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思緒有點哀愁,不時的會想到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快,身為一個賣藝者已經具有基本的經濟壓力了,只是我總比其他人在冥冥之中多出了宛如空氣一般無形,卻有容量、體積的壓迫感......
用琵琶遮住身影的我走出幕外,被所有的顧客、觀眾矚目,這是一種家常便飯的過程,早已習慣;要是沒這樣的場面還真的不太對勁兒......我坐在表演台正中央,隨著起音的三味線、尺八,彈奏本國風格的曲調,口中唱著被留放九江郡的醉吟先生所著之「琵琶行」。因為我表演的地方,是在北九州的一個小港口,有許多的商人、官員會在這裡來回奔波,為了家庭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們大概都已經有妻室、兒女了,不過家人不能跟著自己吃苦,只能自己去跋涉。所以,便由我們這些藝人、伶人、娼妓來伺候著......而這首「琵琶行」,是我們團裡的女詩詞家和女和風樂家一同製作,將它入樂的,同時也用了傳統樂器-三味線、尺八,歌詞跟原本的「琵琶行」完全相同,他們還囑咐我別用國文,要用漢語呢!呵呵。
不過,我很清楚這首歌,它的音律非常地孤獨,第一次彈奏的時候,我就明顯感受到它會引導聽的人進入這個境界,剛開始時「大弦嘈嘈,遊子歸心;小弦切切,孤妾憂意」,徹底喚醒所有觀眾的思鄉之痛;中段琵琶女自述的地方,琴聲落魄中帶有一絲可愛,三味線以及尺八就像是遊子過客的關心一般,喚起賣藝者的一絲期待......只是這些不過是小技倆,主謀是這個地方的頭頭的女人,她利用自己的權勢,凌辱咱們這些賣藝不賣身的兄弟姊妹們,想要咱們完完全全臣服於她,為她賣命接客罷了,好在一個團只要有個娃兒、女孩兒,甚至是男伶下海服侍那堆爺兒就得了,只是......我因為有個弟弟必須要當服侍爺兒的男伶,所以我便拋棄了抗爭者的身分,以我自己的清白當做條件,去換回我世上僅存地唯一親人,我也這樣開始墮落了,雖然弟弟一直要我別這樣......
只是,滄海桑田啊,轉眼這小港口已經是外國人的租界了......當年那個女人也已經被抓去當慰安婦了......民族風的酒館、居酒屋也改裝成媚外的西式酒吧、西餐廳了......當時的含蓄優雅的徘句歌謠也變成嫵媚豪放的熱歌勁舞......如我心中大擔的弟弟,現今已是富貴人家的女婿,那些有錢人還叫我別跟他有任何瓜葛,最好避不見面......可是我還是在這些紅塵過客中扮演一樣的角色,始終無法翻身,我也想透了,世上是沒有任何人肯為了藝妓娼伶付出真心的。
現在的我不適合在那種場所做事兒,只能在小酒坊、演歌臺工作,手裡琵琶彈得高潮迭起,心中希望跌得一蹶不振......只能唱著昔日流行的唐詩樂府。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客至-杜甫(712-770))
不知已經幾年了......我被某個善良官人介紹到宮廷做事兒已經三年了,也學習了一堆應付達官顯貴的方法、懂得許多的宮廷規矩,更加地看透人情冷暖、是非混沌。最近已經到了夏祭的時候了,皇帝以及所有官員要在京城裡遊行,每個人都會盛裝打扮,頭上會佩上樸素而不褪其高雅的葵枝。這天介紹我入宮的官人要我挑一枝適合年輕人用的葵枝送到藏人所,說是要感謝我這幾年的辛勞,可是我也沒做什麼......我到了藏人所,有一位年輕人走出房間,他頭上的確沒佩上葵枝。
「那位姊姊,請問能把您手上的葵枝先讓給下官麼?」年輕人騷著頭說著。
「這個......很抱歉,這兒葵枝是得代替『遺卻珊瑚鞭』的『章臺折楊柳』請見諒奴婢的無能。」我對他行禮後回答。
「呵呵......困擾『白馬驕不行』的官人是哪位呢?」他笑著說。
「是尋求『春草路旁情』的官人。」我回應,可我聽他的聲音越聽越耳熟。
「殿下?在下的家僕是否做了什麼事情?」我家官人問著。
「沒......我是想要先用她手上的葵枝去參加『御楔之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原來是這樣,快!將葵枝獻上。」官人臉上露出一絲感動之情......
我將「章臺折楊柳」佩在左大人身上時,發現他的神態露出依依不捨的感覺,我知道那是我最愛的、唯一還在世上的家人......他走後我問我家官人:「這是您一手策劃的唄?」官人和善地笑著回答:「是妳的心感動上天,所以故意讓他的葵枝斷裂,雖然葵枝蠻容易斷裂的,不過會遇上他也是妳修來的福分。」我請求官人讓我在晚宴時吟唱,他也答應了。
終於到了晚宴的時候了,我如同幾年前一般從簾子出場,不過這次只有我一人獨奏琵琶,抖動的手指、思親的意念,讓我不知不覺配著音樂唱出後悔的過往......
「紅荷楚水曲,彪炳爍晨霞。未得兩回摘,秋風吹卻花。時芳不待妾,玉珮無處誇。悔不盛年時,嫁與青樓家。」(古意-崔輔國(678-755))
唱著悲情的曲調,心理想著:「弟弟就在我的旁邊,可是我卻不能再叫他一聲:『弟弟!』」這樣的想法環繞再琵琶聲的四週,首當其衝的我終於無法繼續演奏,一直流著宛如隱藏幾百年的眼淚,忍住這些日子所堆積的悲鳴,讓我家官人抱出宮殿......
回到官人家中後,我跟官人說:「謝謝您讓奴婢能了唯一的心願,奴婢根本無法再回報了!」官人反而生氣跟我說:「什麼無法回報!我們已經是好幾年的老友了,談什麼回報?」他又溫柔地說:「妳就好好的生活吧,相信你們姐弟一定能在相聚的!」我回了房間休息,想著官人說得沒錯,我們姐弟一定能再相見的......那天一定很快就到了。
過了些安定而快樂的生活,而且弟媳也沒有這麼地百般阻撓,我和弟弟終於可以常常相見,看著他,我就能夠打從內心笑出來;這看在官人和弟弟眼裡,都十分欣慰。官人常常對著我調侃:「唷,咱們的妹子可真的越笑越美嚕。」弟弟也會跟官人說:「這就是大美人兒的資質潛力,看了可別嚇著。」我都被他們捉弄得不好意思了。
某一天傍晚,我在房間裡念著以前所背誦的古詩,突然官人和弟弟一起來找我,他們臉上帶著一股神秘而溫馨的笑容,那時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只能夠頻頻問道:「你們怎麼了?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吃館子還特地幫我挑了新衣裳;說,是不是你做錯事情要官人來幫你求情?」上了館子才知道今天是我四十歲的誕生日,我都已經不知道我到底活了幾年了,他們居然知道,還幫我祝壽......當我感動的時候,他們拿出了一瓶有寒梅花紋的瓷瓶,跟我說這是他們花了一個月去精心調配的香水,還可以用在沐浴上,只要一滴,就能十里傳香,我聽了直笑道:「這是女人用的東西呢,怎麼能讓男人去碰呢,更何況是去調配,哈哈......」等到他們說調配香料、香水的人也有男人的時候我才把我的笑聲收斂一點。不過我真的非常珍惜與弟弟以及官人的相處時間,那是我們「一家人」最歡樂的時光......
幾年後,甲午戰爭爆發,弟弟接到出征的命令,往韓國出發,雖然我也知道我們的艦隊強大,不過戰爭是人們最痛恨的,唯獨不得已的情勢......不過這次是侵略戰,恐怕會有極大的傷亡。戰爭結束之後官人去打聽弟弟的消息,不過得到的回應就是搖頭......我對著官人說:「搖頭?就只能搖頭麼?」官人跪下求我:「求求妳,不要再問了......」官人無聲無息的哭泣,我無法無天的哀嚎,哭天人永隔的痛,嚎蒼天不公的恨,痛入我心,恨入天際......
夜空泛著一片未見過的靛藍,星星噴出眼淚般的光芒,夜蟲悲鳴了一段哀愁的鎮魂歌,我走在充滿古意的庭園,仔細想著人生這趟走得坎坷......我悄悄地對著官人的房間說:「官人,認識你是我這生最幸福的事,來生......一定會有緣的,我跟你的緣分一定不只如此;只希望,下輩子我不再是歌舞伎......」梳妝整齊的我帶著白鷴雕刻的簪子走到淨身室內......
一陣鳥翅膀拍打聲劃破凌晨寧靜的薄霧,淨身室內染滿鮮血,不過並沒有刺鼻的血腥味,血泊中散發著梅花高雅的清香。此後,在左中將和那位官人的住所,常常會有幾群頭如畫眉,身如白鷴的鳥在早晨啼叫,早晨聲音清脆,日暮叫聲悲愴......啼叫時還不時有淡淡清香瀰漫在房舍庭院之間。果然,聲如其人、香如其性......
THE END
這是我聽「煉獄庭院」的MID所做的短小說,說穿了,就是都用掰的= =!不過真的感同身受@Q@!
下次聽幻想系、治癒系的來寫作!
By Carrol
※素材來源、資料
煉獄庭院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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