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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期：2009 / 5 / 4 ~ 5 / 27

地點：洪建全基金會覓空間

 

一直覺得，閱讀周孟曄的創作必須屬於感受式的，若僅注意她運用的素材、完成的造型，並不足以接近。或許我們最有印象的是她使用紙漿、鐵絲做出一個個小人，頭小身大，極不對稱的比例，這樣的小人時常勾起我一股「肉身僅餘」的荒謬存在感；或者，那每一個小人都有如「失落的一角」般汲汲尋找另外的必要一部，在一片混沌日常中辛辛確立存在的非常。

 

感受或者氛圍，2007年周孟曄在樹火紙紀念博物館佈置的「小王的房間」，算是清楚的明證。小王不是誰，小王誰都是，核心物料仍為紙漿與鐵絲，以往的小人不見了，由一整個有床有衣有鞋的房間取而代之，或許我該說，進入的我們都是小人，意謂我們已成為展覽元素之一。然而，一切物件因著它使用的物料，皆泛著一種「空無」，這些空無集合起來的模樣看似如此溫暖完全，卻因物件的白時而穿透其間，又讓人感到溫暖背後的一絲冷寂。

 

回歸本題，周孟曄最新的個展《消失的59秒》包含兩件影像，〈100 Minutes Per Day〉乃2008年6月整整30日，以一日100張，一分鐘一張之穩定速度換取來的3000張照片的百分之一。在這準確、持續的實踐內裡，她必須像個釣魚者，保持耐性、壓抑躁煩，相對於攝像的格式化，攝影者身處時空當中頻頻流動的身體感，似乎較訴諸公開的成品還要引人窺探，可創作者卻自覺地掩藏起那3000個59秒的一大部分。閱讀創作者在現場擺放的自述，我們獲知她面對那一大段的「消失」，亦有自初始的混亂複雜到最後的「單純存在的」「空白」之心路歷程。

 

有趣的是，她在〈100 Minutes Per Day〉經歷的「複雜─單純」，正是我在另件影像〈Counting〉體驗到的。1到100的冰塊漸次，規律地溶解，與其說是我們看著螢幕，毋寧更像是我們正與螢幕對視。數字冰塊的閃現與消逝象徵時間在我們身體上刻痕、銘印，那是暫時性但大規模的靜默，而有時，靜默如鏡，於是我們看見的是我們自己，不是冰塊，非關時間，而是存在，大寫的存在。

 

周孟曄的創作，其實趨近行為藝術而非美術。前者時常是通過行動的重複而後爆發主旨，意即，屬於縱向之積累而非橫向之對比。因此，在作品的理性符碼之外，我們必須拿出或已廢棄的感覺，這不僅僅屬於象徵上的交換，更是深層情感的喚醒，對流，唯心的交易。

 

存在太大，時間太小。每回觀看周孟曄的展，皆如此敲擊我。

 

 

※後刊於帝門藝術教育基金會藝術書寫工廠