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朋友是個敬業的記者,要去深圳關外的小鎮採訪一個古墓發掘,考古就像偷窺,總令人感到驚喜,他去的時候充滿了想像力。在郊區公明鎮的一條大路上,他停下車等紅燈,一秒二秒過去了,紅燈很漫長,車很多。一個意外突然發生!他的車被後面開過來的水泥車(田螺車)狠狠的撞上了,裝滿水泥的大車好像沒有刹車。
“轟”!據說,朋友並不清楚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只是自己先是向後倒下,又突然被一股強大的衝力撞向前面,他的腦袋狠狠的撞向汽車前擋風玻璃,玻璃碎了。“轟”又是一聲,他的車撞了前面一輛紅色的小車,那台車,應該是通用雪弗萊的,被撞碎後尾,直直飛出去5米多遠,橫過斑馬線,一個男子正在過馬路,被飛來的車嚇得往後蹦躂了2米多,車擦肩而過。
原來水泥車是氣刹車,漏氣導致壓力全無,刹車等於空的,重型車力量十足,全無遮攔撞了過來,司機是個瘦小的男人,他嚇得臉色蒼白,幾乎窒息,而他的水泥車除了保險杠彎了,沒有大傷。可憐我的朋友的德國車,後尾箱基本沒有了,尾蓋板插進汽車後座,要是有人坐後座,非得斷成兩截。車頭也損毀嚴重,側門無法打開,玻璃碎了一地,一台車幾乎變成捲曲的廢鐵。
朋友頭痛如裂,自己爬出來,雖無出血斷腿,但已經撞暈,他還在恢復中,發現前面的紅色車主,一個矮小的女士,也被嚇得面如灰色,呆呆坐在地上,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時,下午3點多,太陽很好,風吹過樹影闌珊,忙忙碌碌的公明鎮大街口,突然如死寂一般,沒有聲息,也沒有動靜,影像模糊,一切都好像時光凝滯了。
跑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他扶住我的朋友,然後拉他到路邊,也許是我的朋友正在搖搖欲墜。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感覺中,交警來了,拖車來了,一切又鬧哄哄,嘈雜起來,我的朋友也慢慢有了知覺,“去醫院!”交警在命令。還是那個小夥子帶我的朋友去了公明人民醫院,本地最大的醫院。
“頭頂血腫,淤血,沒有大傷,需要休息”醫生說得很簡單,我的朋友慢慢也感覺好了很多。他開始和那個小夥子說話,感謝說了幾次。那個小夥子也很簡單,說沒事,我是本地最大的修理廠的,你遇到我是你的運氣。客套幾句,小夥子很直接:大哥,我先告訴你,如果你現在給我一個委託書,你的車的保險理賠,維修,還有一切後續賠償,我都給你搞定,你不用擔心,不用再來,我幫你辦好再告訴你,我們在本地很熟,你們不是本地人,會很麻煩。
我的朋友覺得救星來得正是時候,爽口說好好好,他希望簡單處理,等單位人來接他走。單位的同事知道後,立即派車去救助,好心的報館老總還查出記者的車是報館一起在一家正牌的汽車維修廠投保的,他也通知維修廠的人,人家也重視,馬上派車去公明。
很快,車人都到了,維修廠的人一看小夥子就不爽,“你不用管了,我們的車我們會處理”。小夥子一看急了,拉住我的朋友說了很久,猶豫了一會,我的朋友對修理廠的說:他救了我,他要修車也可以吧。修理廠的說:不可以的,我們承保,我們負責,你不用擔心,你又不瞭解他,還是小心點好。
小夥子一看不對勁,就急急撤退,大家舒了口氣。然後去公明交警大隊處理善後,交警個個都很忙,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了。這時,大家發現了那個小夥子在交警的周圍轉來轉去,而且很自由進出。
“過來簽字,車已經拖了,等待處理結果吧”交警面無表情。大家想多問,“明天再來”他一轉頭就不見了。
需要說明的是,深圳市區到公明大約50公里,沒有高速路,經常塞車,去一次需要1個半小時,當天回來的路上,一路塞得昏天昏地,大家很鬱悶,但我的朋友接到3個電話,都是那個小夥子打來的,前2個還在勸說把車交給他處理,說只要一個委託書簽字。在2次被婉拒後,他露出崢嶸,語氣大變:“你不合作,你拿不到車的,你沒辦法拿回去修的,你可以試試”電話掛了,嘟嘟嘟*****,我的朋友驚呆,陣陣頭痛又開始了。
第二天又去,果然,沒拿到車,交警說手續不全,第三天去還是沒拿到車,交警說還需要驗車,第四天又去,還是沒拿到,督辦交警休息,我的朋友來回一次都要4、5個小時,有報館同事看不下去,直接打電話給交警大隊的頭頭,因為他跑線的,頭頭說好,一定過問,我的朋友又去公明,交警說車可以先拿去修,但手續要按程式辦。
按程式辦就是等待。有人點撥:你不願意給小夥子修,等於你不願意小夥子從保險公司掙錢,也等於你不給某些人面子,小夥子只是馬仔啊,也等於要給自己找麻煩。當然,除非你不怕麻煩。
寫這個稿子的時候,事故已經過了14天,朋友在投保的正牌修理廠看到他的車快修好了,有了一個嶄新的尾巴,地上還躺著那個扭曲的舊尾箱,“我今天又去了一次公明,交警說談判不順利,三方還要做工作,可能過幾天還要去”。他的頭已經不痛了,不開車,每天擠大巴,他說每次在公明交警隊院子外看到那個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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