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5
嘿！你們還記得幾歲的時候學會自己洗澡？洗好之後自己有甚麼感覺？之後家人又有甚麼反應？
對甚麼時候自己拿錢去做第一筆交易還有印象嗎？那第一筆交易的錢從哪裡來？交易完成的時候有甚麼感覺？之後有甚麼後果？
第一次上學的過程還記得多少？那是幾歲的事情？感覺如何？是甚麼原因讓我們決定繼續來學校上課？
以上的問題大家可以回答多少？
圖說：一直想拍出水的潺潺詩意，終於，讓我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光圈多少快門幾何的狀況下，讓我用傳統單眼捕捉到了這樣的感覺...
圖說：這是妹妹的數位多焦傻瓜機拍出的清晰版...
記得小時候有一齣好像不看就跟不上時代的電影，片名叫做：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是柯一正導演導的片子。告訴大家，我們長大的歷程就都是怎樣的。其實，故事的內容已經不復記憶，但是很確定的是，柯導長大的過程跟我長大的過程，並不一樣！我的小時候，家裡附近沒有竹籬笆，我們的制服除了冬天以外也不是卡其制服，那個似乎沒甚麼遮陽功能的小圓帽可戴可不戴（我超討厭戴帽子的說…原因？我的頭很大，很難找到適合的帽子啦！那時候大概沒人會相信國小的小朋友會有那麼大的頭……以此類推，國中也是……還好高中不用戴那種奇怪的小圓帽了），不像柯導的電影裡面，大家都乖乖地戴著那樣的帽子上學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部電影太有名，還是怎麼樣？到後來，竟然就產生一種迷思，大家好像就認定了我們長大的過程一定都是一樣的。所以，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竟然就變成了一種相信：相信，大家長大的過程應該都有某種程度的雷同……
前幾天在某個訓練場合，有學員提出了她的困擾，說她服務的孩子，已經要小學二年級了，還不喜歡洗澡，尤其是不肯清洗下體，讓照顧她的工作人員十分頭痛。有時候要求孩子去洗澡，可以聽到水聲嘩啦啦啦，但是孩子出來換了乾淨的衣服，可身體仍是可以覺察出沒有清洗過的痕跡。這對重視個人衛生的工作人員來說，實在是個難以處理的事情……聽著她的困擾，剛升上小學二年級的小andie竟就拿著小毛巾，溼漉漉地穿著小內褲，小手拉著我的小指頭，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陪著我聽這個阿姨的頭痛。
圖說：這叫做射干，很美的花，在向陽的迎賓坡道上，迎著陽光，隨風搖曳，兀自燦爛...仍然是傳統單眼底片機。
三十年前，某天，媽媽下班回家正在煮飯，爸爸也準備著熱水，要求我們輪流進浴室洗澡。不知道是因為甚麼原因，輪到小andie的時候，她告訴爸爸，「我要自己洗了！不要爸爸的幫忙！」爸爸看著小andie，愣了一下，只問她是不是可以自己洗得乾淨？肯定地點了點頭，把爸爸推出浴室，然後，照著平常爸爸媽媽幫我們洗澡的步驟，先把身體打濕，抹上泡泡，脖子搓搓，胳肢窩抹抹，全身上下都被泡泡包覆了以後，拿起水瓢，專心地將泡泡沖走，然後，用小毛巾擦擦擦擦，穿上小內褲，噠啦！洗好了！
開心地跑出浴室讓爸媽檢查，這可是小andie第一次自己洗澡耶！嘿嘿嘿嘿！當小andie得意地展現自己第一次洗澡的成果給爸媽看的時候，還記得媽媽在一旁帶著笑意地問：胳肢窩有洗嗎？有！
「BB跟屁屁有沒有洗？」
「有！」大聲且驕傲地回答著。雖然這個地方是尿尿跟便便的地方，小時候超級討厭洗澡的時候得碰到這邊（爸媽都會要小andie自己洗這邊），因為怕會摸到尿尿跟便便咩！那很噁心耶！不過，為了所謂的清潔衛生，小andie也都會行禮如儀地『ㄏㄨㄟˊ』過去，交差一下。
「膝蓋後面？」
「有！」
「腳趾頭？」
「有！」
一項一項地檢查，眼看就要過關了，媽媽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問小andie，「耳朵後面呢？」
「嗄？」愣住了的小andie，完全不知道所謂洗澡，還要包括頸部以上，爸爸幫小andie洗澡的時候並沒有洗臉跟耳朵後面，那是晚上要睡覺之前媽媽會拿毛巾幫我們抹一抹的睡前步驟。
媽媽像是抓到了甚麼把柄一樣，開始問小andie怎麼洗澡不洗臉的嗎？怎麼可以只洗一半呢？當然都要把全身上下洗乾淨才行呀！
小andie委屈地癟著一張嘴，說爸爸幫人家洗澡是沒洗臉的呀！而且洗澡是洗身體，沒說要洗臉呀！身軀，不是臉嘛！洗臉就是洗臉，跟洗澡甚麼關係？說著說著，淚珠就撲簌撲簌掉了下來……或許，小andie對於大人們沒把遊戲規則先說清楚，然後就開始評斷感覺到很不公平，第一次洗澡已經把身體都洗乾淨了，誰會知道耳朵後面還得洗？
媽媽看著變臉的小andie，心疼地走了過來，抱住小andie，說，「這是andie第一次自己洗澡呢！好棒喔！而且只有耳朵後面忘了洗，等等晚上睡覺前洗臉的時候記得要再多注意一下就好了喔！以後要記得耳朵後面在洗脖子的時候也要記得洗乾淨喔！好棒好棒呢！不哭不哭喔！」
破涕為笑的小andie，從此之後，都是自己洗澡，而且，還會特別記得要把耳朵後面洗乾淨。
回到三十年後，聽著阿姨的困擾的小andie歪著頭想著，那個阿姨的小朋友，有沒有這個機會學會怎麼洗澡？她有沒有爸爸媽媽可以教她怎麼洗澡？之前爸爸媽媽有幫她過洗澡嗎？她的爸爸媽媽自己知道怎麼洗澡嗎？會不會她也跟小andie一樣覺得尿尿便便的地方好髒，不敢用手去碰？怕碰到尿尿或便便？當照顧她的阿姨要她去洗澡的時候，她敢不敢跟這個不太認識的大人說自己不會洗澡？那會不會被笑？
圖說：從向陽國家森林遊樂區遠眺群山。
而我，不斷地想到另一部電影：我的火星小孩。
是誰，告訴我們洗澡是天生就會的？是誰，告訴我們，被生下來我們就可以知道怎麼當一個地球人？誰說交朋友是簡單的？誰說會和人聊天是天經地義的？又是誰說拿錢去買東西不用做出事前的準備？要買甚麼，要買多少，要準備多少錢去？該怎麼告訴人家我們想要甚麼東西？當賣方知道了我們想買的東西之後，會有甚麼樣的回應？他們有沒有貨？可不可以當場給我們？如果沒貨可以有甚麼處理的方式？我們要不要給錢？要給多少？我可以期待這樣的交換是怎麼被完成的？如果給了錢他們不給東西怎麼辦？
很多細節喔！是吧？
記得當我聽到自己的十六歲的客人不會坐公車，不敢搭捷運，而她的媽媽害怕上火車，因為會怕自己被帶到不熟悉的地方找不到路回家的時候，我整個人瞪大眼睛的震撼。八歲左右就要開始搭公車去上作文課，十六歲自己坐火車去參加救國團的古關野營，十八歲乘國光號北上唸書，二十歲讓飛機載出國遊歷……搭乘大眾運輸工具，對我來說，就像是生命的一部分一樣，從來也沒有去思考，那可能是需要學習的一部分。
只是，當我看著我的客人，了解了他們平常都由媽媽騎車接送他們上下課，而媽媽也不太有機會搭乘大眾運輸工具離開她生長的城市之後，發現，經驗，對人去面對挑戰的影響。
我們家，直到了我大學時期爸媽才決定買下我們家第一輛車，之前，他們都騎著腳踏車上下班，而我們，在國中之後，騎腳踏車上下學。更之前，在還沒有大小適中的腳踏車可以當交通工具的國小階段，搭公車到比較遠的地方學才藝，就成了我們得要自己面對的例行公事，因為爸媽都在上班，沒有空更沒體力（若真的要他們騎著腳踏車載著體形都不算小的我們去趕場的話，我爸媽可能會每天累得沒辦法說話）帶我們去上課咩！而這期間逢年過節，公路局的國光號、中興號、鐵路局的復興號、莒光號、自強號，就會成為我們離開居住的城市最主要的代步工具。
如果，在我們年紀小小的時候父母就買了機車或汽車，或許，我也會跟我的客人一樣，不敢搭公車，不敢搭客運，不敢坐火車，那更不用說飛機或其他更不熟悉的運輸工具了。因為，光是搭乘大眾運輸工具這件事，就包含了好多看起來沒甚麼了不起但卻要學習才知道該怎麼做的社會約定在其中。像是，該去哪裡知道我要去的目的地該搭甚麼工具？搭上之後該在哪裡下車？怎麼轉車？方向該往哪裡走？票價該去哪裡查？怎麼買（高雄市有種東西叫做公共腳踏車，那是用現金也購買不到的服務呢！如果沒有信用卡，是沒辦法買到使用權的喔！那信用卡，又是怎麼一種金融商品，可又要花一番心思來了解了呢！）？
圖說：上次跟爸媽上山的時候照下來的，可以看到天空多藍了吧！畫面左邊的那個黑點，我們假裝牠是飛鳥好了！
這些，並不是與生俱來理所當然要會的東西。只是，當我們習以為常之後，往往會忘記，原來，光是要學習這些可以運用在生活上的常識，也是需要一些指引與時間的呢！
我們，並不都是這樣長大的！我們，有著自己長大的環境與經驗，而那樣的經驗，不見得可以套用在其他人的身上，或許，這也是生命要教導我們的重要功課之一，謙卑……畢竟，我們有太多的事情，沒有經歷到，而誰也不知道我們下一個要面臨的挑戰，可不可以從我們自身的經驗中去獲取甚麼樣解決工具……
圖說：這樣的晨曦，真的，好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