她高傲、恃寵而驕,根本就不讓人碰她的企劃書,好像把人當成了賊一樣在防範,搞得經理都跑來關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並要她好好的跟同事們相處,真是把她給氣死了。

  她無奈,只好用最輕描淡寫的方式告訴經理,以她一個新進職員實在是沒有能力請動前輩幫助她,所以如果他真想請人協助她完成這份企劃的話,最好還是由經理親自下令分配工作。

  聽她這么一說,陳經理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事,然後半個小時後,她就被人推進樓梯間來了。

  她們還真的是……該說是有行動力呢?還是太閒了?

  「你跟經理說了什么?」汪彩玉用力的推她一下,怒不可遏的質問。

  「我什么都沒說。」

  「你什么都沒說經理會跑來警告我,叫我不要欺負新人?」汪彩玉又用力的推了她一下。

  「說話就說話,你有必要動手動腳的嗎?又不是太妹。」施映蝶揉了揉被她推痛的肩膀。

  「你說什么?你有膽再說一次!」她氣到邊威嚇邊動手推她,卻被一旁的李珍儀喝止了。

  「彩玉。」

  「副理,你也因為她而被經理罵了一頓,你難道不生氣嗎?這個賤女人竟敢跟經理打小報告!」汪彩玉忿忿不平的叫道。

  「我沒有打小報告。」

  「你還說沒有,經理都說是你說的了!」汪彩玉怒氣衝衝的叫道。

  「我只是在經理問我話的時候實話實說而已,並沒有打小報告。」施映蝶以一臉平靜的表情,心平氣和的說。

  「你這賤人!」她平靜的模樣惹火了汪彩玉,讓她想也不想的便舉起手來用力甩了她一個耳光。

  「啪!」巨大的掌摑聲頓時傳遍整個樓梯間。

  施映蝶痛得眼淚都流出來,她撫著痛到發麻已無知覺的臉頰,以既憤怒又難以置信的表情瞪向打她的人。

  「你竟敢動手打我?!」

  「我……」汪彩玉也有點被自己的衝動嚇到了,但是為了面子,她不肯認錯。「我為什么不敢,你這個賤女人本來就欠扁,要我再多賞你幾巴掌嗎?」她抬高下巴挑釁的說。

  施映蝶看向李珍儀,只見她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上,像是完全沒看見剛才發生的事一樣,也不阻止汪彩玉的行為。

  或者,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根本就是她所希望的?所以她才會派個性比較衝動的汪彩玉來幫她,而不是比較沉穩的陳宜君?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個女人就太可怕了!

  「汪彩玉,我勸你不要再碰我一下,否則我會讓你們倆都沒辦法在這間公司待下去。」她放下手,以前所未有的冰冷神情和語調警告著。

  「你在威脅我嗎?你真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怕你嗎?啊?」汪彩玉瞬間又用力的推了她一下,壓根兒沒把她的威脅放心上。

  施映蝶真的被惹火了,手一伸,就將再次伸向自己的那只手用力的打掉。

  她出手又快又狠又重,讓措手不及的汪彩玉在被打個正著之後,完全呆住了。

  「跟我道歉,」不理這個傀儡,她直接對李珍儀開口。「如果你願意道歉的話,不管今天的事或者是上次你故意絆倒我的事,我都可以一筆勾消,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就怎樣,你要上報總裁嗎?別以為你和總裁有一腿,總裁就會乖乖聽你的話。」李珍儀冷哼。

  施映蝶冷冷地瞪著她。這個女人當真是不知死活!

  「我再說一次,現在跟我道歉,我可以既住不咎。」

  「你可以既住不咎,我不行!」汪彩玉猛然回神道,「你竟然敢跟我動手?你這個——」

  「你閉嘴!」施映蝶霍然冷聲喝斥。

  汪彩玉張口結舌,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你說什么?你竟然叫我閉嘴,你是什么東西,敢跟我這樣大聲說話?啊?」她怒不可遏的步步逼近,每說一句話就用力的推她一下。

  汪彩玉個頭高,體型壯,施映蝶雖已不像剛開始時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身材嬌小的她根本就不是汪彩玉的對手,所以只能用閃避的方式逃離她的進逼。

  然而樓梯間能有多大?施映蝶在一路被逼被推之下,不知不覺間已退到了樓梯邊的邊緣地帶,一個恍神,她只覺得腳底踩空,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往樓下墜去。

  「砰!砰、砰、砰——」

  人體跌落滾下樓梯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汪彩玉霎時面無血色,呆若木雞的站在樓梯最上層,看著滾下樓梯後一動也不動的施映蝶,整個人都被嚇呆了。

  一旁的李珍儀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傻了。

  「副……」汪彩玉緩慢地看向她,滿臉驚恐得說不出話來,連聲音都不自覺的顫抖著。

  怎么辦,如果施映蝶跌死了該怎么辦?她不是故意要推她下樓梯的,她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副……副理,怎……怎么辦?」

  「走。」李珍儀當機立斷出聲道,「我們快走。」說完,她拉著汪彩玉迅速的走進安全門裏,離開現場。

  「副理,不可以……」回到明亮的走道上,汪彩玉一臉蒼白的叫道。她不斷地搖頭,一邊抵抗李珍儀拉扯著她往前走的力道,總覺得她們這樣做不對。

  如果她們現在叫救護車的話,也許可以救施映蝶一命,可是如果她們就這樣丟下她不管,即使她現在仍有命在,再過一會兒也可能會沒命的。

  「你聽著,這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完全跟我們無關,只要我們有不在場證明的話,就沒有人可以治我們的罪。」李珍儀鎮定的對她說。

  汪彩玉不斷地搖頭,她沒辦法接受這個想法。

  「我要去救她!」她倏然甩開李珍儀的手,往回路奔去。

  途中,她遇到剛從廁所裏出來的姜巧荺,她急如星火的對她叫道:「去叫救護車,快點!」

  「發生了什么事?」姜巧荺被她驚惶蒼白的模樣嚇了一跳。

  「施映蝶跌下樓梯了!」

  *** ***  *** ***

  醫院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的,著急迫切的頻率讓人聽了連心臟都會跟著忍不住跳出胸口。

  殷羿走得飛快,讓跟在他身後的副總李建奇追得滿頭大汗。

  雖然說員工在公司摔落樓梯是件大事,但是也用不著讓總裁親自出馬,而且還趕得這么著急吧?總裁的想法有時候真的很讓人費疑倩,李建奇忍不住的想。

  「砰!」用力的推開房門,一張臉白得跟床上的病人有得比的殷羿,迅速衝進病房裏。

  「總、總裁?」陪伴在施映蝶病床邊的姜巧荺猛然站起身來,被某人嚇到,因為她壓根兒都沒想到總裁會親自跑到醫院來。

  「她怎么樣?」殷羿嗓音沙啞的問道,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病床上雙眼緊閉的蒼白人兒,雙腳卻突然心生膽怯的不敢往前靠近。

  「她的右肩膀脫臼,右半邊的身體多處挫傷,還有腦震蕩。」姜巧荺老實回答。

  事實上就跌下十幾階的樓梯而言,施映蝶的傷勢出乎意料的輕微,這大概跟她嬌小的體型和體重有關係吧!

  肩膀脫臼、多處挫傷,還有腦震蕩?!

  殷羿閉上眼睛,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應該要感謝老天,還是該責問它為什么要讓她受這種遭遇、這種苦?

  天知道當李建奇告訴他公司有人跌下樓梯已被救護車送到醫院,而那個人名叫施映蝶的時候,他差點發瘋。

  不,或許在旁人眼中,他已經發瘋了,因為他不僅丟下才開到一半的國際會議突然離席,還因為太過震驚、驚嚇與匆忙,在衝出會議室的時候數度被自己有些跟膾的腳步絆到,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簡直就跟瘋或醉鬼沒兩樣,所以李建奇才會不放心的跟著來,就怕失常的他會在途中出什么意外。

  跌下樓梯?救護車?

  這些字眼真的把他嚇壞了,殷羿完全不敢想像她的傷勢,不敢想像那畫面,完全不敢。

  可是他卻堅定的感受到一個信念,那就是不管如何他一定會救她、一定要救她,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他都不會離棄她,這輩子絕對不會!

  幸好,感謝老天——他終究還是要感謝它,因為老天並沒有讓她受太嚴重的傷害。

  緩步走上前,他伸手輕輕地撫過她撞得瘀血紅腫的臉頰,然後是她的唇、鼻、眼,最後落在她包裹著紗布的額頭上,心疼不已。

  「醫生怎么說?」他沙啞的開口問道。

  「什么?」他對施映蝶親昵的舉動讓姜巧荺看傻了眼,她呆呆的眨了眨眼,茫然的反問。

  「關於腦震蕩的事,醫生怎么說?」他以沉啞的嗓音問著,目光卻始終凝望著床上的人。

  「醫生說要等她清醒之後,再留院觀察個兩、三天才會知道。」姜巧荺迅速的回神。

  「她都沒醒來了嗎?」

  「治療時曾痛醒一下子,之後就沒有了。」

  痛醒!殷羿瞬間抿緊唇瓣,之後便一直沉默不語。

  「有通知她的家人了嗎?」受不了病房裏凝滯的氣氛,站在一旁的李建奇問姜巧荺。

  「我不清楚,因為我是跟著救護車來的,還沒回公司。」她搖頭。

  「你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嗎?」李建奇又問。

  她再次搖頭,然後就聽見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行銷企劃部的陳經理匆匆的走進病房裏,並在看見不可能出現在病房裏的人時,赫然止步。

  「總裁?副總?」他有點被嚇了一跳的脫口叫道,「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到了一會兒了。」李建奇說,然後問道:「這件意外到底是怎么發生的,有連絡到她的家人了嗎?為什么到現在都不見有人來?」

  「關於這一點——」

  「不用連絡了。」殷羿突然出聲。

  「總裁?」李建奇不解的看向他。

  「我就是她的家人。」

  「嗄?」

  「她是我老婆。」

  現場眾人頓時被嚇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 *** ***  ***

  感覺好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頓。施映蝶醒來時除了疼痛之外,已沒有其他感覺。她忍不住輕輕地呻吟出聲。

  「映蝶?」

  熟悉的聲音讓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只見殷羿充滿疲憊與擔憂的神情正懸在她上方,對她溫柔地微笑著。

  「你覺得怎么樣?還記得發生什么事嗎?你——」他凝望著她的雙眼中倏然閃過一抹緊張,「知道我是誰嗎?」

  「老公,你怎么了?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啊!」她有些不解的說著,下一秒又呻吟了一聲,「好痛!」

  聽到她如以往的喚著他,殷羿頓時松了一口大氣,幸好她沒失憶,她還記得他,真是太好了!

  「別動,你的肩膀脫臼了,當然會痛。」看她似乎想移動身體,他急忙阻止她。

  「脫臼?」施映蝶一張臉皺成一團。

  「對。」殷拜溫柔地將她頰旁的頭發塞回耳後,「你覺得怎么樣?」

  「好痛,全身都痛!」她痛苦的呻吟。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會從樓梯上跌下來?」沒辦法幫她痛,他只能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施映蝶輕輕地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從樓梯上跌下來的事,稍微轉頭便看見床邊有著點滴架。

  「這裏是醫院?」

  殷羿點點頭,再次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施映蝶皺起眉頭,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因為只要她把事實說出來,李珍儀和汪彩玉不僅會失去工作,也有可能會吃上官司,事情一旦爆發開來,殷羿絕不可能會輕易的對她們善罷甘休。

  可惡!她都已經再三警告她們不要再碰她、惹她了,結果呢,她們竟然還步步進逼的把她害成現在這副模樣——呃,雖然當時沒注意到後方已無退路的她也該負點責任,但是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么得遭遇這些事?真是氣人!

  「是誰送我到醫院來的?」她問。

  「聽說是一個姓汪的女職員叫姜巧荺叫救護車送你來的。」

  「姓汪?是汪彩玉嗎?」

  「好像就是這個名字。」他點頭。

  「她怎么說?」

  「誰?」

  「汪彩玉。」

  殷羿瞬間瞇起銳利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並以危險的口吻緩聲問道:「這件事和她有關?她並非單純只是發現你跌落樓梯的人?」

  施映蝶霍然一呆。真是傷腦筋,她原本還想聽聽汪彩玉的說法,然後照著她所說的方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不打自招。

  「嗯,其實這只是個意外而已,她們並不是——」

  「她們?」

  她一僵。太好了,她到底是想將大事化小,還是小事比大呀?

  「她們是誰?」他不放過的嚴聲問道。

  「老公,這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她們並不是有意要推我下樓梯的,你——」

  「你是被她們推下去,而不是自己跌下去的?」他怒氣狂熾的咆哮道。

  天啊,她忍不住呻吟的閉上眼睛,她真的是愈描愈黑了。

  「我覺得好累,想再睡一下。」她迅速的以疲憊的嗓音說道,然後閉緊眼睛縮進龜殼裏。

  「好,你再睡一下。」殷羿壓抑著熊熊怒火,柔聲的對她說,反正他已經知道要從哪裏著手謂查這個意外了。

  汪彩玉,是嗎?

  *** *** ******

  汪彩玉帶著一臉的蒼白與不安緩緩地走進總裁辦公室。她不知道總裁為什么要找她——或許她知道,只是不想相信,不想承認而已,因為最近幾天公司一直在流傳著一個傳言,那就是施映蝶是總裁的老婆。

  天啊,這幾天她一直向上天祈求,希望這個傳言不會成真,但是如果這個傳言真的只是謠言的話,那么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為什么會突然召見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呢?

  什么叫悔不當初,她直到現在才知道。

  「你就是汪彩玉?」

  殷羿冷峻的聲音讓她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的打顫了一下,才僵硬的點頭。

  「那天是你推施映蝶下樓梯的?」

  冷峻的聲音,嚴厲的目光再加上怒不可遏的表情讓汪彩玉渾身一僵,頓時再也克制不住心裏排山倒海而來的驚恐與悔恨,她聲淚俱下的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嗚……我沒注意到她已經退到樓梯邊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嗚……」

  「除了你之外,現場還有誰在?」殷羿冷聲問道,憤怒嚴厲的神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哭泣而軟化一絲一毫。

  「對不起,嗚……我真的不是——」

  「我在問你話,你沒聽見嗎?」他冷峻的喝聲打斷她的歇斯底裏。

  「副理,是副理!」她抽噎著,驚嚇的迅速回答。

  「哪個副理?」

  「李珍儀副理。」

  殷羿聞言,立刻拿起桌上的電話,吩咐張秘書去把李珍儀和姜巧荺叫過來。

  過了一會兒,門上傳來敲門聲,張秘書領著兩人走了進來,朝他輕點了下頭後即迅速的退了出去。

  「總裁。」

  不同於李珍儀渾身緊繃和汪彩玉哭哭啼啼的模樣,姜巧荺是唯一一個反應正常的人,她先向殷羿打了聲招呼,然後才一臉懷疑的看向一旁哭得聲淚俱下的汪彩玉。

  發生什么事了?

  「那天謝謝你陪著映蝶,照顧她。」殷羿真心誠意的對她道謝。

  「映蝶是我的朋友,發生那種事我當然不能丟下她不管。」姜巧荺迅速的對他搖頭道。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另外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天叫你去叫救護車的人是她,對不對?」殷羿指向汪彩玉。

  「對。」姜巧荺點頭。

  「那么她呢?」他指向李珍儀,「現場有看見她嗎?」

  她不解的看向李珍儀,然後老實的搖頭回答,「沒有。」

  「謝謝。」殷羿隨即目光一轉,原本和氣的神情瞬間變得冷硬無情。「既然意外發生的時候你也在現場,為什么事後卻沒看見你?」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李珍儀質問。

  「我、我有急事。」李珍儀結巴解釋。

  「有什么急事比救人還要重要的?」他冷聲問道。

  她瞬間渾身僵硬,臉色也跟著迅速的泛白。

  「她有什么急事?」殷羿突然轉頭問汪彩玉。

  「副理說,只要我們有不在場證明的話,就沒有人可以治我們的罪,所以——」汪彩玉抽抽噎噎的說著,話未說完就被她怒聲打斷。

  「汪彩玉,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你在推施映蝶的時候找還曾經阻止過你,是你自己不聽的,現在闖禍了還想拖我下水,你的心怎么會這么狠毒?」

  汪彩玉怔怔的看著她,震驚得連哭都忘了。副理她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來,那些話明明就是她說的,她怎么可以說她血口噴人,還說她的心狠毒?

  「不是,我沒有。」她哽咽著用力的搖頭辯解,「那些話明明就是你說的,你還想硬把我拉走——」

  「你不要再說謊了,我平常對你也不錯,你怎么可以這樣陷害我,汪彩玉?!」李珍儀再次憤怒的打斷她,「總裁,事實不像她所說的,你要相信我。她是因為嫉妒施映蝶長得漂亮、能力好又受經理重用的關係,才會處處找她麻煩的。我勸過她很多次要她適可而止,可是她都不聽我的勸告。」

  「她說謊,副理她說謊。」她用力的搖頭,抽抽噎噎的哭道。

  「我沒有說謊,說謊的人是你!你為什么一直要陷害我?為什么?」李珍儀兇悍的怒喝。

  「我沒有,沒有。」她不斷地用力搖頭,希望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才怪,你明明就有,你不要再狡辯了!」

  「狡辯的人應該是你吧!」站在一旁的姜巧荺再也忍不住的出聲介入。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姜巧荺?」李珍儀隨即便將箭頭轉向她。

  「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姜巧荺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李珍儀雙目泛著怒焰,厲聲間道。

  「你說你曾經勸過她適可而止,但是我很懷疑。」姜巧荺未被她的氣焰嚇到,「我曾聽映蝶說過,上次她之所以會在會議室裏跌倒,就是你故意伸出腳來絆她的。」

  「你、你胡說!」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這件事,李珍儀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惶。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有數,或者,總裁可以打電話問問夫人我是不是在胡說。」姜巧荺看向辦公桌後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的殷羿。

  「夫人?」李珍儀懷疑的驚愕道。

  「總裁夫人,也就是映蝶。」

  李珍儀在一瞬間踉嗆的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施映蝶真是總裁夫人。

  她有些心虛的看向殷羿,只見他自始至終都用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神情緊盯著她,絲毫沒有想要糾正姜巧荺所說的話。難道說最近公司傳言施映蝶就是總裁夫人的事是真的?她不相信,這怎么可能?!

  「總、總裁,施映蝶她真的是你的、你的……」她說不出夫人這兩個字。

  「你有意見嗎?」殷羿冷冷地看著她。

  李珍儀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一張臉蒼白得像雪。大勢已去四個字驀然出現在腦中,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會議室裏的事你有什么話要說?」他凝地問道,表情冷酷無情。

  她搖搖頭,知道再說什么都沒用了。

  「所以你是承認了?」

  她點點頭。

  「很好。」殷羿倏然冷笑出聲,「李珍儀、汪彩玉,你們被解雇了。」

 

第八章


  從電話中聽姜巧荺跟她說李珍儀和汪彩玉都已被公司解雇的時候,施映蝶的心情很復雜,雖說她們罪有應得,可又覺得這處罰好像太重了點,因為若不是她的出現,她們倆在公司應該能夠發展得不錯,尤其是已經做到副理的李珍儀。

  可是話說回來,一切又都是她們咎由自取的結果,如果她們嫉妒心沒那么重,不那么愛仗勢欺人,又懂得什么叫適可而止的話,也許今天就不會落到連工作都丟掉的下場。

  其實說來說去,最可憐無辜的人還是她才對,因為她根本什么事都沒做,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厭惡、排斥、貼上一堆子虛烏有、亂七八糟的標簽,最後還被害得體無完膚,差點沒被毀容。

  沒錯,她才是整個事件裏最可憐、最無辜、最值得同情的人,可是……唉,說她是婦人之仁也好,她就是覺得良心不安,覺得對她們的處罰好像太重了。

  她不自覺的輕嘆一口氣,才嘆完氣,便聽見大門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轉頭看向大門的方向,剛好看見殷羿推門而入。

  「你回來啦!」

  「怎么了?」大概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有氣無力的,他關上門放下手上的公事包後,立刻走到她身邊一臉關心的問道。

  「我聽說你把李珍儀和汪彩玉兩個人都解雇了?」她看著他說。

  「姜巧荺跟你說的?」

  「有必要這么做嗎?」她不解。

  「你覺得沒必要嗎?」

  「我覺得沒必要。」她搖搖頭。

  「她們把你推下樓梯,甚至於還想—走了之棄你於不顧,這樣你還覺得沒必要嗎?」殷羿忍不住微微地瞇起雙眼,緊盯著她。

  「但是她們畢竟沒有這樣做不是嗎?」她最後還是選擇幫她們求情。

  「如果她們敢這樣做的話,你以為我會這么輕易就放過她們?」殷羿倏然冷聲道。

  施映蝶輕皺了下眉頭,再接再厲的試圖想改變他的決定。

  「可是說真的,這次的事件也不能全怪她們,我也要負點責任,是我自己迷迷糊糊的沒有注意到後面就是樓梯,才會不小心掉下去的。」

  「如果她們沒找你麻煩,你會去那裏嗎?」

  他一句話就堵得她啞口無言。

  「是這樣說沒錯啦!」她蹙起了眉頭道,「可是若真要追根究底的話,還不是我沒有把身份公開的關係,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我把身份公開了,她們就不敢處處找我麻煩,所以……」

  「所以你想說什么?想叫我不要解雇她們嗎?」他冷聲打斷她的話。

  「可以嗎?」施映蝶帶著希望的眼神看著他,輕聲問道。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為什么?」她皺著眉緊盯著他,不懂他為什么要這么固執。「其實我的傷也不重,只是肩膀脫臼了而已——」

  「肩膀脫臼了而已?這樣還不嚴重嗎?難道你非要摔得頭破血流,甚至一命嗚呼才叫做嚴重嗎?」殷羿再也忍不住的朝她低聲咆哮,緊繃的下顎說明了他有多憤怒。這是他第一次朝她發火。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見情況有點兒不對,趕緊改口道。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她,「你總是想到你自己,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見摔下樓梯的人是你的時候,我有多驚恐、害怕?而你現在竟然還要我放過她們!」

  「對不起,我——」

  「你是應該要跟我對不起!」他怒不可遏的打斷她,一臉的不諒解,「你為什么要騙我?」

  她忍不住呆愣了一下,眼神滿是不解的看著他。

  「我?騙你?!」

  「你上次在會議室裏跌倒的事根本就不是一場意外,而是李珍儀故意絆倒你的,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騙我?」他氣憤的為她的疑惑解答。

  「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是李珍儀說的嗎?」她驚訝的看著他,忍不住瑟縮了下。

  「為什么要騙我?」他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她,再次問道,「她們老早以前就在傷害你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非要弄得渾身是傷、紙包不住火之後,才讓我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一切?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難道我不是你老公,不是能夠保護你免於受傷害的人嗎?你告訴我呀!」

  說到激動處,殷羿忍不住用力的拙住她的肩膀,完全忘了她有傷在身。

  「好痛!」施映蝶頓時痛呼出聲,一張臉瞬間剛白。

  殷羿渾身一僵,立刻像被火燙到般的迅速將手縮回,臉上神情是既懊惱又生氣,他自責卻又說不出該氣自己還是氣她。他看著她,下一秒卻驀然起身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去。

  「老公,你要去哪兒?」施映蝶急忙叫道。

  他沒有回頭,拉開大門就走了出去。

  「砰!」

  大門被重重關上,感覺就像是重擊在她心裏一樣。她說不出那種心被重擊的感覺,不是痛,只是有點慌、有點亂,好像有什么松落,又好像有什么跟著那巨大的震動如漣漪迅速地散至她周身一樣。

  那是什么感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離去的背影讓她渾身發冷,好像觸動了某種深埋在體內的記憶一樣。

  他要去哪兒?他該不會一去不回吧?

  不,不會的,這裏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不回來呢?不會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堅持要解雇李珍儀和汪彩玉的話,等他回來之後,她不會再有意見的。

  如果她的欺騙讓他覺得很受傷的話,等他回來之後,她會慎重的向他道歉,並且向他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只要他不再生她的氣。

  他會回來吧?

  他一定會回來的,因為這裏是他的家不是嗎?過—會兒他就會回來的……

  ****** *** ***

  他回來了,約莫過了兩個小時之後,但是他對她的怒氣卻一點也沒有消退,拿了公事包走進書房裏就沒再出來了。

  當天晚上他並沒有回房睡,隔天雖然回房了,但是對她的態度依然冷冷淡淡,更不像過去每一天一樣的擁著她入睡,轉眼之間,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

  施映蝶愈來愈心慌了,因為她壓根兒都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嚴重。

  他到底要氣到什么時候呢?有必要為了這一件小事情氣這么久嗎?她都不止一次主動的討好他,還在他面前扮小醜,希望他能原諒她,結果他卻完全不為所動。

  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願意恢復過去的相處方式呢?還是說他對她已經失望,不想再理她了,因為他對她一見鐘情的新鮮感已經過了?

  屋裏靜悄俏的,沒有任何聲音。

  殷羿昨天就去了新加坡,人到了新加坡之後才打電話告訴她這件事,好像是擔心她會吵鬧著不讓他去或是纏著要跟他去一樣,他真以為她會把上次他說出差要帶她一起去的話當真嗎?

  屋子裏好安靜。

  其實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裏,只是為什么第一次覺得這房子好大、好靜呢?就跟以前一樣。

  以前爸爸未過世之前,她也常常一個人在家,那時候媽媽偶爾會到鄰居家聊天,有時候會到補習班接妹妹們,有時候他們四個人還會一起到外面吃晚飯,而忘了她這個老是忙著應付大批追求者和約會的大女兒。

  後來爸爸生意失敗後,他們雖然搬了家,生活不再富裕,但是一家五口仍然和樂融融的令鄰居們羨慕不已,直到爸爸因車禍過世。

  家仍是家,只是和樂融融的情景卻已不復在。

  媽媽從家庭主婦重返社會變成職業婦女,妹妹們也開始打工賺錢,家裏好像總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其他三人永遠都是那么的忙碌,忙碌到和她—起吃頗飯或坐下來閒話家常五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屋子裏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墻上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答答答不停地走著,每天都一樣。

  不,並不是每天都一樣,只有她在的時候才這樣,她不在的時候,媽媽和妹妹們在屋裏相處的情況還是那樣的溫馨融洽。

  她曾站在窗外看著她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走進那個家。

  爸爸的死是她害的,若不是她撒嬌、裝可憐吵著要爸爸去幫她買東西的話,爸爸也不會在途中發生車禍而喪命。媽媽和妹妹們都知道這件事,她們無法原諒她,也無法對她口出惡言,所以只能冷漠的對她視而不見。

  所以,她向來就不在意同性們對她的冷漠或不諒解,因為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她的媽媽和妹妹們就是這樣對待她的,她已經習慣了。

  屋子裏仍是安靜無聲的,窗外的月亮從東邊升起,慢慢地爬上了頂空。

  夜深了,屋裏的人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 *** *** ***

  「……不要……爸……回來……不要……」

  「……媽……不是我……不……大妹……小妹……不是我,不是我——」

  「映蝶,醒一醒,你在作夢,醒一醒。」

  不斷地輕拍著她臉頰,殷羿強勢的將施映蝶從睡夢中喚醒。

  他從新加坡搭夜班飛機回來,疲憊的洗完澡才剛剛要入睡而已,就被她語帶哽咽的囈語給吵醒,讓他不得不轉開床頭燈,坐起身來將她搖醒。

  她緩緩地睜開雙眼,神情既茫然、虛弱、無助又哀傷。

  「你是不是作惡夢了?」他問她。

  她呆呆的看著他,像是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一樣。好一會兒她突然眨了眨眼,猛然回到了現實中。

  「你什么時候回來了?現在幾點了?」她坐起身來,轉頭看向床頭邊的鬧鐘。

  一點半了!

  「你剛剛夢見什么了?」他問道。

  她微僵了一下,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沒什么,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吧!」說完,她率先躺回床上,拉起棉被將自己蓋住。

  殷羿沉默的看了她一會,伸手將床頭燈關掉,然後背對著她躺了下來。

  房裏再度變得黑暗,而且安靜無聲。

  施映蝶可以感覺到他背部傳來的體溫,但卻感覺不到溫暖。原來同床異夢就是這么一回事,她突然間覺得好冷。

  她剛剛夢見了什么?她只是夢見爸爸出車禍那天下午的背影,夢見媽媽和妹妹們責怪她殺了爸爸的控訴眼神而已,這個夢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夢見了。

  曾經,這個夢是她生活的一部份,從她知道媽媽和妹妹們對她有著不諒解之後,就每晚如影隨形的緊跟著她。

  甚至曾讓她看過一陣子的心理醫生,只是沒有人知道而已。

  醫生對她說,不要自責太澡,不要把壓力都往自己身上攬,不要對人失去信心,不要以為沒有人願意愛你。

  可是事實俱在眼前,的確是她害死爸爸的,要她如何不自責?是她讓他們原本和樂融融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的,要她如何不感到壓力?至於對人的信心和愛,她只想問,連最親愛、親近的家人都不願意再愛她了,還有誰願意愛她?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在醫生長期的幫助下,這一、兩年來她也已經釋懷了許多,甚至已經有超過一年的時間沒再作這個夢。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這個惡夢,沒想到……

  爸爸的背影、媽媽的背影、妹妹的背影,現在連……他的背影都出現在她夢中了,他們一個個背對著她漸行漸遠,無論她多么努力的吶喊都不能令他們回頭看她一眼。

  爸爸已經離開她了,媽媽和妹妹們也一樣,現在是不是連他也不要她,想舍棄她了?

  淚水從施映蝶的眼角滑落,遁入她發間,冰冷了她原本已覺發寒的身體。她打著冷顫將自己更往被裏縮進,卻不敢靠向他溫暖的背部,只怕他會做出避開她的動作,讓她惡夢成真。

  好冷。

  為什么才入秋而已,她卻覺得好冷?

  為什么她都躺在被窩裏了,卻還是冷得打顫?

  她是不是感冒了才會這樣?

  是的,一定是這樣,否則她不會鼻塞得這么嚴重,她一定是感冒了。

  吸了吸鼻子,她讓自己更住被窩裏鑽去,下一秒卻感覺身邊的他先是動了一下,然後突然翻身將她擁進懷裏。

  他一定是睡著了,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動作。她小心翼翼的吸著鼻子,心碎的想著。

  「對不起!」殷羿突然開口說。

  她驚愕的渾身一僵,連動都不敢動。他沒睡著?

  「對不起。」他再次說道。

  「為什么?」她沉默了一會兒,啞聲問道,她不懂他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他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想離婚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低聲沙啞的問。

  他的雙手在一瞬間從她身上撤離,讓她頓失溫暖與支撐,整個人瞬間往下掉進冰冷的絕谷裏。

  光亮乍現,床頭燈突然間亮了起來,刺得她的雙眼睜不開。

  「你剛才說什么?」他在她再度睜開眼睛看向他的時候,以一臉嚴肅的表情緊盯著她。

  施映蝶從床上坐起來,先是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才以堅強的語氣,平靜的表情看著他說:「如果你想離婚的話,我不會怪你的。」

  「是誰告訴你我想離婚的?」殷羿握緊準頭,以自制的語氣進聲道。

  她沉默的搖搖頭。

  「那你為什么要這樣說,就因為我跟你說對不起,你就以為我要和你離婚嗎?」他覺得難以置信又生氣。「你把我們的婚姻當成了什么,當成兒戲嗎?說結婚就結婚,說離婚就離婚。你老實的告訴我,你有認真的看待過我們這場婚姻嗎?」

  她難過地點頭。

  「那你為什么可以說出若我想離婚,你不會怪我這種話?如果你想離婚的話,我會把你掐死!」他倏然咬牙迸聲道。

  施映蝶霍然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這樣說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他沒有不要她,他還是要她這個老婆的?心情一松,她的眼淚瞬間源源不絕的從眼裏滾落。

  殷羿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的伸手將她擁進懷裏。

  「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他一陣嘆息,「我根本就不可能會傷害你,對你生氣我都辦不到了,又怎么會傷害你呢?別哭了好嗎?」

  「你都不理我,對我的態度又好冷淡……」她抽抽噎噎的說。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不想波及到你。」

  「你在生我的氣。」

  「我承認,但是我更氣自己沒有將你保護好,讓你在我的勢力範圍裏受了傷,甚至還因為情緒失控而差點親手傷害到你。」想到他還是覺得很生氣。

  「那不是你的錯。」

  「但是我還是很生氣。」感覺自己的情緒好像又往失控邊緣靠近,怕自己會像上次一樣不小心又將她弄痛,他急忙松手放開她,卻在下一秒鐘被她緊緊地抓住,拉回她身上。

  「你可以對我發脾氣,但是不要不理我,不要當我不存在。」施映蝶迅速的對他搖頭道。

  「我沒有……」他想說自己沒有不理她、當她不存在,只是想等到自己的怒氣消散或稍微能夠控制的時候,才回到她身邊。可是話未出口卻已被她打斷。

  「我不喜歡被排拒在外的感覺,我不喜歡家裏明明還有人,卻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的感覺。不要對我視若無睹,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她啞然的請求他,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的雙眼中充滿了恐懼、無助與哀傷。

  殷羿小心翼翼的抱她進懷中,親吻著她的額頭對她發誓,「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了保護她而與她拉遠距離的態度會讓她這么難過。

  她靠在他胸前,伸手緊緊地回抱著他。

  「小心你的肩膀。」他不得不提醒她。

  「已經不會痛了。」即使會痛她也不要松開他。

  「你剛才作了惡夢嗎?」兩人靜靜擁抱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他總覺得她會哭好像不止是因為他的關係,還和剛才令她囈語的夢境有關係。

  她的身體微僵了一下。

  「願意告訴我嗎?」他又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柔聲問道。

  「我害死了我爸爸。」施映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的告訴他。她已經決定不再欺瞞他任何事了。

  殷羿不知道事實為何,所以只是靜靜地聽她說。

  「爸爸是為了替我買東西,才會在途中發生車禍過世的。如果不是我,那天他不會在下班回到家之後又出門,也不會從此一去無回。」她緩緩地訴說,聲音再度變得哽咽。

  「那不是你的錯。」他安慰她。原來她爸爸是車禍過世的,但是——「你不是說你的家人現在都在國外嗎?」所以他們結婚的時候,才會沒有通知她的家人。

  「我說謊。」

  「你說謊?」殷羿一陣呆愕,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她盈滿淚光的雙眼。「為什么?」

  「她們不會想看到我,也不會想聽到我的聲音,她們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我不想去打擾她們。」施映蝶啞著嗓音低聲道。

  「她們指的是誰?你媽媽和你妹妹?」

  她抿著嘴巴輕扯了下唇瓣,點點頭。

  「我以為你們一家人感情很好。」結婚後,他們有時候會聊到雙方成長的過程,他所聽見她說的「我的家庭」都是幸福的。

  「是很好,以前真的很好。」她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因為你爸爸車禍意外過世的關係,所以她們怪罪你?」殷羿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柔聲問道。

  她搖搖頭,啞聲說:「她們沒有怪我,只是不知道該拿我怎么辦才好,所以才會漠視我,當我不存在而已。」

  所以她剛剛才會說他可以對她發脾氣,但不要不理她,不要對她視若無睹,不要丟下她一個人就好?她的媽媽和妹妹們真的這樣對待她?她們怎么能夠這樣?!他覺得心好疼、好疼。

  「她們現在住哪兒?」他問。

  「新竹。」

  「你有多久沒和她們連絡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五年。」

  所以過去這五年來,不管過年過節,她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想到那畫面,殷羿心疼得幾乎要無法呼吸。他將她攬回懷中,緊緊地擁抱苦她,像是要補足過去她所失去、缺乏的溫暖與愛一樣。

  「不是你的錯,她們不應該這樣對待你,你也不要因為她們就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知道嗎?」他啞聲安撫著她。

  「我知道,醫生也跟我這樣說。」她點頭表示明白。

  「醫生?」殷羿瞬間又抬起頭來。

  「我曾看過一陣子的心理醫生。」

  他倏然閉上眼睛,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承受更多因她而起的心疼。

  「好了,別說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他低頭親吻她一下,扶她躺下之後,轉身去關燈。

  眼前瞬間變成一片漆黑,施映蝶發現自己又掉進黑暗裏,只是不同於之前的是,他不再背對著她,不再與她保持距離。他呵護的將她圈進他溫柔的懷中,將臉由後面埋進她的頸窩裏,就像過去他們還沒吵架的每一天一樣。

  溫暖驅走了寒冷,擁抱撫平了不安,她慢慢地沉入睡眠中,這回不再有惡夢前來擾她,有的只有溫暖、平靜與安心。

  她一覺到天亮。

 

第九章


  重回工作崗位,施映蝶感覺一叨都沒變,又感覺好像一切都變了。

  因為先前那些排拒她的人還是與她保持距離,只是不敢再對她冷言冷語、無的放矢而已。而那些原本就與她保持禮貌距離的男同事們,仍不改其態度——關於這一點,她深切的懷疑殷羿曾經放話警告過他們。至於原本就與她互動良好的姜巧荺,則是完全沒變,並沒有因為她的身份不同,而改變她們相處的關係。

  「你和總裁和好啦?」

  在茶水間巧遇姜巧荺,沒想到她一開口便如此說道,讓施映蝶在一瞬間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你怎么知道?」她脫口問。

  「和前幾天相比,你整張臉都在發亮,任誰看了也猜得到。」姜巧荺笑著揶揄她。之前映蝶出院回家休息後,她又去看了她幾次,才知道他們夫妻倆好像出了點問題。「感覺怎么樣?」

  「什么感覺怎么樣?」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起來,想起了早上和老公在床上的晨間運動。

  「厚,臉這么紅,你在想什么呀?」姜巧荺指著她的臉嚷嚷著。

  「哪、哪有呀?」

  「還說沒有,要不要我拿面鏡子給你看呀?」姜巧荺繼續逗她。

  施映蝶紅著臉瞪她一眼、突然之間,她的目光定住,然後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幹么?」她的笑容讓姜巧荺突生警戒。

  「被我看到草莓了。」

  「什么?」

  「你的脖子上有吻痕,而且還不止—個!」施映蝶突然跳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撥開她的衣領大聲叫道。

  這下臉紅的人換成了姜巧荺,她迅速的伸手搗住自己的脖子,臉紅的否認,「哪有?」

  「還說沒有,要不要我拿面鏡子給你看呀?」這就叫做風水輪流轉,施映蝶笑嘻嘻的拿剛才她逗她的話,一字不差的丟還給她。

  姜巧荺瞪著她,兩人突然噗哧一笑,一起笑了起來。

  「我剛才是問你再回到公司上班的感覺怎么樣?」笑過後,姜巧荺回歸正題。

  「噢。」施映蝶輕愣了一下,忍不住發出一聲懊惱的聲響。「很好呀。我發現自己似乎一點也不適合待在家裏當個廢人。」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今後應該不必擔心再會有人找你麻煩吧?」

  「大概吧,不過樂趣少了不少。」

  姜巧荺聞言,又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令人不敢領教的樂趣,才隱瞞身份的吧?」她懷疑的看著她。

  「我才沒這么自虐。」施映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么之前李珍儀她們欺負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出『董娘 的身份?」姜巧荺好奇了。

  「因為我年紀輕輕的,還不想做娘。」她嘆息道。

  姜巧荺一呆,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啦!為什么?」

  「因為我不喜歡被人當成一無是處的花瓶看待,也不喜歡聽見有人在背後懷疑殷羿我會錄用是為了我這張臉。我不想讓人看扁,想讓他引以為傲。這是我的驕傲,我想也是我不想對人吐露真實身份的原因。」施映蝶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能說你真的很表裏不一,外表明明是如此的柔弱,但心裏卻又是這么的好強。」

  「個性如此,我也沒辦法。」她無奈的聳肩。「不談這個了,快點告訴我,是誰在你脖子上種草莓,你之前不是說你沒有男朋友,只有暗戀的對象嗎?這個草莓栽種者該不會就是那個被你暗戀的幸運家夥吧?」

  姜巧荺紅著臉,輕點了下頭。

  「哇啊!」施映蝶杏眼圓睜的驚叫出聲。「過去一個多星期來發生了什么事?那家夥到底是誰,快告訴我!」她迫不及待的追問。

  姜巧荺猶豫的看著她。

  「喂,你之前不說八字沒一撇,所以沒什么好說的,等字成型後再說嗎?現在不止有字,連草莓都種滿園了,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快點說!」施映蝶緊捉著她的手催促。

  「映蝶……」

  「不準不說!」她威脅她。

  「你別逼她,我來說,是我。」茶水間門口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施映蝶迅速回頭,只見她的上司陳津成經理正站在茶水間的門口對著她微笑。

  「經理?!」她不由自主的瞠大雙眼,驚愕的出聲道。想不到巧荺暗戀的人竟然是他,這真是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巧荺現在和我在一起,不知道總裁夫人有何指教呢?」陳津成故意以一臉謹聽訓示的表情說道。

  「有,不準你欺負她、害她傷心,否則我唯你是問!」施映蝶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點頭警告。

  「是。」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截了當,陳津成苦笑的點頭,然後看向女友。「你可找到一個有力的靠山了!」

  「是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姜巧荺立刻給了他一記甜蜜的微笑。

  「不敢。」他假裝瑟縮的回答,逗得姜巧荺和施映蝶忍不住同時輕笑出聲。

  「經理,你是來找人還是找吃的?」施映蝶問道。

  「找人,總裁請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陳津成看著她說。

  「他找我幹么?」

  陳津成聳了聳肩,一臉我可沒膽問的表情。

  「好吧,那我去看看他找我幹么。」施映蝶揮揮手,迅速的走出茶水間,卻在跨出門檻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看著他們倆,然後咧嘴一笑。「電燈泡走了,你們倆好好的談情說愛吧!」

  說完,她輕笑著離開,直接走向總裁辦公室。

  *** *** *** ***

  既然她的身份都被公開了,張秘書自然不敢再對她擺架子,一看見她來便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喚了她一聲總裁夫人。

  「總裁他在嗎?」她對她輕點了下頭問道。

  「在。要我通知他您來了嗎?」

  「不必了,我直接進去就可以了。」忍著已經衝到喉嚨的笑聲,施映蝶迅速的走進總裁室,門一關上,她立刻克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什么事這么好笑?」殷羿好奇的問她。

  「您。」她笑不可抑的說。

  「什么意思?」

  「張秘書剛剛竟然用敬語跟我說話,稱呼我為您耶!」她勉強止住笑聲,以難以置信又好笑的驚詫語氣對他說道。

  「你是我老婆,她本來就應該對你表現出一點尊敬,這有什么好奇怪,又有什么好笑的?」他還是不懂。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她之前對我的態度,所以才會這樣覺得。施映蝶在心裏回答,但卻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免得張秘書跟李珍儀她們一樣遭殃。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搖了搖頭,好奇的走向他問道。

  「我把假排出來了,你想去哪裏度蜜月?」殷羿微笑的凝望著她。

  「真的嗎?幾天?」她瞬間睜大雙眼,興奮的大聲叫道。

  「兩個星期。」他微笑。

  「真的假的,你沒有騙我?」她覺得自己好像高興得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一樣。

  他搖著頭,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後再從抽屜拿出一大疊旅遊資料攤在她面前讓她挑選。「有十四天的時間,去歐洲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覺得呢?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哇,你怎么會有這么多旅遊資料?」施映蝶翻看著一份又一份的旅遊簡介,看得目不暇給。

  「叫旅行社寄來的。」

  「所以你一個人偷偷進行這件事多久了?」她回頭看他。

  「從我們結婚後開始,只是之前因為一直挪不出時間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你怕我太過期待,反而失望?」

  「嗯。」

  「謝謝你。」施映蝶驚喜的傾身吻了他一下,然後深情的凝望著他說:「不要處處為我著想、對我太好,你會把我寵壞的。」

  「我喜歡寵你。」一個輕吻不夠,殷羿捧起她的臉,溫柔而纏綿的親吻著她。

  「我愛你。」離開他的唇後,她情生意動的啞聲脫口道。

  猛然一顫,殷羿的表情在一瞬間突然變得熱情無比。「再說一次。」他雙眼發亮,殷切的要求。

  「我愛你。」施映蝶對他微微一笑,柔聲的復誦。

  「感謝老天!」他倏然閉上眼睛,低聲道。

  「沒有這么誇張吧?」他的反應把她逗笑了。

  「你知不知道我愛你幾年了?」殷羿睜開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她。

  「你愛我?」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一時之間沒注意到他問題的重點。

  「我愛你很久了。」他望進她的眼睛深處,目光滿是深情。

  「很久了?」她茫然的看著他,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等一下,你剛剛說『幾年 ,你愛我幾年了?!」她既震驚又懷疑的瞪著他叫道。

  他們從相遇到結婚也不過才兩天的時間,而結婚至今甚至還不到兩個月,他怎么會說出這句話?難道他們在很早以前就見過面了?

  「算一算也快八年了吧,從你進崇道就讀沒多久之後。」

  她張口結舌的瞪著他,驚愕到完全說不出話來。八年?

  「很驚訝?」殷羿微笑的看著她。

  是很驚嚇而不是很驚訝。

  「可是我進崇道的時候,你不是已經從學校畢業兩年了嗎?」她真的不懂。因為他是年頭生,而她則是年尾生的,所以兩人雖然只差了五歲,但在學齡上卻差了六年。

  「我畢業了,但是我的學弟還沒畢業。」

  「什么意思?我還是不懂。」

  「意思是我的學弟是你的忠實愛慕者,從你入學開始就一直很喜歡你,把你當成女神一樣崇拜。每次他和我連絡的時候,不管是寫信、打電話或者是寫E-mail,他的話題總是圍繞在你身上,搞得我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對你愈來愈好奇。」

  「然後呢?」她知道他的話未說完。

  「然後在我休假回臺灣的時候,我終於按捺不住偷偷地跑去看你。」

  「偷偷地?」

  「對。我一直都是偷偷地、遠遠地看著你,著迷又好奇的觀察著你的一舉一動,而你從來沒發現過我。」

  「你曾經偷窺、跟蹤過我?」這下施映蝶總算搞懂了。

  「欸,別講這么難聽,我是情不自禁。不過也因此我才能夠發現你不為人知的可愛真面目。」他說著突然朝她咧嘴一笑。「你踹電線桿的模樣真的很可愛。」

  「我的天。」她忍不住閉上眼睛,呻吟出聲。

  「沒那么槽,事實上比起你完美楚楚動人的形象,我更喜歡你迷糊撒潑的模樣。」殷羿安慰她,低聲笑道。

  「那你之前還說對我一見鐘情?」施映蝶突然睜開眼睛,嗔瞪他一眼。

  「我是對你一見鐘情呀,從第一眼看到你的照片就被你吸引,再看到你本人之後對你的喜愛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即使是在事隔多年後在警察局裏看見哭腫了雙眼的你,我還是情不自禁的逃不過你對我撒下的情網。」

  「我才沒對你撒下情網。」她抗議。

  「如果沒有的話,為什么經過八年了我還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漂亮又迷人,聰明又慧黠的關係。」

  「你還真敢說。」他失聲笑道。

  「要不然呢?你自己說你為什么喜歡我?」

  「當然是因為你漂亮又迷人,聰明又慧黠的關係嘍!」他拿她的話來回她,想看她會不會有點不好意思,怎知她聞言後,卻驕傲得下巴差點沒抬到天花板上去。

  「瞧,我就說嘛。」她可得意了。

  殷羿瞬間放聲大笑。

  施映蝶不理他,逕自拿起桌面上的旅遊行程簡介來看。奧地利、瑞士、義大利,還有德國、法國、希臘、捷克、北歐……哇塞,選擇還真多耶,要去哪裏玩呢?

  來去奧地利維也納喝咖啡好了,順便去「真善美」的拍攝地點摘些小白花——嗯,不對,現在都已經入秋了,哪裏還會有小白花可以摘呀?想看翠綠的山景還是春天去好了。

  秋天的季節適合去哪裏呢?

  加拿大賞楓嗎?如果只是想賞楓的話,去奧萬大不就好了嗎?幹么大老遠跑去加拿大?

  翻著看著,突然之間,一張充滿了藍色與白色的照片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希臘?

  「我們去希臘找最藍最白的房子睡覺好不好?」她倏然回過頭來,大聲的朝他叫道。

  他看著她,以 昧的語氣說:「要睡覺在家裏睡就行了。」

  施映蝶紅著臉伸手捶了他的肚子一記。

  「噢!」他立即痛呼出聲,然後無辜的裝可憐道:「開個玩笑也不行嗎?」

  「我是認真的在跟你討論。」她瞪他,臉頰依然有抹淡淡的嫣紅,令人迷醉。

  殷羿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的臉,又纏綿的吻了她一會兒,才抬頭問道:「你想去希臘?」

  她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才用力的點點頭。

  「聽說那邊的秋天氣候宜人,陰天居多不怕曬,最重要的是現在去又能避過了旺季的人潮。你覺得怎么樣?」經過剛才的親吻,她仍有一些輕喘。

  「你喜歡就好。」他寵溺的對她微微一笑,然後突然握著她的手翻看了一下她手上的簡介,再點了點頭。「希臘是包涵在申根公約內的國家,如果你覺得十幾天都待在希臘有點無聊的話,我們還可以到別的國家玩。」

  「什么意思?」她不懂。

  「在希臘可以申請申根簽證,持有申根簽證後,進入所有簽署申根公約的國家,都不必再申請簽證。」

  「意思是有了申根簽證之後,我們隨時可以換別的國家玩?」施映蝶雙眼發亮。

  「只有簽署這份公約的國家才行。」

  「有哪些?」

  「這要查一查才知道,不過我記得法國、德國,西班子、義大利、奧地利好像都在名單之內。」

  「真的嗎?」她雙眼圓睜,興奮不已。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

  「決定了,我們去希臘!」她興奮的宣布。「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出發?」

  「等護照和簽證下來之後,隨時都可以出發。」

  「你離開公司這么久真的沒有關係嗎?」她突然又有點擔心。

  「你以為我上個星期為什么會每天加班?」

  「你是為了這次的休假才加班的?」

  殷羿點點頭。

  「我以為你是氣得不想看見我,所以才會寧願選擇待在公司裏加班,也不想回家。」

  「傻瓜。」他伸手輕輕地拂過她的秀發。

  「對呀,我也覺得自己好傻。」施映蝶嘆息的依偎進他懷中。

  「我前兩天去了一趟新竹。」他擁著她突然開口道,感覺懷中的她立刻變得渾身僵直。

  他親吻她的頭頂,安撫的拍了拍她。

  「我和你媽媽稍微談了一下,她很想你,很後悔當初不應該這樣對你。她說,她不敢奢望你能夠原諒她當初對你的態度,只希望你若有空的話,可以回家走走,讓她看一看你過得好不好?

  她說,家裏不缺錢,把錢留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好一點,不要再寄錢回家了。她還說,你大妹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如果你願意回去參加她的婚禮的話,你大妹一定會很高興,她們都很想你,好想、好想你這個姊姊。」

  施映蝶嗚咽一聲,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她也好想她們,好想回家,好想、好想……

  「這個周末我陪你回家好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以哽咽沙啞的聲音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第十章


  周休二日第一天的清晨,施映蝶在天光未亮之前就醒來再也睡不著了,她分不清楚在她血液裏流竄,讓她睡不著的亢奮心情究竟是興奮,緊張或者是不安,因為今天她就要回家了。

  要回五年未踏進的家門,她光是用想的就覺得有些膽怯。那裏有著她想念的人,有著美好的回憶,但卻也有著深埋在她心中最痛苦與最黑暗的過去。

  五年了,雖然媽媽說想她,希望她回去,但是老實說,她還是覺得很害怕,如果她回去後,卻在她們眼中看見一絲不小心流露出來的勉強的話,她一定會當場崩潰的。

  怎么辦,她真的覺得好害怕,她是不是該取消今天回新竹的計劃,等她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之後再回去?

  她煩躁的翻了個身,掙扎不定,猶豫不決。

  「天亮了嗎?」大概是她不斷翻來覆去的動作吵醒了他,殷羿帶著早上醒來特有的沙啞嗓音咕噥的問道,同時伸手將她擁進懷裏。

  「我們今天不要去新竹了,好不好?改天再去。」她背對著他說。

  「為什么?」他的聲音仍有些愛睡。

  「我還沒準備好。」

  「要準備什么?」

  她突然沉默不語。

  「怎么了?你在擔心什么?」他終於發現有點不對,稍微移動了下身體,將她轉身過來面向自己。

  「我不想看見她們勉強自己的模樣,在她們心中,我畢竟還是害死爸爸的罪魁禍首,我——」施映蝶一臉憂鬱的對他說。

  「你不是,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了嗎?」他迅速的打斷她。

  「我知道,但是根深柢固的想法不可能說忘就忘、說變就可以變得了的,如果她們有一點勉強又不小心讓我發現的話,我一定會承受不了的。我現在還沒有辦法面對那一切,真的沒辦法。」她慌亂地搖著頭。

  「你想太多了。」

  施映蝶用力的搖頭,眼眶不爭氣的跟著紅了起來。

  「你沒有看過她們那時候看我的眼神,那種冷漠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不會懂。」她已經忍不住的掉下淚來。

  殷羿輕嘆的將她擁進懷裏。「你想太多了。」

  「不是,你不懂。」她再次用力的搖頭,眼淚掉得更急了。

  他眉頭緊蹙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服她不要胡思亂想,想來想去就只有轉移她的注意力了。他猛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然後低頭親吻她。

  她剛開始因為忙著傷心,所以對他的吻完全沒有回應,但是慢慢地她開始情不自禁的回應他的親吻,還把手伸到他的衣服下積極的撫摸他赤裸的胸膛。

  他沙啞輕笑的歡迎她的熱情,開始剝除阻隔在兩人之間的衣服,嘴巴卻沒有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從她的雙唇、臉頰、眼皮、鼻子、下巴,再一路下滑到她細致的脖子、形狀優美的鎖骨,最後終於來到她早已挺立的蓓蕾,溫柔地吸吮她。

  他的動作讓她喘息的呻吟出聲,將手指伸進他的頭發裏,並挺起身體將自己更用力的推向他。

  她的呻吟聲和美麗撩人的性感模樣,讓他幾乎就要失去控制。可是他知道她還可以更性感迷人、更狂放火熱,他想看那樣的她。

  不想再等待,他將雙唇往下移吻著她平坦的小腹,用舌尖在她肚臍上繞圈,引發她另外一陣難忍的嬌吟聲後,繼續往下來到她已分開的雙腿間,然後親密溫柔的品嘗她的味道。

  他親密的接觸立刻引發她一陣低喘,體溫迅速的攀升。她雙眼緊閉,頭緊抵著枕頭,弓身抵向他的難忍模樣,讓他的自制力迅速的粉碎。

  他無法再忍,將自己移到她腿間,拉起她的雙臂摟住自己的脖子後,便長驅直入用力的挺進她體內。

  她瞬間挺起上身,屏住了呼吸。

  「弄痛你了嗎?」他粗嗄的問。

  她搖頭,迫不及待的抬起臀部挺向他。

  「快……點……」她以破碎的嗓音,低泣般的催促著他,早已擺脫之前的傷心。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然後將她的雙腿抬起來圈住自己,開始在她體內移動了起來、他的衝利猛烈而快速,用著她想要的方式來滿足她。

  汗水在身上凝結,呼吸變得愈來愈急促,狂喜和快感在他們體內迅速的累積發酵,直到高潮有如急流般的猛然朝他們席卷而來,瞬間將他們倆淹滅。

  窗外,天已全亮。

  *** *** ***  ***

  東拖西拖的,施映蝶終於在吃過午飯之後被殷羿又哄又騙的哄上車,才開車朝新竹出發。

  她的臉色有點白,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僵硬的狀態,放在膝上的雙手更是絞得死緊,一副就好像要上斷頭臺的模樣。

  「沒這么可怕,別擔心好嗎?」殷羿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溫柔的安撫她。

  看她這樣,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其實他一點也不想這樣逼迫她,可是心病需要心藥醫,如果她一直逃避下去不敢去面對真相的話,那么她永遠也擺脫不了深埋在她心底的恐懼與傷痛。他不想她這樣。

  「老公,我想吐。」施映蝶突然開口說。

  「什么?」殷羿驚叫一聲,立刻轉頭看向她,只用眼角餘光來看路。「你沒事吧?不要嚇我。」他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蛋,滿臉擔心。

  「老公,可以路邊停車嗎?我真的想吐。」她以難忍的聲音問道。

  他二話不說立刻打方向燈,將車子往外車道移去,一會兒就將車子停靠在高速公路上的路肩。

  車子一停下來,她立刻推開車門衝下車,蹲在路邊狂嘔了起來。

  「惡~惡~~」

  殷羿打上臨時停車燈後,馬上就跳下車衝到她身邊,可是到了她身邊看著她嘔吐個不停,他卻又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呢?」他慌亂的低喃,一手放在她背上不斷地撫著她。

  吐光了胃裏的東西,施映蝶又幹嘔了幾次才停下來。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他拿水和面紙給她,不知道她比較需要哪一個。

  她先接過面紙擦了擦嘴巴,再拿水漱口,又擦了次嘴巴,才從蹲著的姿勢起身站了起來。他趕緊伸手扶她。

  「覺得怎么樣?」他眉頭緊蹙,一臉擔憂的緊盯著她蒼白的臉問道。

  她全身無力的搖了搖頭,然後癱軟的坐回車內。

  「中午你有吃了什么我沒吃的東西嗎?」他蹲到她面前蹙眉問道。他懷疑緊張真的可以讓人吐成這樣嗎?

  她搖搖頭。中午他們煮了一鍋面一起吃,她並沒有吃任何他沒吃的東西。

  「那怎么會這樣呢?有可能是腸胃炎,我帶你到醫院去好不好?」

  她點點頭,一方面是她真的很不舒服,一方面則是能拖延回新竹的時間。

  殷羿二話不說立刻替她將車門關上,然後繞到駕駛座那頭上車,迅速的將車開往下一個交流道出口。在路人的指點下,他們找到一間醫院,直接走進急診室。

  「怎么了?」負責初診的護理人員問道。

  「她剛才吐得很嚴重。」他眉頭緊蹙的按實回答。

  「肚子會痛嗎?有腹瀉嗎?」

  「沒有腹瀉。」他代替回答,然後轉頭柔聲的問老婆,「肚子會痛嗎?」

  施映蝶無力的搖搖頭。

  「肚子不會痛。」他立刻轉頭對護理人員說。

  「除了吐之外,還有哪裏不舒服?」

  他擔憂的看向老婆。

  只見她又搖了搖頭。

  「上一次月經來是什么時候?」

  她偏頭想了想,這才發現她的「好朋友」好像很久沒來了。「嗯……好像是兩、三個月前。」

  醫護人員神秘的笑了下,對他們建議道:「我幫你挂婦產科,你們到那邊去看看吧!」

  施映蝶瞬間瞠大雙眼,殷羿也一樣。

  *** ***  *** ***

  她懷孕了。

  施映蝶輕撫著依然平坦的小腹,整個人顯得既驚又喜又恍惚,感覺就像身處在美夢中飄浮著一樣,忘了一切俗事與煩惱。

  殷羿的情況比她好一些,除了在醫院裏有些失控的逢人就大聲宣告他要當爸爸了,以及一路都帶著一臉控制不了的傻笑之外,至少他的人還在地球上,記得他們要去新竹的事。

  車子上高速公路又下高速公路,以平穩稍嫌緩慢的速度朝娘家前進,不知不覺竟然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的車子才剛到達門前,有著老舊痕跡的紅色木門立刻被打了開來,施母帶著一臉著急、期待與緊張的表情走出家門,身後還跟著兩個和她一樣緊張的女兒。

  「媽。」殷羿禮貌的出聲喚道,勉強控制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傻笑。

  「怎么會這么晚呢?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施母對女婿說,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五年不見的大女兒一眼。

  「對不起,我們中途去了趟醫院。」

  「醫院?發生了什么事,你們發生車禍了嗎?哪裏受傷了,要不要緊?」施母立刻緊張的問道。

  「不是。」殷羿解釋著,「只是映蝶在來的途中突然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們才會去了趟醫院。」說著,他已迫不及待的宣布道:「她懷孕了!」隨即露出一臉飄飄然的傻笑。

  「懷孕了?」施母呆呆地愣住了。

  兩個妹妹對看一眼,立刻一臉興奮的迅速向他們道賀,「恭喜你們了,姊夫、大姊。」

  「謝謝。」殷羿咧嘴道,笑得幾乎要闔不攏嘴。

  「殷羿,你也真是的,為什么小蝶懷孕的事不早點跟我說呢?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讓你開這么遠的車載她來了,剛懷孕的人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不能太勞累你不知道嗎?」

  施母回過神來,一邊嘮叨的將不懂事的女婿訓示了一頓,一邊迅速的走到車子另一邊,拉開車門,小心翼翼的將女兒從車裏扶了出來。

  「小蝶,你現在覺得怎么樣,還很不舒眼嗎?來,下車,小心點。他們男人就是粗心,不知道女人懷孕有多辛苦,你若覺得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說出來,絕對不能夠忍知道嗎?

  吃東西也要注意,太刺激的東西盡量少吃,你從以前就愛吃辣,現在懷孕了就要學著忌口。另外薏仁絕對不能吃知道嗎?不要提重的東西,不要讓自己太累,吃得下東西就要盡量吃,不要為了怕胖而不敢吃知道嗎?」

  耳邊聽著媽媽關心的嘮叨,身上感受著從媽媽手心傳來的溫暖,再看向妹妹們臉上寫著的歉意。

  施映蝶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淚水,懸挂在半空中不安的心也慢慢地落了下來。

  熟悉的紅色木門,熟悉的斑駁外墻,熟悉的人,熟悉的關心與溫暖。這是她的家,她的家。

  一聲嗚咽突然從她口中逸出,讓她再也忍不住的轉身緊緊抱住母親,放聲號啕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

  「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施母瞬間抱緊女兒邊哭邊道歉。而一旁的兩姊妹當然也跟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殷羿站在一群哭泣的女人之間,還真是有點尷尬。不過看著老婆緊抱著岳母哭花的臉,他卻有種欣慰和一切都值得的感覺。

  「好了,好了,我們是不是先進屋去,要哭再繼續哭呢?好多人在看呢!」他上前溫柔的擁住老婆,同時開玩笑的對她們母女倆說道。

  聞言,母女兩人,不,四人輕愣了—下,立刻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簇擁著走進家門。

  進屋裏後,施母依然小心翼翼的眼侍著懷孕的女兒,生怕她受到任何一點風吹單動的意外刺激而影響了胎氣。也因此,五年的距離、誤會、與不諒解全都在關心間化為烏有,煙消雲散,再也沒有人記得要提起過去的不愉快。

  一整個下午,他們的話題全圍繞在孕婦該注意的事項上,施母拚命的將自己的經驗及老一代傳承下來的智慧面授機宜給女兒和女婿,怕他們聽了會忘,還指示小女兒拿出紙筆來讓他們做筆記。

  晚餐,施母煮了一桌全是大女兒愛吃的菜,除了繼續下午教授的課程之外,他們也聊到老二映虹和晚上才加入他們的準二女婿趙先生即將舉行的婚禮,和老三映晴工作上的事。

  餐桌上有美味洼肴也有笑聲,有男人也有女人,大夥和樂融融笑開懷的模樣就像回到從前一樣。

  施映蝶看著大家,嘴角揚著笑,眼眶卻不由自主的泛出淚意。

  似乎感受到她激動的情緒,殷羿的手從餐桌下伸過來握住她的。她轉頭看他,而他則給了她一個深情的微笑。

  「媽媽剛才問我晚上要不要在這裏住一晚,你覺得呢?」

  她輕輕地搖了下頭,考慮到他可能會不習慣。

  「你不必顧慮我。」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他倏然開口道。

  她訝異的看著他,然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新竹和臺北距離很近,想要回來隨時都可以。」

  他微笑的點點頭,知道她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餐後大家坐下來又聊了好一會兒,他們才以時間不早為由起身告辭離開。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緊張要回新竹而沒睡好的關係,施映蝶上車沒多久便睡著了,一路睡到家門口殷羿想抱她下車時,才驚醒過來。

  「到家了?」她啞聲問道。

  殷羿微笑的點頭,退後—步讓她自個兒下車,然後才牽起她的手一起漫步走回家。

  ***  ***  *** ***

  洗完澡走出浴室,殷羿還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個已經熟睡的女人,沒想到老婆不僅沒睡,精神還好到一個人坐在床上哈哈笑個不停。

  「什么事這么好笑?」他爬上床坐到老婆身後,輕柔的將她拉進懷裏擁抱著。

  「你知道再過兩個多月就是崇道的校慶嗎?」施映蝶向後倚靠著他笑道。

  「是嗎?我沒記這種事。」他將臉埋進她頸間的秀發裏,深吸著她身上令他著迷的特有馨香。

  「我先在這裏跟你說喔,你要把那天空下來給我。」

  「你要幹么?」

  「參加校慶。」

  「參加校慶?」他忍不住訝然的抬起頭來看她,「你每年都有回去?」

  「沒有,今年是第—次。」她勾唇笑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訴我?」殷羿懷疑的問,總覺得她唇邊的微笑好像有點邪惡。

  「對。」施映蝶回答,接著卻又忍不住獨自笑了起來。

  「到底什么事這么好笑,你不跟我分享嗎?」他一臉寵愛的凝望著她的笑臉。

  「我正要跟你說。」她笑著,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崇道讀書的時候,有三個死對頭?」

  「印象中好像有吧!」

  既然他知道,那解釋起來就方便多了。她將三個月前和那三個死對頭在街上巧遇,後來還在咖啡店裏互嗆的事告訴他。

  殷羿聽得目瞪口呆,簡直就不敢相信這四個年齡加起來都超過一百歲的女人,還會做出這么令人哭笑不得又孩子氣的事。

  「你那時候撒謊說了這么多大話,難道就不怕到時候謊言會被揭穿?」殷羿問。

  「可是我遇到你了呀,你就像是老天按照著我的希望,為我量身打造出來的老公一樣。」她咧嘴說完,傾身吻他一下,然後再次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這下子我真的是贏定了!」

  「你怎么知道?也許當初在咖啡店裏,說謊的人只有你而已,她們說的都是實話。」他不是在潑她冷水,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

  「即使如此,我還是贏定了。」施映蝶自信滿滿。

  「為什么?」他不解的挑眉問。

  「因為我老公不僅很有錢、很帥、很聰明、還很愛我,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的肚子裏已經有我們倆的愛情結晶啦,哈哈哈……她們一定會嫉妒死我的,我就不相信她們三個誰還能幸福得過我。」她得意的笑道。

  「所以你剛剛就是為了這件事,一個人笑得這么開心?」他恍然大悟。

  「嗯哼!」

  「你還真是可愛。」殷羿輕笑一聲,忍不住親吻了她一下。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讚美,施映蝶微微地紅起臉來。

  「你幹么莫名其妙這樣說?」她嬌嗔的瞪他一眼。他老愛說她可愛,可是她卻搞不懂自己到底哪裏可愛了?

  「因為你真的很可愛。」他又親了她一下,再一下,接著便溫柔的將她放例在床上,翻身輕壓在她身上。

  「喂!」她輕愣了一會才出聲叫道,因為他臉上的表情讓她一眼就知道他想幹么。

  「噓。」

  「可是——」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會傷害到我們的孩子的。醫生也說可以不是嗎?」他將唇貼在她頸項,然後沿著被他解開的睡衣鈕扣緩緩地住下舔吻。

  他的舉動讓她的呼吸不由得加快了起來,體溫也跟著升高了起來。

  窗外一片黑暗,夜已深沉;窗內卻是一片火熱,夫妻閨房之樂方興未艾。

  非禮勿視。

  明天見。

 

 

 


  【全文完】

 

 


嗆老公系列:

金萱---我老公很有錢(嗆老公1)

金萱---我老公很年輕(嗆老公2)

金萱---我老公很英俊(嗆老公3)

金萱---我老公很聰明(嗆老公4)

 

台長: 花夢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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